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红绳重新戴回脖颈,玉佩滑入衣襟,紧贴心口。衣料之下,一点温红光华隐隐透出,如心跳般明灭。
玄拓惊魂未定,死死盯着她衣襟处那点微光,眼底首次露出骇然:“它……它竟真认你为主?!”
苏琅嬛抚了抚心口玉佩,抬眼看他时,眸底一片如水的平静,“陛下不必担心,它只守护我。”
“这是宇文明翊的东西,为何认你为主?你是如何驯服它的?”
“陛下怎会对如此圣物用驯服二字?”苏琅嬛笑道,“自我得到它,便多行善事,不问归途。我在做,它在看,它心中自然是有数的。”
“你怎知它不是妖魔之物?”
“它一不伤天害理,二不杀人放火,相反的,它数次救我于危难,岂会是妖魔之物?”
耀罗格玄拓蹙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领口,手臂无意识地将她搂入怀中。
苏琅嬛是在均匀的呼吸声中逐渐“入睡”的,她也的确累了,却不敢放松警惕。
她闭着眼,却能清晰感觉到身旁男人的目光——那视线沉甸甸的,像冬日檐下垂挂的冰凌,缓慢地刮过她的眉骨、鼻梁、微启的唇,一寸寸,审视得令人脊背生寒。
良久,身侧锦褥微陷的重量消失了。
玄拓起身。
他动作轻得反常,赤足踩过冰凉的金砖,如迅敏的豹子,未发出一丝声响。
他顿了顿,伸手替她掖紧被角,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颈脉——那里跳得平稳而缓慢,全然是深眠之态。
确定她连艳若蝶翼的睫毛都分毫未动,他这才放心地披上衣袍穿靴子。
殿门开合,带进一缕明亮的阳光。
苏琅嬛缓缓睁开眼,眸底一片冷澈的清明,她迅速坐起身来,穿了外袍从后窗溜出去。
***
巳时三刻,冬阳正好,耀罗格玄拓立在潜龙殿外的汉白玉阶上,被骤然倾泻的天光刺得眯了眯眼。
今日的太阳亮得有些不真实,金灿灿地铺满皇宫,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纤毫毕现。
这般明媚,反而让人心生恍惚,他似乎已经好些年,没有正儿八经地欣赏这样的朗朗晴天。
他一路往御医苑赶去,没有乘坐肩辇,墨黑貂氅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哑光,与满目璀璨格格不入。
宫道上宫人来往忙碌,气氛透着说不出的紧凑协调,宫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有一种喜气洋溢的感觉。
他注意到一位脚步急促的小内监,似是跟在丁福身边的,便疑惑地叫住那内监,“丁福去了何处?”
“回陛下,丁公公一直在忙呢,方才与礼部的官员商讨,忙于筹备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婚礼呢,一大早吩咐我们将皇宫内外都收拾地干净整齐,务必张灯结彩。”
玄拓心情大好,欣然点头,摆手示意宫人去忙。
行至西宫长街时,他猝然止步。
前方宫门处,十数名女子正鱼贯而出。
她们未着宫装,只穿寻常民间女子的冬季衣裙,发髻也简单,为首的佳德妃正低头系着披风带子,抬眼看见他,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包袱“噗通”落地,金银珠宝散了一地。
“陛、陛下……”她声音抖得不成调,膝盖一软便跪了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身后女子们跟着跪倒一片,有人吓得连包袱都抓不稳,细软散落一地。
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她们苍白的脸,照出眼底深重的恐惧——那是一种动物面对天敌时本能的战栗。
玄拓沉默地看着,目光从她们瑟缩的肩膀移到地上散落的珠钗环佩。那些曾属于宫妃的精致物件,此刻在地砖上散得乱七八糟。她们曾经为了争夺一支簪子大打出手,此刻却无人敢捡。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他开口,声音平淡,却让跪着的女子们浑身一颤。
佳德妃伏得更低,额头几乎贴地:“民女等,自然是奉……奉旨出宫!”
早上的圣旨有令:孤独爱苏琅嬛一人,再无心他人,为安其两国和亲之诚意,为两国和平扫除后顾之忧,特遣所有妃嫔出宫另择良配,限午时之前必须离宫,若有耽搁,格杀勿论,母族所有人等刑期三十年。”
“陛下放心,民女等立即出宫,绝不多逗留!”
佳德妃声音抖得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有人死死捂住嘴,肩膀剧烈耸动。
玄拓目光扫过她们,心中仍是对苏琅嬛心存怀疑,“你们可是趁孤睡着,曾去潜龙殿找皇后的麻烦?”
空气骤然凝固。
佳德妃猛地抬头,脸上血色尽失,眼中涌出巨大的恐慌:“陛下恕罪!妾身再不敢了!昨日……昨日只是听闻皇后娘娘宿在潜龙殿,带着糕点汤盅前去的,臣妾等绝无冒犯之意!求陛下开恩!求陛下饶过妾身母族!”
她说着竟开始磕头,一下又一下,额前很快青紫一片。
其余女子也跟着磕头,青石板上响起沉闷的撞击声,在明晃晃的日光下显得格外刺耳。
“如此说,你们竟是真的找她的麻烦,她并没有对孤说谎!”玄拓看着她们惊惶欲绝的模样,心中那点疑虑稍散,也相信了苏琅嬛主动让丁福安排婚事,是有诚意嫁给他的。他摆了摆手,声音里透出几分疲倦:“既已领旨,便速速离去。从今往后,安分度日,莫再生事。”
“谢陛下!谢陛下隆恩!”
女子们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抓起散落的物什,互相搀扶着起身,踉跄着朝宫门跑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
御医苑内门窗紧闭,却拦不住无孔不入的天光。三道明晃晃的光柱从雕花窗格里斜射进来,将室内浮尘照得无所遁形,也照亮了三位老御医额上细密的汗珠。
他们跪在光柱之外阴影里,轮流为玄拓请脉。
檀香烟气袅袅,却压不住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的紧绷。
“如何?”玄拓收回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腕。
三位御医交换了一个极快的眼神。
为首的陈院判躬身,声音谨慎得如同在薄冰上行走:“陛下脉象雍容和缓,如春水初融,只是肝经稍显浮数,乃近日操劳国事、思虑过度所致。待臣开一副疏肝理气、宁心安神的方子,调养三五日便好。”
喜欢炮灰变锦鲤,暴君宠上瘾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炮灰变锦鲤,暴君宠上瘾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