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的出现,如同在紧绷的弓弦上泼下一盆冰水。
他挡在王座核心与云芷之间,眼神混沌而痛苦,眉心轮回印记炽烈如烙铁,灰白色的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那句充满敌意的低吼,更是如同最锋利的针,刺入云芷心头。
被控制了!而且是深度控制!“祂”的分身烙印竟能如此迅速地、在凌霄刚刚进入井底、状态未稳之际,就通过那枚深入神魂的轮回印记,强行扭曲了他的意志,将其化为保护自己的傀儡!
云芷这凝聚了全部心神、融合了寂灭指环之力与斩命剑意、且与黄泉骸主清明意志配合创造出的唯一机会的一剑,已然刺出,灰银色的剑芒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宿命枷锁的决绝意志,距离凌霄的胸膛,已不过三尺!
收?这一剑凝聚了她精气神与骸主最后爆发之力,一旦强行收回,必遭严重反噬,剑意崩散,自身重伤,且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战机。黄泉骸主的清明意志已因爆发而更加虚弱,无力再创造第二次机会。王座上的“祂”之分身烙印,也绝不会给他们喘息之机!
发?这一剑下去,凌霄必死无疑!无论他是否被控制,肉身与神魂都无法承受这蕴含斩命真意的一剑!更何况,他眉心的轮回印记此刻与“祂”的烙印深度连接,斩杀凌霄,是否会引发未知的连锁反应?
电光石火之间,云芷的思绪如同风暴般翻腾。过往与凌霄相处的画面飞快闪过:初时的厌恶与冲突,后来的并肩作战,他燃烧本源的决绝,涅盘苏醒后的坚定立誓……他是同门,是战友,更是道誓相连的同伴!
“不——!”云芷在心中发出一声嘶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亲手杀死凌霄!
千钧一发之际,她强行扭转剑势!
灰银色的剑芒并非收回,而是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如同灵蛇般绕过了凌霄的身体,剑尖依旧指向王座核心,但威力与速度却因这强行转折而骤减三成!
“噗嗤!”
绕开凌霄的剑芒,终究还是刺中了那团灰白色的符文光团!但威力大减,只在其表面撕开了一道裂口,并未能将其彻底击溃!灰白符文光团剧烈震颤,爆发出更加冰冷的怒意,无数更加粗大的规则锁链从王座中迸发,瞬间将云芷的剑芒缠绕、绞碎!同时,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顺着剑意联系,狠狠撞向云芷!
云芷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身形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一根巨大的暗金骨骼上,脏腑翻腾,剑意紊乱。
而强行操控剑势带来的反噬,也让她经脉刺痛,神魂震荡。
她为救凌霄,错失了唯一可能重创乃至斩断“祂”烙印核心的机会,自身亦受重创!
“愚蠢……”王座之下,黄泉骸主的清明意志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身形更加黯淡,几乎要消散。他燃烧最后力量创造的契机,被浪费了。
凌霄在云芷绕开他的剑芒后,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混乱的灰白似乎褪去了一丝,显露出瞬间的茫然与痛苦。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起的长剑,又看了看不远处吐血倒地的云芷,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悔恨。
“我……我做了什么……”他嘶哑道,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但王座上的灰白符文光团并未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它似乎判断出云芷的威胁最大,且已受伤。无数规则锁链放弃了对骸主清明意志的压制,如同无数条毒蛇,调转方向,朝着云芷席卷而去!这些锁链不仅蕴含恐怖的物理与法则攻击力,更带着强烈的“秩序抹除”与“因果标记”意蕴,一旦被击中或缠绕,后果不堪设想!
“云芷!”凌霄见状,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冲过去,但他自身伤势不轻,且眉心印记仍在隐隐作祟,动作迟缓。
眼看云芷就要被锁链淹没——
“铮——!”
一道清越如凤鸣、却又带着斩断万古孤寂之意的剑吟,骤然响彻整个骨骼腔室!
紧接着,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仿佛能劈开混沌的炽白剑光,自凌霄跌出的那道骨骼裂缝中,悍然斩出!
剑光所过之处,那些席卷向云芷的规则锁链,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断裂、崩解、湮灭!
谢无妄!
他终于赶到了!只见他一身白衣依旧纤尘不染,但脸色却比之前更加苍白,气息也有些起伏,显然在另一处“腔室”也经历了一番苦战。但他眼神锐利如昔,手持一柄古朴长剑,剑尖直指王座上的灰白符文光团!
“师尊!”云芷精神一振。
谢无妄没有多说,一步踏出,已至云芷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他冷冷地扫了一眼王座和下方的骸主虚影,最后目光落在失魂落魄的凌霄身上,眉头微蹙,却并未责备。
“情况有变,‘祂’的烙印核心防御比预想更强,且能通过轮回印记控制他人。”谢无妄迅速传音给云芷,“我拖住它,你和凌霄,配合骸主意志,寻找其他弱点或机会!记住,我们的目标是斩断连接,不是硬拼!”
