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四，年味依旧浓郁，空气里还残留着鞭炮的硫磺气息和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但离别的影子，已悄然攀上窗棂。明天，他们就要启程返回那座承载着梦想与工作的城市了。
午后，叶母开始默默地为两人收拾行李。她将晒得蓬松柔软的衣物仔细叠好，分门别类地放进箱子，又在空隙处塞满自家做的腊肠、腌菜、真空包装的卤味，以及各种叶羽琋从小爱吃的零食点心。
“妈，够了够了，箱子要炸开了。”叶羽琋看着母亲恨不得将整个家都塞进行李箱的架势，又是无奈又是心酸。
“外面买的哪有家里的好。”叶母头也不抬，又将几包新炒的茶叶小心翼翼地塞进角落，“小顾喜欢喝这个茶，我特意让你爸多炒了些。”
顾殇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叶母忙碌的背影，和那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行李箱，心里某种情绪满胀得几乎要溢出来。这种被长辈事无巨细惦念、用最朴实的方式表达关爱的感觉，是他贫瘠的成长经验里，从未有过的丰沛体验。
“伯母，我来。”他走上前，接过叶母手里沉重的箱子，轻松地提起来掂量了一下，然后开始重新整理。他的动作有条不紊，效率极高，充分利用每一寸空间，竟然真的将叶母准备的所有东西都妥帖地安置了进去，箱子合上时，看起来竟比刚才还要规整。
叶母看着他利落的动作，眼里满是赞赏和欣慰。“还是小顾厉害。”她拍了拍顾殇的胳膊，语气亲昵。
叶羽琋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想起顾殇曾经连自己行李箱都整理得一团糟的样子，如今却能为她的家人细致分担。改变，就藏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细节里。
晚饭后，叶父将顾殇叫到书房。书房里墨香与茶香混合，透着宁静。叶父从书柜深处拿出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套品质极佳的文房四宝。
“小顾，我听羽琋说，你偶尔会练字静心。”叶父将木盒推到顾殇面前，“这套东西，跟了我几十年，现在也用得少了。你拿去，工作累了的时候，写几个字，磨磨性子。”
顾殇看着那套显然被珍藏许久、浸润着岁月和主人心血的文具，一时怔住。这份礼物，太重了。它不仅仅是一套文具，更是一种认可，一种来自长辈的、沉甸甸的期许和传承。
他双手接过木盒，指尖感受到木质温润的质感，喉头有些发紧。“谢谢伯父。”他郑重地说，“我会好好珍惜。”
叶父满意地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夜色渐深，最后一晚，似乎连空气都带着一丝眷恋。叶羽琋和顾殇并肩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身上盖着同一条厚厚的毯子。夜空晴朗，能看到稀疏的星子，远不如游戏里的星图绚烂，却真实而遥远。
“时间过得好快。”叶羽琋轻声感叹，将头靠在顾殇肩上，“好像昨天才刚回来。”
“嗯。”顾殇应了一声，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
“有点舍不得走了。”她看着院子里父母为他们留的那盏温暖的廊灯，声音里带着依恋。
顾殇沉默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开口道：“以后，常回来。”
叶羽琋抬起头，对上他认真的目光。她知道，对于不轻易承诺的顾殇来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不是在敷衍，而是在规划一个有她的、包含了她所有牵挂的未来。
“好。”她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以后我们每年都回来。还要带他们去我们工作的城市看看，去看我们工作室，去看你设计的那些星空。”
“好。”顾殇点头，将她往怀里揽得更紧了些。
院子里很安静，能听到积雪从树枝上滑落的簌簌声。离别在即，却没有太多伤感，因为心里清楚，这一次的离开，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家的温暖已经被妥帖地收藏进行李，也烙印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明天，他们将踏上归途，回到属于他们的战场，那片由代码和梦想构筑的星辰大海。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孤独的航行者，身后有了温暖的港湾，身边有了彼此这个最坚定的同行者。行李箱里沉甸甸的，不只是年货，更是爱与牵挂；而前路，虽充满挑战，却因这份羁绊而显得光芒万丈。
归途亦是新程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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