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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耀七年(公元225年)四月初,成都。
春雨润物,锦官城内却笼罩着一层不同于往年的肃杀之气。街巷间,往来的驿马与军吏明显增多;武库、太仓附近,车马络绎不绝,运送着粮草器械;茶馆酒肆中,士人百姓低声议论的,多是北面战事与丞相病情。
丞相府,后园静室。
药香弥漫,诸葛亮半倚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衾,面容清癯,但双目依旧清明。榻前,尚书令蒋琬、侍中费祎、丞相长史杨仪、以及刚刚从南中返回的益州郡丞张裔肃立。
“文伟(费祎字),荆北战报,详细说说。”诸葛亮声音不高,却清晰平稳。
费祎躬身,将手中汇总的军情一一禀报:“自三月十五联军誓师北伐,至今已近二十日。赵子龙、陆伯言联军五万围困樊城,勐攻七日,未克,转为长围困守,并遣水军绝其江路,筑土山以临城。魏将徐晃据城死守,然城中粮秣日蹙,军心渐摇。”
“襄阳方面,黄汉升将军率两万荆州军猛攻不止,虽未破城,但已牢牢牵制魏将胡质,使其无法渡江援樊。”
“当阳、编县方向,陈叔至(陈砥)连克二城,现已率兵西进,威胁邓县,与陆伯言所设疑营呼应,牵制魏将司马师骑兵。”
“宛城方面,魏关中援军前锋已至,主将曹真与守将满宠合兵,据城固守,暂未出战。司马懿本人仍坐镇洛阳。”
诸葛亮静静听着,不时轻咳几声。待费祎说完,他缓缓问道:“以文伟之见,荆北战局,症结何在?”
费祎沉吟道:“联军兵力占优,名将云集,本应势如破竹。然魏军据坚城,用良将,以逸待劳,战术得当。尤其是樊城、宛城两处,城高池深,急切难下。战局拖延,于我军不利——粮秣消耗日巨,士卒久战生疲,若关中魏军主力悉数东来,恐生变数。”
蒋琬接口道:“丞相,是否应督促赵、陆二位将军,加紧攻势?或可从我益州再调拨些粮秣军资?”
诸葛亮微微摇头,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张裔:“君嗣(张裔字),南中新定,你以为,蜀中当前要务为何?”
张裔在南中历练年余,肤色黝黑了些,目光更加沉稳,闻言拱手道:“回丞相,裔以为,蜀中当前第一要务,非增兵荆北,亦非催促强攻,而在另辟战场,使司马懿首尾不能相顾。”
“哦?”诸葛亮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详细道来。”
“荆北之战,关键在樊城、宛城二坚城。魏军主力被牵制于此,其关中、陇右防御必然相对空虚。”张裔走到墙上悬挂的巨大舆图前,手指点向祁山方向,“丞相昔日出祁山,震动关中,迫使曹魏调兵遣将,疲于奔命。今司马懿专注荆北,陇右之备必懈。若我大军此刻出祁山,攻略陇右诸郡,则关中震动,曹真所部必不能安坐宛城,司马懿亦需分心西顾。如此,荆北压力自解,赵、陆二位将军破敌之机立现。”
“此围魏救赵之策也!”杨仪抚掌道,“张郡丞高见!陇右若动,司马懿首尾难顾,荆北僵局可破!”
费祎却有些顾虑:“出祁山,攻陇右,确是好棋。然则……去岁南中之乱初平,大军方归,粮秣转运艰难。且丞相贵体……何人能当此重任?”
此言一出,室内微微一静。众人皆知,北伐陇右,非诸葛亮亲自统筹不可。然丞相病体如此,岂能再经受戎马劳顿?
诸葛亮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一直侍立榻侧、沉默寡言的年轻将领身上。
“伯约(姜维字)。”
姜维闻声,猛然抬头,抱拳应道:“维在!”
“我卧病已久,陇右之事,你如何看?”诸葛亮温言问道。姜维自归蜀以来,深受诸葛亮赏识,悉心栽培,虽年轻,但沉稳有谋,深通兵法,更兼熟悉陇右地理人情。
姜维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丞相,诸位大人。维以为,张郡丞之议,正当时也。司马懿集重兵于荆北,陇右诸郡,守将多庸,兵力分散。且去岁以来,魏军屡调陇右之兵东援,其地空虚,已非昔日。若以精兵出祁山,速取天水、南安、安定等郡,则关中门户洞开,长安震动。曹真必不敢久留宛城,司马懿亦需回防。届时荆北敌军自乱,破之易矣。”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粮秣转运……去岁南中平定,李都督(李恢)已着手恢复生产,今春颇有积蓄,可由南中经越嶲、朱提(今云南昭通一带)小道,补给北伐军部分粮草,减轻汉中压力。汉中府库,经多年屯田积累,支撑一季战事,应无大碍。”
诸葛亮听着,眼中赞赏之色愈浓。姜维不仅看到战机,更考虑了后勤细节,尤其是想到利用南中补给线,思路开阔。
“伯约所言,甚合我意。”诸葛亮缓缓道,“然则,统兵大将,你以为谁人可任?”
