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见状，心中把握更大，继续沿着自己的推理说下去，语气越来越笃定，“师父他有记手札的习惯，几十年从未间断。他的遗物我也时常会整理查看，我发现，中间偏偏缺了几本！
除了师父自己，谁会去动？谁又能动？那手札，定然是师父毁了，或是藏起来了！他为什么要毁要藏？那里面~一定记了什么秘密！我猜，是关于顾清风为什么没能救活他的秘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这次回山，特意将师父留下的所有手札，反反复复，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又去了竹心苑翻找，顾清风那确实有几本，都是习医的内容，奇怪的是，所有记录中，偏偏缺了他在后山炼药那几年的记载！一定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他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语速也越来越快，仿佛拼图终于找到了关键的一块，
“三仙山，蓬莱岛，海上仙……师父被钟思岳所杀，这其中一定牵扯到关于蓬莱岛的某个惊天秘密！而钟思岳，他一直在寻找失踪的妻，而从叶星光那得到的消息来看，那人是从蓬莱岛逃出来的！
当年，钟思岳一定是看到了三仙山与蓬莱岛之间的某种相似之处，才会去找师父！他想从师父身上套到关于他妻子的行踪，他下毒试探，但他错了，他真正该试探的人，应该是，顾清风！”
陈厌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死死盯住兰策僵硬的后背，一字一顿，
“前脚顾清风被蓬莱岛主用计叫去，后脚你就杀了蓬莱岛主！你说那女人用活人试毒炼药，残害岛民，其他人不信，现在，我信了，因为，她根本不是在炼药！她是在——炼！药！人！”
最后三个字，声音轻的只有气声，像是在和兰策说悄悄话。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锵——！！！”
一道寒芒直刺陈厌咽喉！是兰策的匕首！他出手快、狠、准，没有一丝犹豫，带着一击必杀的决绝！
然而，陈厌早有防备！几乎在兰策动的同一时间，他膝上的碎月剑已然出鞘半尺，格挡住致命一击！兵刃相交，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溅起几点火星！
“哈！”陈厌挡下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发出一声讥笑，一边运剑如风，格挡着兰策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匕首劈砍、横切，一边继续说，
“兰策！我猜对了！顾清风他果然——！”
“闭嘴！！！”
兰策低吼！手中匕首挥舞得更加狠辣凌厉，招招不离陈厌要害！他双眼赤红，里面翻涌着被触及逆鳞的疯狂杀意！
陈厌在密集的攻势下连连后退，瞳孔因兰策这不要命般的打法而微微收缩，但他嘴上却一刻未停，声音在刀光剑影中断断续续地传出：
“哈！原来…你一直在保护他！用自己的方式，守着他，保护他！哈哈哈！可他却恨你，恨你滥杀无辜！恨你是仇人之子！恨你打碎师父玉像！哼！玉像碎了，我也恨你！
对了，还有你叫了十几年爹的那个人，他也恨你，你真以为他们会原谅你？会重新接纳你？错了！大错特错！他已经有了新的儿子，你已经是个弃子。而你，你会死在这里！死在他们所有人最恨你、最厌弃你的时候！”
他猛地格开兰策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震得手腕发麻，却依旧冷笑道：
“兰策，你真是太蠢了！你守着他的秘密，是怕他被天下人追逐抢夺，当成活药材，剖心挖肺？还是囚禁起来随时取用？你可真伟大啊，哈哈哈哈！”
他在笑，笑声里带着丝悲凉，在这供奉着亡灵的祠堂中，久久回荡。
剑光一闪，剑尖一个刁钻的横扫，兰策躲闪不及，左臂衣袖瞬间被划破，一道血痕浮现。
兰策仿佛感觉不到手臂上的疼痛，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道伤口。他只是剧烈地喘息着，努力调整着越来越紊乱的呼吸，更用力地、几乎要将刀柄捏碎般握紧手中的匕首。
顾清风药人的身份，起初兰策就在隐藏，在看到岳灵的惨状之后，他更确定，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不惜为此背负更多罪孽！杀人如麻又如何！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杀他们，他一点也不后悔！
既然已经被陈厌猜透，那么，这个人，就绝不能留！绝不能让这个秘密有丝毫泄露出去的可能！
即使他和顾清风恩断义绝，也不愿看到他会像岳灵那样被囚禁十八年，只能当个予取予求的药！
杀意，从未如此纯粹而冰冷地占据他的全部心神。
他右手匕首猛地一个直刺，逼退陈厌半步，紧接着手腕一翻，匕首横切，直取对方咽喉！招式转换间，陈厌只有猜中一切的欣喜，对于兰策的攻击只轻哼一声，强弩之末。
“陈厌！” 兰策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你说了这么多废话，口口声声说我生父杀了你们师父，说如何恨我，却不用全力，而故意挑明顾清风的事激怒我！
我看你，倒不像是来找我报仇的，更像是，故意来送死的！既如此，不如，我成全你，送你去见陆枕河！也省得你，这么痛苦地活着！”
“噗嗤！”
陈厌挥剑格挡，又可又像是被猜中心思，慢了半拍，胸口被匕首划开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鲜血立刻染红衣襟。
陈厌不怒反笑，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他看着兰策，笑声中带着一种近乎欣赏的残忍，“你果然是钟思岳的种！骨子里流着和他一样心狠手辣的血！果然找你没找错！”
他格挡着兰策愈发凌乱却依旧狠辣的攻势，继续开口，“兰策，这恐怕是最后的时间了。在我死前，或者你死前，我想问问你，”
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你，不后悔吗？不恨他们吗？不恨顾清风吗？所有人，都不信你，都恨你，在你重病垂死的时候，还在不停地折磨你、逼迫你、抛弃你！呵～”
他瞥了一眼兰策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继续补充，“那个兰灏，连你都不如，一肚子阴险算计，面上装的沉稳大气。倒是和顾清风那伪君子，挺配的。一样的道貌岸然，一样的！令人作呕。”
兰策的攻势因体力急速流逝而明显迟缓，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红了素色的衣衫。
听到陈厌的话，眸光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眯，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恨！”
陈厌哼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这就对了！这才像你，兰策！”
兰策气息不稳，动作已见滞涩，他哑声道：“陈厌，陆枕河死了十多年，你就在这恨里盼了十多年，痛苦了十多年！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上天给顾清风的报应……
没错，或许是吧。可我，已经决定放过他了。”
他喘息着，挥出一刀，被陈厌轻松架住，“但你，为什么不放过自己？我已猜到你的目的，我可以帮你！”
话音未落，他左手手腕猛地一抖——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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