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丘陵地带被称为“绿脊走廊”，是联合王国向东延伸的触角之一。这里的土地在灵性潮汐的滋养下恢复得比预期更快，但偶尔仍会有些“小问题”——旧时代遗留的辐射变异点、未能完全净化的污染源，或是规则重塑时产生的细微“褶皱”。
苏和丽莎在绿脊走廊已经停留了三天。表面上游山玩水，实际上苏在以一种极其精微的方式“梳理”这片区域的规则脉络。他不再需要像十年前那样进行惊天动地的规则编织，更多时候只是像园丁修剪枝叶，或者医生调理气血。
此刻，苏站在一处新开垦的农田旁。农夫们正在用结合了炼金术与灵能技术的播种机工作，种子落下时带着淡绿色的光晕。但苏灰色的眼眸却盯着田埂边缘一块不起眼的黑色石头。
“规则残渣，”他对身旁的丽莎低语，“终末之战的‘弹片’，埋得太深，之前的净化浪潮没扫到。它正在缓慢释放一种‘熵增加速’的规则扰动，这块田的作物成熟后会比邻田早衰三天，产量降低一成。”
丽莎感知了一下，点点头：“很隐蔽，常规监测网还发现不了。要处理吗？”
“嗯。”苏蹲下身，手指轻触黑石表面。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那块石头仿佛经历了万载风化，瞬间化为细腻的灰白色粉末，随风飘散。石下土壤中那一丝冰冷的、趋向衰败的规则意蕴，被苏的秩序之力轻柔地包裹、分解、转化为温和的惰性能量，沉入地脉。
“好了。”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现在这片地的肥力会比其他地方高半成，持续三年。”
丽莎轻笑：“农夫们会以为是土地神的恩赐。”
“随他们怎么想。”苏看向远方，“只要新秩序稳定运行，这些细微的调整会逐渐减少。理论上，百年后，世界应该能完全自主维持平衡。”
“但你不认为会那么顺利，对吗？”丽莎太了解他了。这十天的巡游，苏看似在解决小问题，实则在全面评估新秩序的“健康状况”。
苏沉默了片刻，望向天际：“规则网络整体很稳定，但……有一些‘外来’的扰动。不是终末的残余，是别的什么。”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银灰色秩序之力升腾而起，在空中编织成一个复杂的立体图案——那是他感知到的世界规则网络在这一区域的微缩投影。在那些平稳流动的银色与七彩丝线中，有几个极其微小的、不断移动的暗金色光点，如同混入清水的油滴，虽然暂时无害，却格格不入。
“这些是什么？”丽莎皱眉。
“不确定。”苏收回力量，“它们不是这个世界原生规则的一部分，也不是终末的造物。能量性质……更接近某种‘有序的观测’或者‘信息收集’。非常高明，几乎与背景规则融为一体，我也是在梳理规则褶皱时才偶然发现的。”
“有人在监视我们的世界？”丽莎语气严肃起来。
“或许不是恶意，至少目前看不出攻击性。”苏沉吟，“但既然能跨维度投射这种精微的观测点，对方的文明层次不容小觑。而且——”
他顿了顿，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我怀疑，这些观测点的出现，和我们十年前那场最终仪式，以及我净化终末印记时释放的规则波动有关。我们……可能无意中发出了某种‘信号’。”
这个猜测让两人都陷入了沉思。新世界刚刚站稳脚跟，难道就要面对来自星空之外的未知存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两人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由三辆装甲车和十几名武装人员组成的车队，正沿着道路疾驰而来，扬起滚滚尘土。车身上喷涂着联合王国的狮鹫徽记，以及“秩序戍卫-东部第三巡逻队”的字样。
车队在他们前方几十米处急刹停下。一名身穿墨绿色制服、肩章显示为尉官的年轻男子跳下车，带着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快步走来，神情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两位，”尉官在五步外停下，右手抚胸行了个标准的戍卫军礼，“我是东部第三巡逻队队长，艾伦·斯特林。请问两位是否就是……‘巡游者’？”
他的用词很谨慎，眼神在苏和丽莎之间游移，尤其是在看到苏那平静得近乎淡漠的灰色眼眸时，明显停顿了一下。
丽莎向前半步，微微颔首：“我们是旅行者。有什么事吗，斯特林队长？”
她的声音温和却自带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常年身居高位与承载世界基石力量自然形成的气质。艾伦队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抱歉打扰，女士，先生。”艾伦深吸一口气，“我们接到绿脊走廊三号前哨站的紧急求援信号。他们在东北方向三十公里处的‘锈蚀谷’执行常规净化任务时，遭遇了……预料之外的状况。通讯在十分钟前中断，最后传回的信息提到‘空间异常’和‘非标准概念体’。按照紧急预案，我们需要高阶觉醒者支援，而前哨站报告说曾看到二位在附近活动……”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如果二位不愿涉险，我们完全理解。戍卫军会按计划前往侦查救援。”
