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盈盈向前轻轻迈了半步,对着乾隆,也对着满船贵人,盈盈下拜:
“皇上息怒。两位格格心地善良,如此为盈盈着想,口不择言,请皇上不要怪罪她们。盈盈出身微贱,此身此名早已蒙尘,岂敢污浊天家清誉,玷辱皇上圣明?格格们垂怜,称一声姐妹,已是盈盈几世修来的福分,万万不敢再有半分非分之想。”
她略微停顿,眼中迅速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在灯光下微微颤动:“方才那些话,皇上只当是格格们与盈盈的一场痴梦,听过便罢,不必当真。”
乾隆本是觉得小燕子提议荒唐,需得斥责一句以维持体统,可听夏盈盈这般自轻自贱、将一切归为“痴梦”的言语,反而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似乎过于严苛了。
含香本对夏盈盈并无特殊感觉,只觉她才貌出众。可听她们说起这女子为养活一家老小而沦落风尘,心中不觉被触动——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族人安定,远赴中原?同是身不由己,飘萍之命。想到此处,眼眶便微微发热。
她轻轻拭了拭眼角,抬眸看向乾隆:“皇上……替她赎身,很麻烦吗?可不可以帮帮她?”
乾隆闻声转头,对上含香泪光盈盈的眼眸,更加心疼。
“皇阿玛!”小燕子抢先开口,“您不是常教导我们,‘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吗?盈盈这样有才气又有骨气的姑娘,您要是不帮她,就没有人能帮她了!”
“皇上……”含香轻声欲再言。
“行了。”乾隆转过身,目光落在含香温婉含恳的脸上,最终无奈又纵容地笑了笑,“你们这你一言我一语,连番上阵,朕若是再不应允,倒真显得朕不近人情了。”
他捋了捋胡须,恢复从容气度,看向一旁的孟大人:“孟爱卿。”
“臣在!”孟大人急忙躬身。
“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两位格格既与夏盈盈如此投缘,又认了姐妹,往后她在杭州,你需多加照拂,勿使她再受委屈了!”
“民女……叩谢皇上天恩!万岁万岁万万岁!”夏盈盈这次结结实实地跪拜下去,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是真正的如释重负,感激涕零。
乾隆挥手让她起身,心里那点微妙的别扭此刻烟消云散,反倒升腾起一股“施恩于人、成人之美”的舒畅。
“皇阿玛!您真是太了不起了!”小燕子欢呼出声,“您是这世上最英明、最仁德、最好的皇阿玛!”
乾隆忍俊不禁,笑道:“行了,就别给朕戴高帽子了,你们所求的事,朕已应了,这下总能安心听曲了吧?”
“当然能了!”小燕子跳到紫薇跟前,“我们再为皇阿玛唱一次那首歌颂他的歌好不好?”
紫薇心领神会,莞尔一笑,端坐于琴前。指尖轻拨,清越的琴音如流水般漾开。
尔康、尔泰、小燕子、箫剑、晴儿、永琪,连同含香,都不由自主地随着那熟悉的旋律,齐声唱起那首专为乾隆而作的颂歌:
“巍巍中华,天下为公,普天同庆,歌我乾隆。幼有所养,老有所终,鳏寡孤独,有我乾隆……”
歌声清越和畅,情意真挚,在西湖的晚风与波光中悠悠传开。
一曲终了,余韵袅袅,绕梁不绝。
乾隆抚掌大笑,龙颜大悦:“好!没想到在这西湖之上,又能听到你们齐唱此歌,你们有心了!”
随侍在侧的福伦领着杭州一众官员,齐刷刷跪地,山呼之声响彻湖面: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都起来。”乾隆心情极佳,挥手示意,“今日原是游湖赏乐,众爱卿不必过于拘礼,接着听曲便是!”
此后,夏盈盈与紫薇又分别献唱了几首曲子,还合奏了一曲《春江花月夜》。
龙舟之上,琴声与歌声交织缭绕,婉转悠扬。满湖灯火倒映着天上星月,波光粼粼,乐声漾漾,整片西湖仿佛化作了人间仙境。
尔泰与小燕子并肩而坐,听着动人的乐声,望着窗外如梦似幻的景致。
桌下,两人的手始终紧紧相握,指尖传递着无声的暖意与默契。
夏盈盈弹琴的过程,会时不时望向小燕子、紫薇等人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一世,夏盈盈并未与乾隆发生什么故事,有的只是对两位格格的感激。
夜深人静,西湖的喧嚣渐渐沉淀下去,只余轻柔的水波拍打船舷的声响。
小燕子与尔泰所住的画舫舱房内,点了一盏小小的纱灯,晕开一圈暖黄朦胧的光晕。
“尔泰,”小燕子早已换上寝衣,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赤着脚就从榻上跳下来,四处张望着,“我们再喝点酒吧?刚都没喝尽兴!”
尔泰正在铺整床褥,见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急忙大步走过去,将她一把抱起:“我的姑奶奶,湖上夜里寒气重,怎么光着脚就乱跑?你要什么,告诉我不就好了?”
小燕子顺势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抬眼望着他:“我想喝酒!庆祝庆祝!你陪不陪我?”
尔泰俯首,额头亲昵地抵住她的,鼻尖相触,“好,我去拿。你乖乖坐在这里,盖好毯子等我。”
“我们要不要把紫薇、尔康、晴儿还有我哥都叫来?喝酒要人多才热闹!”小燕子又问。
尔泰无奈一笑,将她轻轻放回榻上,用绒毯裹住她冰凉的双脚:“这么晚了,他们早歇下了。今夜……就让为夫一人陪娘子好了,放心,我肯定让娘子尽兴!”
片刻后,榻上的小几便摆上了几碟精巧的点心,一壶温好的桂花酿,两只白玉酒杯。
小燕子欢喜地晃着悬在榻边的双脚,烛光映得她小脸白里透红,眼眸比星辰还亮。
她率先举起酒杯:“来!我们先干一杯,庆祝皇阿玛为夏盈盈赎身!这一世,终于不用再为这件事闹得大家都不痛快了!夏盈盈得了自由,皇阿玛还是那个英明神武的皇阿玛!真是太好了!”
尔泰举杯与她轻轻一碰,目光深深地望着她,“这件事,多亏了你和紫薇。是你们改变了这一切。”
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再看向她时,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与骄傲,“小燕子,你真是我的至宝。”
“纸包?”小燕子刚痛快地饮完杯中酒,闻言愣了一下,越想越不对劲,“我做了这么一件了不起的事,怎么和纸包扯上关系了?虽然我是有吃纸的毛病,但也不能就叫‘纸包’呀!尔泰,你这话太奇怪了!夸人都不会夸!”
“噗——咳咳……”尔泰那口酒差点直接喷出来,他猛地咽下,顿时呛得连声咳嗽,边咳边忍不住笑,“我的小燕子……我说的是‘至宝’!至真至贵的宝贝,独一无二的珍宝!哪里是什么‘纸包’……你呀你……”
小燕子这才恍然大悟,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管它是‘纸包’还是‘真包’、‘假包’呢!反正这件事我们办成了!太高兴了!来,再喝一杯!”说完,又自顾自地斟满,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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