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日,小院的生活似乎被割裂成两种截然不同的节奏。
前院保持着惯常的宁静——如果忽略那偶尔从后院飘来的、混合着桃木炭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焦灼气息的味道。
吴邪依旧每日被张琪琳“督促”着晨练,只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缩短了时间,增加了更多实战性的闪避和警戒训练。
胖子则精神抖擞地承担了大部分夜间看守阳火阵的任务,白天补觉,夜里就搬个小马扎坐在阵法生门外,一边警惕地听着动静,一边就着火光看些杂书,倒也自得其乐。
而张起灵,则彻底将自己封闭在了西厢房内。除了每日三餐时被吴邪敲门叫出来,他会沉默地吃完,然后又迅速返回房间,几乎不再与任何人交流。
他给吴邪的那张简笔画,成了他提供信息的绝唱。吴邪尝试过两次在吃饭时询问他关于“梦境低语”或那个扭曲图案的更多细节,得到的只有长久的沉默和微微摇头。
他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冰壳包裹,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他自己不愿触碰的过去。
张琪琳除了关注阳火阵的稳定,也开始着手准备应对可能存在的“无形注视”。
她找了一些年代久远、气息纯净的桃木枝,亲手削制了几枚小巧的护身符,让吴邪、胖子和她自己贴身佩戴。
又在院子的几个角落,按照简易的八卦方位埋下了特制的“惊祟铃”——一种遇到强烈阴邪气息靠近时会发出细微颤音的小法器。她还特意检查了吴邪卧室的窗户和门楣,确认没有疏漏。
第三天下午,轮到吴邪看守阳火阵的后半段。他替换下哈欠连天的胖子,独自一人坐在略显闷热的杂物房里。
阵法中心的火焰稳定地燃烧着,颜色依旧带着纯净的白金光晕,将整个房间映照得明亮而炽热。那块邪玉在火焰中已经缩小了将近三分之一,表面的灰黑沁色淡薄了许多,显露出更多青白的玉质,上面那些扭曲的纹路在火光下似乎也显得不那么狰狞了。
吴邪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从书房拿来的古籍,是关于西南地区古民俗和巫祭的杂记。
他试图从里面找到与异世张起灵画的那个扭曲图案,或者“以人饲玉”这类邪法相关的记载,但收获寥寥。
那些记载大多荒诞不经,真假难辨,更像是一种光怪陆离的地方志怪。
时间一点点流逝,外面天色渐暗。吴邪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准备起身活动一下,顺便看看是否需要添加一点桃木炭。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阵法中心火焰里的邪玉,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不是火焰跳跃导致的错觉,更像是玉本身,在火中极其缓慢地翻转了某个角度。
吴邪瞬间警醒,放下书,屏住呼吸,凝神细看。
火焰依旧稳定,邪玉静静地躺在炽热的炭火中,仿佛刚才只是光影造成的幻觉。但吴邪对自己的眼力有自信,尤其是在这种高度警戒的状态下。
他缓缓靠近阵法边缘,仔细观察。玉身表面的纹路似乎在高温下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一些原本纠缠在一起的线条,因为沁色的消退和玉质的微微软化,显露出了之前被掩盖的、更底层的刻痕。
那些刻痕极其细微,不像是装饰纹路,倒像是……文字?或者某种极其古老的符号?
吴邪心脏猛跳,立刻转身冲出杂物房,对着前院喊道:“琳琳!胖子!快过来!玉有变化!”
张琪琳几乎在下一秒就出现在后院门口,动作快得惊人。胖子也揉着惺忪睡眼从自己房里跑了出来。
“怎么了天真?火要熄了?” 胖子紧张地问。
“不是火,是玉!” 吴邪指着阵法中心,“我刚才看到它自己动了一下,而且表面的纹路下面,好像还刻着别的东西!像是字或者符号!”
张琪琳闻言,眼神一凝,立刻走到阵法生门位置,双手结印,口中低声念诵了几句,似乎在感知阵法内部和邪玉的状态。片刻后,她眉头微蹙:
“煞气消融,玉灵将散。表层伪装褪去,内里……确有隐藏。”
“能看清楚是什么吗?” 吴邪凑近问,隔着炽热的火焰,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张琪琳摇摇头:“火光太盛,且阵法阻隔灵觉探查。需等火势稍弱,或……暂收阵法片刻。”
“收阵?会不会有危险?” 胖子担心道,“这玩意儿可是邪性得很!”