苏和丽莎对视一眼。
“锈蚀谷……”苏低声重复，“我记得那里，旧时代的重型机械坟场，终末之战时有过小规模交火，规则污染等级评估为‘中度可控’。理论上不应该出现‘空间异常’。”
“除非有什么东西触发了埋藏更深的东西，”丽莎接口，“或者……引来了什么。”
苏看向艾伦队长：“带路吧。我们也去看看。”
艾伦明显松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感激：“非常感谢！请随我来，我们车上有全套防护装备……”
“不必了。”苏平静地打断他，“直接出发。越快越好。”
艾伦愣了一下，看着两人轻便的装束，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点头：“明白！请上指挥车！”
车队调转方向，引擎咆哮着冲向东北方。苏和丽莎坐在指挥车的后座，丽莎闭目凝神，通过【世界之契】感应前方区域的规则状态。苏则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灰色眼眸深处，秩序之力无声流转，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空气中每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
“队长，”前排的通讯兵突然回头，脸色有些发白，“刚刚收到后方指挥部的更新情报……关于锈蚀谷的旧档案被调出来了。那里……在旧时代末期，曾经是某个名为‘星穹之眼’的科研机构的秘密试验场之一。档案标注为‘高危，涉及非标准空间理论实验’。”
“星穹之眼？”艾伦皱眉，“没听说过这个机构。”
“秘法之眼的前身之一，”苏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或者说，是秘法之眼中那些最激进、最热衷于探索‘世界之外’的分支。他们在终灭之战前就解散了，大部分资料遗失或销毁。看来，他们在锈蚀谷留下的‘遗产’，没有被完全清理干净。”
车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次的任务，可能远比预想的复杂和危险。
丽莎睁开眼，银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我感应到了。前方二十公里处，空间结构……在‘共振’。不是终末侵蚀的那种破坏性共振，更像是……某种设备被激活了。”
苏点点头，对艾伦说：“通知你的队员，在距离目标五公里处停车布防，设立安全区。没有我的信号，任何人不得进入锈蚀谷范围。”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艾伦几乎是本能地立正回应：“是！”
十分钟后，车队在预定位置停下。前方，一片被锈红色金属残骸覆盖的山谷已经隐约可见。山谷上空，空气呈现出不正常的扭曲和波纹状，如同高温下的热浪，但温度计显示周围环境正常。更诡异的是，一些金属残骸正在违反重力地缓慢漂浮、旋转，彼此碰撞时发出空洞的金属回响。
苏和丽莎下车，走向山谷入口。
“小心。”丽莎低声道，她已经展开了静滞领域，银色的光辉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周围逐渐增强的空间扰动。
苏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山谷深处。在那里，他不仅感应到了混乱的空间规则，还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些他在世界规则网络中发现的、格格不入的暗金色光点，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密度聚集、闪烁！
而且，山谷深处，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从那些光点汇聚的中心，缓缓“渗”出来。
那不是概念体，不是变异兽，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终末造物。
那是某种……带着明显人工雕琢痕迹、表面流淌着暗金色能量纹路的几何结构的一角。
“看来，”苏轻声说，灰色眼眸中燃起久违的、属于猎手的锐利光芒，“我们不小心，捅了个马蜂窝。”
喜欢废土行者：苏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废土行者：苏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