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延将刚打磨好的弩箭搭在连发弩上,指节扣动扳机的瞬间,百步外的稻草人胸甲应声碎裂。青铜箭簇穿透木芯的闷响还没散尽,帐外就传来史厌的通报声:“陛下,韩国使者带了宜阳布防图求见,说要‘当面献予天子’。”
“宜阳布防图?”姬延挑眉,将弩机放回木架。他记得史书记载,此刻秦武王正屯兵宜阳,韩军被压得节节败退,韩国怎么可能拿得出真图?
“让他进来。”姬延擦了擦指腹的铜锈,眼底闪过一丝冷冽——正好试试新练的“读心术”,看看这韩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韩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穿着镶金边的锦袍,进门时故意趔趄了一下,怀里的木盒“哐当”砸在地上。散落的竹简滚了一地,其中一卷正好停在姬延脚边,上面“宜阳粮草营”五个字墨迹未干。
“罪臣该死!”韩使慌忙去捡,指尖却在竹简边缘飞快地划了道斜痕——这是姬延让细作传回的暗号,意为“此中有诈”。
姬延不动声色地踩住那卷竹简,靴底碾过竹面时,忽然觉得触感不对。寻常竹简边缘粗糙,这卷却异常光滑,像是被油脂浸过。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竹简,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松烟味——是秦军常用的防蛀熏料。
“韩王倒是有心了。”姬延将竹简扔回盒中,铜环碰撞的脆响里,他注意到韩使袖口沾着点红泥,那是宜阳城南独有的赭石色。
韩使额头冒汗,手忙脚乱地将竹简归拢:“陛下有所不知,为了这图,我国死士冒死潜入秦营,折损了十余人……”
“哦?”姬延突然逼近一步,连发弩的机括声在寂静的帐内格外清晰,“那你可知,宜阳城南的粮草营,昨天刚换了守将?”
韩使的脸“唰”地白了。他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玉佩——那是秦军细作的信物,却忘了这动作早被姬延纳入眼底。
“看来韩王是想两头下注。”姬延突然笑了,拿起一卷竹简在掌心轻拍,“史厌,给韩使看样东西。”
史厌掀开帐角的布帘,露出后面的沙盘。沙盘上插着数十根小木牌,其中宜阳城南的木牌被红漆打了叉,旁边标注着一行小字:“秦将甘茂亲守,换防时辰:丑时。”
“这……这不可能!”韩使后退半步,撞倒了案几上的青铜爵,“你们怎么会知道……”
“知道你昨夜在秦军帐中喝了三爵酒?”姬延把玩着那卷浸过油的竹简,声音陡然转冷,“还是知道你把韩军布防图卖给了秦将樗里疾?”
韩使的嘴唇哆嗦着,突然拔刀就朝姬延刺来。刀锋离胸口还有三寸时,姬延猛地侧身,手肘撞在他的肋下,同时抬脚踹向他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韩使跪倒在地,手里的刀“当啷”落地。
“说吧,甘茂许了你什么好处?”姬延踩住他的手背,连发弩的箭头已经抵住他的咽喉,“是韩国的南阳之地,还是秦国的上卿之位?”
韩使疼得额头冒汗,却梗着脖子冷笑:“周天子?不过是秦国的阶下囚!等秦武王破了宜阳,你这天子宝座……”
话没说完,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史厌掀帘进来,手里拿着封密信:“陛下,韩军真的反水了!他们引秦军绕过成皋,正往洛邑来!”
姬延瞳孔骤缩。他看向韩使,忽然明白这竹简是个幌子——甘茂的真正目标不是宜阳,是洛邑!
“亲卫营!”姬延扬声喊道,“赵二,带五百人去守北门!王二,把新造的火箭搬到城头!”
“陛下!”史厌急道,“咱们只有两千人,秦军来了三万!”