姜维毫不犹豫:“若丞相不以维年少识浅,维愿为前部,出祁山,探敌虚实,为大军前驱!至于统帅……汉中严老将军勇略过人,熟悉汉中地理,可当重任。吴子远(吴懿)将军持重老成,可镇后方。杨威公(杨仪)长于政务粮秣,可总筹后勤。”
他并未毛遂自荐为主帅,而是举荐了严颜、吴懿等宿将,自己甘为先锋,这份谦逊与识大体,让蒋琬、费祎等人暗自点头。
诸葛亮微微颔首,看向蒋琬、费祎:“公琰(蒋琬字)、文伟,以为如何?”
蒋琬与费祎交换眼神,蒋琬道:“伯约之议,老成谋国。出祁山以牵制魏军,确是打破荆北僵局之上策。严老将军虽……性矜高,然勇武善战,确为合适人选。吴子远将军可制衡之。只是……陛下处,需谨慎禀明。”
费祎补充:“粮秣转运,杨威公统筹,当无问题。南中李都督、张郡丞新定诸郡,能提供助力,更是锦上添花。唯望丞相保重贵体,坐镇成都,运筹帷幄即可。”
诸葛亮已知众人意见趋于一致,便不再犹豫,强撑病体坐直了些,正色道:“既如此,便依此策。立刻起草奏章,禀明陛下,陈说出兵陇右之必要。以严颜为前部督,姜维为参军,率精兵两万,出祁山,攻略陇右。吴懿率兵一万为后援,总督汉中军事。杨仪总揽粮秣转运。蒋琬、费祎留镇成都,处理政务,协调各方。”
“公琰,”他看向蒋琬,“以陛下名义,颁下诏书,激励将士,言明此战乃为雪先帝之恨,解荆北之围,复汉室之基。另,传檄陇右诸郡,晓以大义,许以厚赏,分化瓦解。”
“文伟,你亲自前往汉中,宣达诏令,协调严、吴、姜诸将关系,务必使将帅和睦,同心破敌。”
“君嗣,你即刻返回南中,协助李都督,筹措粮草,经越嶲道北运汉中,并安抚诸夷,确保后方无虞。”
“伯约,你稍留片刻。”
众人领命,知道丞相与姜维有密语吩咐,皆躬身退出。
静室中,只剩下诸葛亮与姜维二人。
诸葛亮看着眼前英气勃发却又沉稳内敛的年轻将领,目光复杂,有期许,有欣慰,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
“伯约,可知我为何独留你?”诸葛亮声音更缓,却字字清晰。
姜维恭敬道:“维愚钝,请丞相明示。”
“你适才所议,条理清晰,切中要害,更难得的是懂得谦退,举荐德容、子远,而非自矜其才。此乃为将、为臣之道。”诸葛亮缓缓道,“然则,出祁山,攻陇右,非同小可。司马懿虽在荆北,但陇右未必全无防备。郭淮镇守关中多年,并非庸才。此战,你有几分把握?”
姜维沉吟片刻,坦然道:“若论速取陇右全境,把握不足五成。陇右地广城坚,魏军虽抽兵东调,但根基尚在。然,若论出奇兵,搅乱陇右,震动关中,迫使曹真分兵,缓解荆北压力,维有七成把握。”
“好一个七成把握。”诸葛亮微微颔首,“不虚夸,不怯懦,实事求是。伯约,你可知,我为何将此重任,交于德容与你?”
“严将军勇猛善战,威震敌胆,可为大军胆魄。维……或可查漏补缺,参赞军机。”姜维谨慎答道。
诸葛亮摇头,目光深邃:“德容勇则勇矣,然性高而狷,能进而难退,能攻而拙守。此次出兵,非为占地,而在牵制。需似游龙,一击即走,忽东忽西,令敌疲于奔命。此等战法,德容非其所长。”
姜维心中一凛,隐约明白了丞相的深意。
“而你,”诸葛亮看着姜维,一字一顿,“沉稳有谋,刚毅能断,更兼熟悉陇右地理人情,能得羌胡之心。此番出兵,我要你实际统领前军机宜,把握进退分寸。德容为明面统帅,震慑敌军,吸引注意。你则暗掌机枢,寻隙而进,见好便收。可能做到?”
