第四百二十七章：米果飘香
腊月二十七，离除夕只剩三天了。
这天一大早，李秀兰就把泡了两天的大禾米捞了出来，沥在竹匾里。院子里，王建国已经将前几天砍回来的黄元柴烧成了灰，用细布包袱裹好，吊在一口大缸上。这是做黄元米果的头一道，也是最要紧的工序——滤黄元水。
王超系上围裙，招呼弟妹：“刚子，你去井边再挑两桶水来。玥玥，把那筐洗净递给我。瑶瑶……你乖乖坐好看着就行。”
王刚应了一声，提起水桶就走。王玥小心地端着竹筐，去清洗。小妹妹王瑶，哪里坐得住，摇摇晃晃地跟在哥哥姐姐身后，像个小尾巴。
王超将清水缓缓淋在黄元柴灰包上，灰黄色的碱水透过细布，滴滴答答地滤进大缸里。缸里的水渐渐染上了一种深黄透亮的色泽，散发出植物特有的、略带涩味的清香。
“这就是黄元水？”王玥好奇地问。
“对，有了它，米果才有这又黄又韧的劲道，还能放不坏。”王超解释着，将沥好的大禾米倒进黄元水中浸泡。米粒渐渐吸饱了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黄。
就在这时，王瑶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缸边，踮着脚，好奇地伸手想去捞缸里黄澄澄的水。
“哎呦！瑶瑶！”李秀兰刚从屋里出来，一眼看见，吓得赶紧把小女儿抱开，“这水碱重，可不能碰，烧手！”
王瑶却以为母亲在和她玩，“咯咯”笑着还想往缸边凑。王超见状，灵机一动，从浸着的米里捞出几粒，放在妹妹的小手心里。“瑶瑶乖，拿着这个，看着它变颜色，好不好？”
王瑶的注意力立刻被手心里几颗湿漉漉、黄莹莹的米粒吸引了，小心翼翼地捧着，果真安静下来，认真地看着。那副小大人般专注的模样，把全家都逗笑了。
米要浸泡大半天。晌午后，王超和王建国合力将沉重的木甑架上灶，把染得金黄的米一层层铺进去。灶膛里，王玥听从指挥，把火烧得旺而均匀。大铁锅里的水沸腾着，滚滚蒸汽带着米香和黄元柴特有的草木气息，弥漫了整个灶间，又飘出院子。
王瑶守在灶边，小鼻子一动一动地闻着香味，眼巴巴地望着冒着白汽的木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蒸了约莫一个时辰，米香愈发浓郁饱满。王超和父亲合力将蒸熟的黄元米饭倒进洗净的石臼里。王建国举起沉重的木槌，深吸一口气，开始捶打。
“嘿！——咚！”
“嘿！——咚！”
富有节奏的捶打声在院子里响起，沉实而有力。蒸得晶莹软糯的米饭在反复捶打下，渐渐融为一体，变得柔韧绵密，色泽也越发黄亮诱人。
王超看父亲额头见汗，便接过木槌。王刚早在一旁摩拳擦掌，负责在捶打的间隙飞快地翻动米团，配合得十分默契。王玥拉着王瑶，站在稍远的安全地方，看得目不转睛。
捶打是个力气活，也是技术活。要捶得均匀，打到米团表面光滑、质地紧实才算好。汗水从王超的额角滑落，但他手上的节奏丝毫不乱。
终于，米团捶打好了。李秀兰端来抹了茶油的案板，全家齐上手，将还烫手的大米团分成小剂，搓成一条条金灿灿、胖乎乎的米果。王瑶也分到一小块，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认真地搓呀搓，结果搓出来的“米果”歪歪扭扭，像条小泥鳅，又惹得大家一阵善意的哄笑。
做好的黄元米果整齐地码在竹匾里，像一根根金条，满屋生辉。它们要晾上一夜，等表面干爽硬挺些，才好保存。
王超切下几小块还温热的米果，用筷子穿了，在火上略略烤到表面焦黄，然后蘸上白糖，分给弟妹们。
“小心烫，慢点吃。”
外皮微焦酥脆，内里软糯弹牙，混合着黄元柴的独特香气和槐花的隐隐清甜，再裹上砂砂的白糖，味道朴实而厚重，是地道的年味。
王瑶两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咬着，吃得满嘴糖粒，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望着堂屋里金黄的收获，闻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米香，听着弟妹们满足的唧喳声，王超心里踏实而温暖。这繁琐而充满仪式感的劳作，这全家老小齐上阵的热闹，或许就是“年”最本真的味道——用双手创造丰足，用汗水凝结团圆。
窗外，暮色渐合，零星的鞭炮声又一次响起，催促着年的脚步。
（第四百二十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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