话音未落,王座上的灰白符文光团似乎被谢无妄的剑气所激,骤然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一道由纯粹规则构成的、冰冷无情的身影虚影,缓缓自光团中站起,模糊的“面孔”转向谢无妄。
“剑修……寂灭道统……余孽……抹除优先级……提升至……最高。”
它“开口”,发出毫无波动的意念。同时,整个骨骼腔室内的轮回法则开始剧烈波动,冥冥中仿佛有无数力量被它调动,朝着谢无妄压迫而来!它要动用轮回井底的部分权限,镇压这个最具威胁的闯入者!
谢无妄眼神一凝,不退反进,手中长剑爆发出冲霄剑意,竟主动迎向那规则虚影引动的法则洪流!
“区区一道分身烙印,也敢妄言抹除?今日便叫你知晓,何为‘斩’道!”
一人一影,瞬间战作一团!剑光与规则锁链纵横交错,恐怖的碰撞让整个骨骼腔室都隆隆作响,巨大的暗金骨骼上不断出现裂痕。谢无妄显然动用了某种提升战力的秘法,剑意炽烈如阳,竟暂时与那调动了部分轮回之力的烙印虚影斗得旗鼓相当!
但这显然无法持久!
“云芷!凌霄!”谢无妄的传音带着急切。
云芷强压下伤势,挣扎站起。她知道,必须抓住师尊争取的时间!
“凌霄!”她朝着依旧失神的凌霄厉喝,“醒来!若你还记得道誓,若你还想为清月、为自己、为众生争一个自由,就拿起你的剑!”
清月二字,如同惊雷,在凌霄耳中炸响!
他浑身剧震,眼中最后一丝混乱彻底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痛苦、悔恨,以及……重新燃烧的决绝!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云芷,又看向正在苦战的谢无妄,最后目光落在那奄奄一息的骸主清明意志虚影上。
“我该怎么做?”他嘶哑问道,重新捡起了地上的剑。涅盘剑心在这一刻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竟暂时压制住了眉心的轮回印记异动!
云芷快速看向骸主虚影。
老者虚影极其虚弱,却还是勉强传念:“王座……本源……连接……有九……主能量通道……分散……于……腔室……各处骨骼……节点……斩断……节点……可削弱……烙印……力量……但……需……同时……斩断……否则……它会……瞬间……转移……”
他艰难地以最后力量,将九个能量节点的大致位置,传递给了云芷和凌霄。
九个节点,分散各处,必须同时斩断!否则打草惊蛇,功亏一篑!
但此刻,只有云芷和凌霄两人!
“我去五个,你去四个!”云芷当机立断,将位置信息共享。她伤势虽重,但混沌道域与斩命剑意恢复力强,且对“斩断”节点可能更有优势。
“好!”凌霄毫不犹豫,转身便朝着最近的节点冲去,涅盘剑心催动到极致,速度惊人。
云芷也立刻行动,身化剑光,朝着另一个方向掠去。
两人分头行动,在巨大的骨骼腔室中急速穿梭,寻找着那些隐藏的能量节点。
战斗,争分夺秒!
谢无妄与烙印虚影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谢无妄嘴角开始溢血,显然压力巨大。
云芷和凌霄则如同两道流光,不断接近目标节点。
很快,云芷找到了第一个节点——一处骨骼交接处,隐隐有灰白色的能量管道虚影流淌。她毫不犹豫,斩命剑意全力斩下!
“咔嚓!”节点应声而断,一股能量乱流涌出。
几乎同时,远处传来凌霄剑气破空的声响,显然他也成功斩断了一处。
两人精神一振,继续冲向下一处。
时间一点点流逝。
当云芷斩断第四个节点,凌霄斩断第三个节点时,王座上的灰白符文光团明显暗淡、紊乱了许多!与骸主本体的连接被大幅削弱!
烙印虚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攻势更加疯狂,试图逼退谢无妄,回援王座!
谢无妄压力倍增,身上开始出现伤痕,但他剑意如虹,死死将其缠住!
“快!只剩最后一个节点了!”云芷传音给凌霄,两人同时扑向最后的目标——两个相距不远的节点!
然而,就在两人的剑即将触及最后两个节点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再次降临!
整个骨骼腔室,连同王座、战斗中的谢无妄与烙印虚影,以及云芷和凌霄眼前的景象,都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剧烈地……波动、扭曲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无比精纯、浩瀚、却又充满了“设定感”与“剧本”意蕴的……“天道”气息,如同无形的巨手,竟然强行穿透了轮回井的层层阻隔,降临了一丝!
这气息并非攻击,而是……凝聚!
在王座前方,那波动扭曲的空间中,一道纤细、柔弱、却散发着淡淡圣洁光芒的女子虚影,缓缓凝聚成形。
白衣胜雪,容颜绝美,眉目间却带着化不开的哀愁与空洞,正是——苏清月!
不,不是真正的苏清月!而是一道由“天道意志”以其为模板、隔着无尽空间强行投射而来的……“幻影”或“传讯化身”!
这“苏清月”虚影出现的瞬间,正要斩断最后节点的凌霄,动作猛地僵住!他死死盯着那道虚影,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复杂情感——爱恋、痛苦、悔恨、担忧……
而那“苏清月”虚影,空洞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凌霄身上。她朱唇轻启,声音飘渺,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天命”般的韵味:
“凌霄哥哥……‘祂’……要我……问你……”
“若以云芷之命……换我……自由……你……可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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