这是将实际的战场指挥权,交给了年轻的姜维,而让资历深厚的魏延作为幌子和威慑。此中信任与重托,让姜维心头剧震,热血上涌,又深感责任重大。
他退后一步,整衣冠,伏地叩首:“丞相知遇之恩,维虽肝脑涂地,不能报万一!维必竭尽驽钝,辅左严将军,搅动陇右,不负丞相所托!”
“起来吧。”诸葛亮虚扶一下,又咳嗽了几声,脸色更显苍白,“伯约,此去……不仅为解荆北之围,更是为我大汉未来,积蓄力量,历练人才。陇右若能有所得,自是最好;若不能,也要让魏军知道我汉军犹在,不可轻视。切记,保全士卒为上,不可贪功冒进。凡事多与文伟商议,他持重周全,可补你与文长之缺。”
“维谨记丞相教诲!”
诸葛亮疲惫地靠在引枕上,挥了挥手:“去吧。准备行装,不日随文伟前往汉中。让我……静一静。”
姜维再拜,起身,倒退着走出静室,轻轻掩上门。转身那一刻,他眼中已满是坚毅与决绝。
静室内,诸葛亮独自望着窗外蒙蒙春雨,良久,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先帝……亮恐时日无多。此子(姜维)才器,足堪大任,但愿……他能继承遗志,不负所托。陇右……荆北……大汉国运,在此一举了。”
数日后,张裔轻车简从,离开成都,再次南下返回南中。
与来时不同,此次他心中多了几分沉甸甸的责任。丞相将南中粮草补给的重任交给他与李恢,这是信任,亦是考验。南中甫定,民心未附,生产刚复,要挤出粮草支援北伐,谈何容易?
但他并无怨言。经历过南中邪教之乱与诡异粉雾的威胁,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司马懿坐大的危害。若能助荆北、陇右之战成功,铲除司马懿,则西南可安,天下可定。
途经朱提郡(今云南昭通),他特意停留,拜访了当地大姓首领和夷人头领。这些人在平定南中之乱时,或暗中相助,或保持中立,张裔以诚相待,多加抚慰,并传达了朝廷(蜀汉)将减免部分赋税、鼓励耕织的政令,赢得了不少好感。
“张郡丞,朝廷真要打大仗了?”一名熟知汉地情况的夷人酋长私下问道,“听说北面荆州那边,打得厉害。现在又要从我们这里调粮?”
张裔坦然道:“不错。司马懿是天下大害,不除之,西南亦难永享太平。此次朝廷出兵,正是为了铲除此獠。南中既为汉土,百姓既为汉民,自当同心协力。粮草征集,必以市价收购,绝不强征。且战后,朝廷必有厚赏,于各部通商、授官等事,亦会优先考虑。”
他深知,对这些地方势力,空谈大义无用,需以实利相诱,辅以威德。果然,听闻以市价收购且战后有赏,不少酋长面色缓和,表示愿意尽力。
四月十五,张裔抵达味县,与庲降都督李恢会面。
李恢比去年更加清瘦,但精神矍铄。听闻朝廷决策及丞相安排,他毫不迟疑:“君嗣放心,南中虽经战乱,但去岁平定后,我即着手恢复屯田,清查隐户,今春已见成效。库中存粮,挤一挤,首批可调拨两万石,经越嶲道运往汉中。后续视春收情况,还可追加。此外,我可征发夷汉民夫万人,负责转运,以工代赈。”
张裔大喜:“有李都督此言,裔无忧矣!此外,丞相之意,南中兵马,除必要留守,亦可抽调部分精锐,由都督择将统领,北上汉中,归吴子远将军节制,以为后援或偏师之用。”
李恢沉吟:“南中士卒,惯于山林,若用于陇右山地作战,或可发挥奇效。我可抽调无当飞军(南中精锐部队称号)三千,由吾弟李球统领,随后续粮队北上。”
两人又详细商议了粮草征集、民夫组织、道路修缮、沿途护卫等具体事宜,直到深夜。
南中这台刚刚恢复运转的机器,为了远在数千里外的北伐之战,再次开动起来。虽然艰难,但自上至下,都明白此战关乎国运,无人敢懈怠。
四月中旬,费祎与姜维抵达汉中。
此时的汉中,早已是军营林立,战旗飘扬。作为北伐的前进基地,此地囤积了大量粮草军械,民夫工匠日夜赶造攻城器械、修补道路。
镇北将军、汉中太守严颜闻听费祎携诏而至,率众将出城相迎。仪式过后,众人齐聚太守府正堂。
费祎宣读了后主刘禅的诏书及丞相府令:以严颜为前部督,姜维为参军,率精兵两万出祁山,攻略陇右;吴懿总督汉中军事,为后援;杨仪总揽粮秣转运。
严颜听完,浓眉一挑,目光扫过姜维,又看向费祎:“文伟,丞相令我为前部督,自当遵从。然则,兵贵神速,何以还要等待粮草齐备、后援到位?依我之见,给我精兵一万,直出祁山,趁魏军不备,速取天水、上邽,则陇右震动,何须如此大费周章?”