“煞气已去七八,残余被阳火与阵法双重压制。” 张琪琳分析道,“短暂收阵,风险可控。但需速战速决,且需有人在外围警戒,防备可能存在的‘注视’趁机异动。”
她看向吴邪和胖子。胖子立刻拍胸脯:“胖爷我盯着外面!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吴邪点头:“我配合你,琳琳。”
张琪琳不再犹豫,示意吴邪和胖子退到门口。她自己则站在生门之位,手印变幻,口中咒文转为另一种更为急促低沉的音调。随着她的施为,地面上朱砂阵图的光芒开始明灭不定,中心燃烧的阳火也如同被无形的手压制,火苗缓缓矮了下去,温度也显着下降。
当火焰缩小到只够勉强包裹住邪玉时,张琪琳低喝一声:“就是现在!”
早已准备好的吴邪,立刻将一根前端带有特制玉石凹槽的长杆迅速探入阵法中心,精准地拨动那块体积已缩小不少、颜色转为青白中带着焦痕的邪玉,将其翻了个面!
就在玉身翻动的刹那——
借着尚未完全熄灭的微弱火光,三人清晰地看到,在玉的背面,那些扭曲纹路的掩盖之下,蚀刻着数行极其细小、笔画古朴怪异、绝非已知任何朝代通用文字的铭文!
铭文环绕着一个中心图案——那是一个简化的、线条却充满诡异张力的多目多足扭曲形象,与张起灵所画的那个抽象图案,神韵惊人地相似!
更令人心悸的是,当这隐藏的铭文和图案暴露在空气中的瞬间,吴邪感到一阵极其微弱、却直刺脑海深处的眩晕,耳边仿佛响起了一阵模糊不清、如同无数人用不同语言重叠低语的噪音,但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
“看到了!” 吴邪强忍着不适喊道,同时迅速用长杆前的凹槽将邪玉重新拨回原状,使其隐藏面再次朝下。
张琪琳几乎在同一时间手印再变,咒文转为高昂清越,地面上阵图光芒大盛,即将熄灭的阳火“轰”地一声重新燃起,恢复至之前的旺盛状态,将邪玉再次牢牢包裹。
整个过程,从收阵到探查再到重新启阵,不过短短十几秒。但杂物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直到火焰稳定燃烧,那股微弱的眩晕感和噪音彻底消失,三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胖子抹了把额头吓出的冷汗:“我的乖乖……刚才那是啥感觉?胖爷我好像听到好多人在我耳朵边吵架,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吴邪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看向张琪琳:“琳琳,你感觉怎么样?那些铭文和图案……你看清了吗?”
张琪琳点了点头,她虽然面色如常,但眼神却异常凝重:“看清了。铭文,非中原体系,亦非已知古西南夷文。但结构……有上古祭祀‘密祝’的特征。图案……与‘他’所画,同源。”
“果然!” 吴邪心头一震,“这玉和张起灵经历的那个‘祭祀坑’,绝对有联系!甚至可能就是同一来源的不同‘制品’!那些铭文,很可能就是关键!”
“可惜看不懂。” 胖子遗憾道,“要是能拓印下来就好了。”
“在阳火阵中无法拓印,玉身也被火焰包裹。” 张琪琳道,“待七日期满,煞气化尽,玉体脆化,或可取出一观。但届时铭文是否完整,难说。”
“只能等吗?” 吴邪有些不甘,那些铭文显然是揭开谜底的重要线索。
“安全第一。” 张琪琳语气坚决,“此刻强行中断阵法,风险不可控。七日,必须等。”
吴邪知道她说得对,压下心中的急切,点了点头:“好吧。那我们先记下看到的大致样子,等最后一天再说。”
他努力回忆刚才那惊鸿一瞥看到的铭文走向和图案细节,但除了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多目多足中心图案,铭文的细节十分模糊。
张琪琳也闭上眼睛,似乎在以她超凡的记忆力回溯刚才的画面。片刻后,她走到窗边,借着一个炭盆里未燃尽的炭条,在一张废纸上快速勾勒起来。
她画出的,正是那个中心扭曲图案的大致轮廓,以及几处铭文中反复出现的、特征明显的组合符号。虽然只是简笔,但那份诡异的神韵已然具备。
“我能记起的,主要特征,这些。” 张琪琳将纸递给吴邪。
吴邪接过,仔细观看。那图案确实与异世张起灵所画高度相似,只是线条更简洁,但那种多目窥视、多足攫取的感觉更加强烈。那几个组合符号更是古怪,像是多种动物或自然现象的抽象糅合。
“这符号……有点像鸟头,又像火焰,还有扭曲的纹路……” 吴邪指着其中一个,“另一个……像是盘绕的蛇,或者藤蔓,中间有个点……”
“这些需要比对。” 张琪琳道,“或许,解雨臣那边,能有发现。”
正说着,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前院传来了敲门声和解雨臣清越的嗓音:“吴邪哥哥,在吗?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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