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洐之的玄铁军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蜿蜒如黑龙的队伍碾过西凉边境的冻土,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尉迟恭端坐在囚车中,玄色披风被铁链绞得支离破碎,却仍固执地裹着那柄剑鞘黯淡的佩剑。他望着远处逐渐模糊的西凉城门,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昨夜咬破舌尖强忍的屈辱。
而此时,三十里外的西凉皇城,尉迟轩正跪在太极殿的丹墀下,额头抵着青砖,后背的囚服被冷汗浸透。尉宏站在龙椅前,手中攥着轩辕洐之派人送来的“和约”,羊皮卷上“割让三城”的朱砂字迹像三把尖刀,刺得他眼前发黑。
“父皇……”尉迟轩突然哽咽,“是儿臣无能,中了轩辕奸计,累得三弟……”
“闭嘴!”尉宏猛地将和约摔在他脸上,纸页划过尉迟轩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尉迟轩浑身一颤,记忆如潮水涌来——那日霞谷烽烟蔽日,他贪功冒进,被轩辕军围困在山谷。是尉迟恭带着亲卫杀出一条血路,将他护在身后,而他自己却因马失前蹄被俘。他原以为父皇会夸他“英勇”,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了西凉的耻辱。
“儿臣……儿臣愿领兵十万,即刻攻打轩辕!”尉迟轩猛地抬头,眼中燃起疯狂的执念,“儿臣必亲手斩下轩辕洐之的头颅,带回三弟!”
尉宏冷笑一声,缓步走下丹墀,龙纹皂靴碾过尉迟轩的手背:“你拿什么打?三座城池已失,军粮被劫,将士们连冬衣都凑不齐!”
他突然弯腰揪住尉迟轩的衣领,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轩辕洐之要的是西凉的脊梁!他让你活着回来,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西凉的太子,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
尉迟轩脸色惨白,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尉宏松开手,转身望向殿外飘雪的天空,声音忽然变得苍老:“恭儿走前,让周猛带回一句话。”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道,“他说:‘若不能护国安民,黄泉路上永不再见。’”
殿内死寂无声。尉迟轩突然疯狂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愿削去太子位,去宗庙跪满百日!只求父皇给儿臣一个赎罪的机会!”
尉宏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来人,把太子押去宗庙。没有朕的旨意,不许他踏出半步。”
尉迟轩被拖走时,目光死死盯着殿外那尊青铜鼎——那是西凉立国时铸的,鼎身上刻着“宁折不弯”四个大字。他忽然想起幼时父皇教他骑马,自己因害怕摔下马背,被父皇用马鞭抽着跑完三圈。那时他哭着问:“为什么非要学骑马?”父皇的回答像刀刻在心上:“西凉的男儿,可以流血,不能弯腰。”
宗庙的烛火终年不灭,香灰积了厚厚一层。尉迟轩跪在先祖牌位前,膝盖下的蒲团早已被血浸透。每日只有一顿冷粥,夜里寒风从窗棂灌进来,冻得他牙齿打颤。但他没有求饶,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两件事——抄写《西凉战史》,和对着先祖牌位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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