他性情稳重且高傲,又自恃勇略,对于要与吴懿、杨仪配合,且以“牵制”为主要目标,心中有些不以为然。
费祎早已料到严颜会有此反应,不慌不忙道:“严将军勇略,天下皆知。然丞相有虑:陇右地广,城邑众多,非速战可决。若孤军深入,粮道不继,反为所乘。故令吴将军督后援,杨长史总粮运,正是为了保障将军无后顾之忧,可专心破敌。且此番出兵,首要在于牵制荆北魏军,扰乱司马懿部署,并非急于占地。丞相言,请将军以大局为重,与伯约精诚合作,见机行事,勿负陛下与朝廷厚望。”
他将“丞相有虑”“以大局为重”“勿负厚望”等词加重,严颜虽桀骜,但对诸葛亮极为敬服,闻言哼了一声,不再坚持己见,但看向姜维的眼神,仍带着审视。
姜维适时上前,拱手道:“严将军威名,维素所钦仰。此番出征,维愿为将军前驱,探查道路,哨敌虚实。战场机宜,自当唯将军马首是瞻。”
态度谦恭,给足了严颜面子。严颜脸色稍霁,道:“伯约既然熟悉陇右,又得丞相信重,自然有用你处。罢了,便依丞相安排。何时出兵?”
费祎道:“粮草器械,杨长史言十日之内可齐备。南中首批粮草,亦在途中。可定于四月廿五,祭旗出征。”
“好!那就廿五!”魏延拍板。
接下来数日,汉中城内更加忙碌。严颜与姜维整训部队,挑选精锐,研究地图,制定进军方略。吴懿统筹后方,调度民夫,加固城防。杨仪则几乎住在转运仓场,确保粮秣军械万无一失。
姜维私下向严颜提出了详细的进军构想:兵分两路,严颜率主力一万五千,大张旗鼓出祁山,做出直扑天水的态势,吸引魏军主力注意力;姜维自率五千精兵(包括部分熟悉山地作战的南中兵),走陇山小道,迂回至陇西、南安一带,袭扰粮道,联络羌胡,制造混乱。
“此乃疑兵与奇兵结合。将军正面施压,维侧后搅扰,令郭淮首尾难顾。即便不能速取郡县,也必使其焦头烂额,不得不向司马懿求援。”姜维解释。
严颜仔细看了姜维标注的路线,发现确实有几条隐秘小道可通陇西,终于露出些许赞赏之色:“伯约果然细心。就依此计!你要多少人马?”
“五千足矣,但需多配弓弩,少带辎重,以速度与灵活为上。”
“准!”
四月廿四,出征前夜。汉中城外军营,灯火通明。
姜维独坐帐中,擦拭佩剑。剑身映出他年轻而坚毅的面容。他知道,明日之后,他将真正独自肩负起一方重任。丞相的病容、托付的眼神、陇右的山川、荆北的烽烟……一切都沉甸甸地压在心间。
帐帘掀动,费祎走了进来。
“文伟先生。”姜维起身。
费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温言道:“伯约,临行在即,可还有何疑虑?”
姜维摇头:“并无疑虑,唯觉责任重大,恐有负丞相所托。”
“丞相既托付于你,便是信你之能。”费祎拍拍他的肩头,“严将军处,我已私下沟通,他虽傲岸,但非不明事理之人,战场之上,会与你配合。关键在于,你需拿捏好分寸,既要借其威势,又需暗中把握全局。遇到难决之事,多思丞相平日教诲,或可遣快马与我及蒋公琰商议。”
“维明白。”
费祎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铜印,递给姜维:“此乃丞相让我转交于你的‘参军行营印’。凭此印,你可节制沿途归附的羌胡部落,调动部分粮草,并直接向丞相府密报军情。非到紧要关头,不必示人。”
姜维双手接过,只觉这小小铜印重若千钧。这是丞相赋予他的秘密权柄,也是最后的信任。
“请文伟先生回禀丞相,维……必不负国恩!”姜维声音微哽。
费祎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帐外,汉中的夜风带着秦巴山地的凉意。明天,两万蜀中健儿就将踏上征途,向着陇右,向着未知的战场,也向着打破荆北僵局的希望,进发。
而此刻的荆北,樊城攻防依旧胶着,编县方向暗藏杀机,宛城曹真按兵不动。谁也不会料到,来自西蜀的一记重拳,即将狠狠砸在司马懿战略布局最脆弱的肋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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