姬延没回头,只是从沙盘上拔下根木牌,在韩使眼前晃了晃:“知道这是什么吗?”木牌上刻着“楚使”二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弩箭图案,“你以为楚国使者真的是来买弩的?”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帐外立刻响起整齐的甲胄声。二十名亲卫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握着架连发弩,箭头闪着幽蓝的光——那是淬了楚国特产的见血封喉草汁。
“韩使怕是忘了,”姬延踹开他手里的刀,“上周你在秦营喝的第三爵酒,是楚国人酿的。”
韩使的脸彻底失去血色。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圈套——周室早就和楚国搭上了线,所谓的卖弩,不过是让楚军借道周境的幌子。
“把他拖下去,”姬延擦了擦溅到袖口的血,“跟甘茂说,想要人,用宜阳来换。”
亲卫拖走韩使时,史厌忍不住问:“陛下,真要跟秦国开战?咱们的兵力……”
“不开战。”姬延重新看向沙盘,指尖点在宜阳与洛邑之间的一处峡谷,“让赵二在黑石峪设伏,不用真打,放几轮火箭就行。”
他拿起笔,在竹简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史厌,你亲自去趟楚军大营,告诉景翠,只要他肯拖秦军半日,周室愿将成皋的盐井让给楚国三年。”
史厌刚要走,姬延又补充道:“对了,把那二十架动过手脚的连发弩带上,就说是‘送’给楚军的贺礼。”
“陛下又在弩机里加了什么?”史厌好奇道。
“没什么,”姬延笑了笑,“就是让它射三轮就卡壳而已。”
等帐内只剩自己时,姬延拿起那卷浸过油的竹简,凑到烛火边。油星遇火“噼啪”作响,很快烧出个小洞,里面露出张极薄的绢布,上面画着秦军的真正路线——不是洛邑,是韩国的新城!
“甘茂这老狐狸,”姬延将绢布烧成灰烬,“想借周室的手削弱韩军,自己好渔翁得利。”
他转身走到沙盘前,将代表秦军的木牌往新城方向挪了挪,又在旁边加了块刻着“周军”的木牌。
“王二!”姬延喊道,“把那批从楚国换来的硫磺取十斤来!”
王二抱着个陶罐进来,里面的硫磺散发着刺鼻的气味:“陛下,这玩意儿真能炸塌城墙?”
“不是炸城墙,是炸秦军的粮道。”姬延舀出一勺硫磺,和木炭、硝石混在一起,“告诉弟兄们,今夜三更,随我去黑石峪‘看戏’。”
王二挠挠头:“那韩使咋办?真要拿他换宜阳?”
“换,怎么不换?”姬延将混合物装进个陶管里,塞上棉絮,“不过不是现在——等甘茂发现上当,咱们再‘把人送还’,顺便问问他,周室的弩箭好不好用。”
夜色渐深时,洛邑城头燃起了三堆篝火。按照约定,这是告诉楚军可以动手的信号。姬延站在城楼上,看着亲卫们将火箭装进弩机,忽然想起前世在特种部队的日子——那时候也是这样,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陛下,楚军动了!”史厌指着远处的火光,“他们真的去袭扰秦军后队了!”
姬延点点头,将火把递给王二:“告诉赵二,按计划行事。”
当秦军的先锋部队走进黑石峪时,头顶突然落下密密麻麻的火箭。箭簇带着硫磺火,落在秦军的粮草车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更可怕的是,那些被点燃的陶管接二连三地炸开,碎石混着火苗飞溅,秦军顿时乱作一团。
“是周军的连发弩!”有秦兵嘶吼着,却不知这些弩箭射三轮就会卡住。等他们发现时,赵二已经带着人从侧翼杀了出来,砍断了秦军的马缰就跑,根本不恋战。
甘茂在中军听到爆炸声,气得将青铜酒爵摔在地上:“周室小儿!竟敢欺我!”
他刚要下令回攻,就见亲卫慌张地跑来:“将军,不好了!楚军袭了咱们的后营,粮草烧了一半!”
甘茂眼前一黑。他这才明白,自己既没能借周室灭韩,又被楚军抄了后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洛邑城头,姬延看着黑石峪方向的火光,拿起块韩使带来的竹简,随手扔进火里。竹简卷曲着化为灰烬,就像那些妄图算计周室的阴谋。
“陛下,”史厌递来块烤鹿肉,“楚使派人来说,想再买五十架连发弩。”
“告诉他们,”姬延咬了口肉,声音含糊却带着笑意,“十架弩,换一百名楚国工匠。少一个,都免谈。”
夜色中,亲卫营的笑声此起彼伏。姬延望着远处的星空,忽然觉得这战国乱世,比他在现代演习时的靶场,有趣多了。
至少在这里,每一步棋都能决定生死,每一次反击都能扭转乾坤。而他,周天子姬延,绝不会再像原主那样窝囊地死去。
他要让甘茂知道,周室的弩箭不仅能射穿铁甲,还能射穿所有阴谋诡计。
他更要让天下知道,周室虽弱,却有敢跟强秦叫板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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