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举手,全军立刻停下。
风卷着沙尘从林子那边吹过来,她眯起眼盯着那片晃动的树影。夏蝉已经翻身下马,握剑在前探路,火把一亮,照出几道踉跄的人影——不是敌兵,是百姓。
“别放箭。”她低声说,随即抬高声音,“是逃难的。”
谢云峥策马靠过来,眉头没松:“怎么这时候出现在官道上?”
“逃命的人哪管得了时辰。”她说着,跳下马就往前走。
冬珞紧跟几步,低声道:“走路姿势散乱,但脚步方向一致,像是被什么逼出来的。”
沈微澜点头,迎上前去。一个老汉扑通跪下,怀里还抱着个发抖的孩子。她蹲下来,把披风解了披在孩子肩上。
“从哪儿来的?”她问。
老汉嘴唇哆嗦:“雁门……雁门关外三镇,全烧了。他们来了,黑夜里冲进来,不抢东西,专烧粮仓,杀牲口,见人就砍……”
旁边一个妇人接话:“我男人想抱粮袋跑,被一刀劈死在门口!他们……他们不像人!受伤也不叫疼。”
人群七嘴八舌,话里带着哭腔。
“有个人倒下了,血流了一地,还能爬起来走!”
“他们不说话,只听旗子挥动的声音。”
“半夜听见鼓声,一队一队往村口走,气氛诡异。”
沈微澜听着,手指慢慢收紧。她回头看冬珞:“记下来,黎明进攻、毁粮不劫财、伤而不退、听令于旗鼓。”
冬珞已经在纸上写:“共性七条,可交叉验证五处。”
谢云峥皱眉:“你说他们服了药?”
“不然哪有人不怕痛。”她转头看秋蘅,“你带的药里,有没有能压住痛觉、让人发狂的方子?”
秋蘅摇头:“那种药毒性强,撑不过三天。但他们行军快,范围广,更像是长期控制。”
“那就不是普通迷药。”沈微澜站起身,“是成批配制,统一发放。背后有人在调度。”
春棠这时赶上来:“主子,要是真像他们说的这样,北边百姓已经开始断粮了。”
“所以我们不能慢。”她语气沉下来,“明日起,全军提速,每日行九十里。”
谢云峥看着她:“将士们连日赶路,再这么逼,怕是要倒下一批。”
“我知道。”她盯着远处,“可他们烧的是粮,断的是活路。我们晚一天,就有更多人饿死。”
他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她翻身上马,声音传遍队伍:“都听好了!前方百姓所言非虚,敌军已破三镇,烧粮杀人,不留活口。我们不是去打仗的,是去救命的!”
将士们沉默站着,没人出声。
她扬起手:“愿意跟我拼这一程的,现在向前一步!”
第一排士兵踏出一步。
接着是第二排、第三排……整支队伍,无一人后退。
她深吸一口气:“好。传令下去——取消中途歇脚,干粮分装各营背包;每三十里设联络哨,夏蝉带队轮替探路;夜间改为巡防制,不准熄火。”
春棠立刻应声:“我这就去重排车队,轻装上阵。”
“把暖袍换成轻甲。”沈微澜说,“省下来的重量,多带两包药。”
秋蘅打开药箱,开始分装药丸:“镇定、抗毒、提神三类优先配发,每人一包。”
冬珞摊开舆图,在几个点上画了红圈:“这是他们提到的三处焚粮地,呈弧性推进,下一步可能是青石渡。”
“那就赶在他们前面堵住。”沈微澜盯着地图,“夏蝉,你带前锋队提前出发,查清沿途有无可疑据点。”
“得令。”夏蝉翻身上马,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谢云峥看着她:“你不休息?”
“睡不着。”她望着前方,“那些人连粮都护不住,我们手里有兵,有药,有路,还有什么资格停?”
他沉默片刻,低声说:“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我一直这样。”她回头看他,“只是以前没人让我带这么多人走。”
他扯了下嘴角:“现在你带了。”
她没笑,只是握紧缰绳:“所以更不能错。”
队伍重新开拔,脚步比之前更快。风更大了,吹得旗帜哗啦作响。
春棠骑马从后方赶来:“干粮已分发完毕,每营加配两壶姜汤,今晚熬了带上。”
“很好。”她点头,“让伙夫盯紧火头,别烫着人。”
秋蘅掀开药箱检查:“香囊也做好了,加了安神草,夜里戴能稳心神。”
冬珞在马上继续画图:“按目前速度,后天中午可抵青石渡。若敌军按此节奏推进,我们能抢在他们动手前布防。”
沈微澜听着,目光始终没离开前方。
突然,她勒住马。
“怎么了?”谢云峥问。
她抬手示意安静。
风里传来一点声音——不是马蹄,也不是人语,是木轮碾过碎石的响动,断断续续,从侧道传来。
“还有人。”她说。
片刻后,一队衣衫破烂的百姓从岔路走出,扶老携幼,步履蹒跚。
她下马迎上去。
一个年轻女人抱着孩子,看见她穿的铠甲,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夫人……我们是从柳河村来的,村长让我们往南走,说有大军会来救……”
“你们走了多久?”
“四天……路上不敢点火,不敢大声说话,怕他们听见……”
沈微澜蹲下,摸了摸孩子的脸,冰凉。
“告诉你们村长,我们到了。”她说,“接下来,换我们守你们。”
女人哽咽着磕头。
她扶起人,回头下令:“分出十名辅兵,护送他们去最近城邑。每人发干粮一包,水囊两个。”
春棠立刻去安排。
谢云峥看着她:“你还真是走到哪儿,人都认你。”
“我不是让他们认我。”她翻身上马,“我是让他们知道,有人不会丢下他们。”
队伍继续前行,天边微微发白。
冬珞递上新画的推演图:“按新增情报,敌军活动范围扩大,可能不止一路。”
“那就分兵应对。”她说,“你标记所有可疑点,我们逐个查清。”
秋蘅抬头:“要不要准备些驱邪之物?百姓信这个。”
“不用。”她淡淡说,“他们怕的不是鬼,是人。我们给的也不是符,是希望。”
风刮过荒原,吹起她的披风一角。
谢云峥低声问:“你说,我们真能拦住他们吗?”
她看着远方,声音很轻,却很清楚:
“只要我们不停,他们就休想再烧一粒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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