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张相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隐麟卫指挥使的性子,绝非会为了私情而罔顾大局之人。他这次如此破例,甚至不惜将自己推到众矢之的,背后定然有更深层的原因。
“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隐麟卫指挥使要保的,未必是景阳侯府,也未必是那个世子夫人,而是借着这件事,暗中敲打……”
是了,几位皇子势均力敌,只有六皇子的实力薄弱,若是陛下要制衡,那昨夜隐麟卫抓人,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上京城的朝堂,怕是要迎来一场更大的动荡。
一个念头在张相心中盘旋,让他愈发觉得心惊。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张相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衣襟。
无论隐麟卫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能再掺和到里面去,而是要明哲保身。
陆府。
“殿下今日前来,不只是单纯的找老夫下棋吧!”
陆墉哆嗦着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抬眼看着对面的萧承稷。
萧承稷望着棋局,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陆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他虽然教过陛下,却甚少与这位六皇子接触。在他印象里,萧承稷向来是个跳脱调皮、不问政事的皇子,与太子的沉稳、睿王的野心截然不同。
可昨日午后,他突然登门求见,今日又再次到访,两次皆是只谈棋局,对朝堂之事、对姜棠一案绝口不提,这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父皇一直说,太师的棋艺是攻杀凌厉的,与太师对弈,如临战阵,果然让晚辈大开眼界。”
萧承稷说着,将白子落在棋盘左侧,看似退让一步,却悄然盘活了另一路棋势,恰好化解了黑子的攻势。
“早就没那股心气儿了,你的棋,倒是与你父皇不同,进可攻退可守,看似温和,实则暗藏锋芒。”
陆墉收回目光,拿起一枚黑子,却并未立刻落下,语气带着几分怅然。
今日这局棋,看似他一直压制着萧承稷,可萧承稷却丝毫不落下风,却不急不躁,时而退让,时而迂回,看似被动防守,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守住要害,甚至悄悄布下暗棋。
“太师过谦了……晚辈棋艺浅薄,不过是仗着年轻,敢闯敢拼罢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棋盘中央那片胶着的区域,缓缓道,“不过是太师的速胜,让晚辈看出了破绽而已,这才不至于输的太彻底。”
陆墉捏着黑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何等通透,自然听出萧承稷话里有话。
“殿下倒是坦诚。”
随即,他放下棋子,端起桌上的热茶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可棋局如世事,有时为了全局胜利,不得不牺牲局部棋子。若不及时止损,一旦被对方抓住破绽,满盘皆输,到那时,再后悔可就晚了。”
“太师所言极是。”
萧承稷颔首认同,随即话锋一转,“可晚辈以为,牺牲也需分情况。若是无关紧要的棋子,自然可以舍弃;可若是关键棋子,甚至是能盘活全局的棋子,贸然牺牲,反而会得不偿失。”
他抬手点了点棋盘上一枚看似孤立的白子,“就像这枚棋子,看似被困在黑子重围中,毫无用处,可一旦与其他白子联结,便能成为破局的关键。若只因一时的局势紧张,便将其舍弃,后续即便想扭转乾坤,也少了最重要的助力。”
陆墉眉头一皱,起初只觉得萧承稷有些稚嫩,可下意识看向他点的那个位置,心里却是一咯噔。
那个位置十分有门道,往左,萧承稷输,可若是落在右边,满盘皆输的竟成他了!
萧承稷笑了,从善如流地抬手落子。
“啪嗒。”
白子落定,胜负已分。
陆墉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诡异,他朝萧承稷看了一眼。
他从这位六皇子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与清醒,还有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担当。
半晌,陆墉靠回椅背,望着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白子,“……你赢了。”
“太师,这一局,您算是输给了晚辈,还是输给了局势呢?”
萧承稷笑了笑,也端起面前的茶饮了一口。
陆墉咳了几声,皱眉,“你这两日来,不止是为了同老夫切磋棋艺吧,你究竟想说什么?”
萧承稷低眉敛目,“想必太师也看出来了,晚辈刚刚那步棋,一步生,一步死,是运气使然,让晚辈赢了这一局。”
陆墉忽地冷哼一声,“运气?执棋人向来是纵观全局,谋算在人心,怎可归为运气?”
萧承稷放下茶盏,“太师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又为何要为难一个无足轻重,难以左右棋局的人呢?”
陆墉气的眼睛一瞪,“我何曾为难过……”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似乎明白了萧承稷在说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萧承稷。
萧承稷对上陆墉的视线,眉目清冷,“晚辈无意冒犯太师,只是想借着这棋局告诉太师,舍一个棋子,并不能扭转局面,不过是执棋人之间的博弈罢了,就如同,景阳侯府的世子夫人,便陷入这一步生,一步死的困局里。”
陆墉面上的怒意凝滞了一瞬。
“这场纷争里的执棋人,从不是姜棠,而是这朝中的大臣,棋子何辜?”
陆墉张了张唇,可萧承稷却没有给他打断自己的机会。
“姜棠虽然是景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可也是清河崔氏的表姑娘,自小受的是世家大族的教养,她与谢蘅的婚事,亦是父皇亲赐的,太师只知道,她是云栖阁的东家,定是不知道,上京城最大的一座书楼,半闲斋,也是她一手筹办的,那阁楼里的书籍,一多半出自清河崔氏的藏书阁。”
眼见陆墉的神色有了变化,萧承稷乘胜追击,“这样一座书楼,却是分文不取,人人可进,让身在下九流的贩夫走卒,乞儿也能有书读,有志可立。这样一个身怀大义的女子,死了可惜。”
“……”
陆墉一动不动地坐在棋桌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是清河崔氏的表姑娘?”
半晌,他喃喃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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