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深处，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喧嚣与寒意。林玄盘坐于地，面前悬浮着那块得自冰煞门谢礼的北冥寒铁。幽黑的金属块在自身散发的微光中缓缓旋转，散发出的极寒之气让周遭空气都凝出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他的双目微闭，庞大而精纯的元婴中期神识却如同最纤细的触须，层层渗透入寒铁内部，仔细感知着其每一分结构，每一丝能量流动。同时，脑海中那部得自系统奖励、早已研读透彻的《炼器初解》所载的无数知识、经验、乃至对天地灵材的深刻认知，纷纷涌现，与神识的探查相互印证。
北冥寒铁，质地果然非凡。其结构致密无比，神识探入都感到些许滞涩，内蕴的极寒之力精纯而霸道，远超寻常冰属性灵材，无愧其祭炼主材之名。但，似乎……不止于此。
在神识感知的最细微处，在那仿佛亘古不变的极致冰寒的核心，林玄捕捉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缕更加深沉、更加内敛、几乎与寒铁本身融为一体的寒意。它并非更加冰冷，而是给人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感觉。仿佛外在的北冥寒铁是汹涌的冰河，而这一丝微不可察的寒意，则是冰河源头那最初、最纯粹的一滴冰髓。
这感觉极其微弱，若非他神识远超同阶，又对能量属性有着异常敏锐的感知，加之《炼器初解》中对于各种顶级灵材特性的描述早已烂熟于心，恐怕根本无从察觉。
一个名词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万年冰髓！
据《炼器初解》杂篇记载，世间极寒之地，有极小几率孕育出冰系本源之物，是为冰髓。其历经万载而不散，反吸纳天地至寒之气不断纯化，方能称为万年冰髓。此物已非寻常灵材，近乎蕴含一丝冰之法则碎片，是炼制冰系通天灵宝的绝顶核心，其价值远非北冥寒铁可比。
若这北冥寒铁矿脉之中，真的伴生有万年冰髓……那一切就说得通了。北冥寒铁或许只是那冰髓散逸出的部分寒气，结合特殊地磁与矿脉形成的衍生物！真正的瑰宝，深藏在地脉深处！
心跳微微加速了一瞬，随即被强大的心境压下。林玄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依旧悬浮的寒铁上，深邃无比。
这只是最微小的样本，蕴含的那一丝古老寒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想要确认猜想，乃至找到冰髓本体，需要更多、更大块的北冥寒铁原矿来进行提炼、感知、溯源。
不能直接打听冰髓，那无异于告诉别人此地有重宝。甚至不能表现出对高品质北冥寒铁的过分渴求。
最好的掩护，就是寻常。
次日，“林记杂铺”的柜台旁，立起了一块新的木牌，上面简单写着：“长期大量收购北冥寒铁原矿，品相不限，价格从优。”
消息很快在坊市低阶修士中传开。对于这位林掌柜突然要收购这种高端材料，众人起初有些诧异，但林玄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他自称近来对炼器之术心生兴趣，欲尝试练习，北冥寒铁质地坚硬，极难熔炼锻造，正是磨练技艺的好材料，且品相不限，正好适合大量练手消耗。
这个理由，配上他金丹修士的身份，以及平日里沉默寡言、只知埋头绘制符箓的匠人形象，显得颇为可信。毕竟，哪个有点身家的金丹修士，还没点烧钱的爱好呢？炼器正是其中最烧钱的行当之一。
于是，一些偶尔走了狗屎运、在废弃矿坑边缘或是险地缝隙中捡到指头大小一块寒铁原石的散修，纷纷心动。这东西他们自己处理不了，拿去大店铺又容易被压价，如今林掌柜这里价格公道，又是现金结算，自然乐意送来。
甚至一些专门在冰煞门矿坑外围捡漏、“刮地皮”的修士，也将收集到的零星碎矿送到了林记杂铺。
林玄来者不拒，无论块头大小，无论纯度高低，一律按市价甚至略高一点的价格收下。他用做符箓和阵盘赚来的灵石，几乎大半都投入到了这项收购中。
一块块或大或小、形状不规则、包裹着杂质的幽黑矿石，被送入洞府，堆放在角落，渐渐垒起一个小堆。
这种行为，短期内并未在冰风谷掀起太大波澜。毕竟北冥寒铁的产出主要依旧掌握在冰煞门手中，林玄收购的不过是些零散边角料，数量看似不少，但总价值相对于整个市场而言，仍是九牛一毛。那几家大商铺的管事得知后，最多嗤笑一声“人傻灵石多”，便不再关注。
然而，细微的变化已然发生。
以往，那些零散的寒铁原石，最终大多也会通过各种渠道，慢慢流入冰煞门或其附属的炼器作坊，进行统一提纯加工。林玄这般大规模、不间断地吃进，看似量不大，却像一根细小的楔子，悄然卡入了原本稳定的材料流向之中。
冰煞门下属某个负责处理零散矿石的管事，最先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个月上交的散户收缴量，似乎比往年同期少了那么一点点。虽然减少的份额微不足道，甚至可能是统计误差或季节波动，但结合坊间关于那家符箓店掌柜大肆收购的传闻，还是让这位精明的管事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习惯性地将这点异常记录在案，准备稍后上报。
另几家同样会少量收购散户材料、进行转手倒卖的商铺，也隐约感觉到，最近市面上流通的零散寒铁原石，好像变得紧俏了些，收起来不如以前那么容易了。他们暂时还未将这点变化与那家不起眼的符箓店直接联系起来，只是下意识地提高了些许收购价，或叮嘱伙计们多加留意。
一丝微不可察的暗流，开始在冰风谷平静的表面下悄然涌动。只是此刻，这暗流还太细微，未能引起真正的重视。
洞府内，林玄对外的风波恍若未觉。他每日的生活依旧规律：绘制符箓、开店营业、寒潭炼体。只是多了一项新的工作。
每当夜深人静，洞府阵法全开之后，他会来到那堆寒铁原石前。指尖跳跃起一簇近乎透明、温度却高得足以瞬间汽化精金的婴火——元婴真火。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火焰，包裹住一块原石，极其缓慢地煅烧。杂质在高温下一点点汽化剥离，幽黑的北冥寒铁逐渐显露出更纯粹的色泽。这个过程并非为了提纯材料，而是借助婴火煅烧时材料内部能量的细微变化，以其强大神识仔细感知、捕捉、放大那一丝可能存在的神秘古老寒意。
他的动作耐心而专注，如同一个老练的淘金者，小心翼翼地筛去沙砾，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微不足道的金屑。
一块又一块原石在他指尖化为更精纯的寒铁锭，被收入储物袋，而那一丝万年冰髓的踪迹，却依旧渺茫，如同隐藏在浩瀚冰原下的幽灵。
但他并不气馁。只要方向正确，只要有足够的样本，他相信，那深藏地底的瑰宝，终会对他露出蛛丝马迹。
洞府内，只有婴火煅烧矿石发出的轻微噼啪声，以及那堆原石小山，在缓慢却持续地降低着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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