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体验从未如此糟糕。
并非以往那种有明确坐标和路径的稳定传送，这一次，龙擎天感觉自己像是一叶被投入狂暴漩涡的扁舟，被混乱、撕扯、毫无规律的空间乱流裹挟着，抛向未知的远方。护体的星辰光辉在如此狂暴的力量面前，也显得岌岌可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只能全力运转功法，将世界之种的本源气息散开，勉强护住己身，同时紧紧抓住怀中传来稳定共鸣的源匙碎片，这成了在这片混乱中唯一的“锚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那令人神魂都要撕裂的混乱感骤然消失。
砰！
龙擎天重重地砸落在坚实的地面上，即便以他的肉身强度，也感到气血一阵翻腾。他立刻翻身而起，星辰之力遍布周身，警惕地打量四周。
眼前并非预想中的古殿内部，也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地方。
天空是诡异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些如同巨大伤口般缓缓蠕动的空间裂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大地一片荒芜，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黑色，到处是断裂的山脉和干涸的河床，空气中弥漫着稀薄且充满杂质、带着淡淡腐蚀性的灵气，以及一种……仿佛世界走到尽头般的衰败与死寂气息。
“这里……是何处？”龙擎天眉头紧锁。他的神念铺开，所能探查的范围之内，除了废墟、裂谷和零散的空间碎片，感受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息，甚至连植物都没有。这是一个似乎已经“死亡”的世界碎片。
他尝试感应千星墟的方向，甚至通过源匙碎片感应那暗青色古殿，都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应。此地的空间壁垒极其古怪且厚重，似乎完全隔绝了与原本世界的联系。
“看来，是被那不稳定空间乱流，抛到了一处未知的域外之地，或者说……某个濒临毁灭的世界残骸。”龙擎天很快做出了判断。这种情况在探索远古遗迹时虽不常见，但也并非没有先例。
他回想起最后时刻，那道抢先触碰古殿大门的乌光，以及那个一同被卷入的斗篷身影。
“那人似乎对古殿有所了解，甚至准备了抗衡排斥之力的手段……”龙擎天目光锐利地扫过四周，并未发现那斗篷人的踪迹，显然在空间传送过程中被甩到了不同的落点。
当务之急，是弄清楚身在何处，并找到回去的路，或者……此地是否还有其他与古路相关的线索。
他选定了一个方向，正是源匙碎片在此地环境下，传来最微弱共鸣的方向，开始前行。
这方天地死寂得可怕，除了风声呜咽，听不到任何声音。地面布满裂痕，偶尔能看到一些残破的、风格与现今迥异的建筑废墟，早已风化得不成样子，轻轻一碰便化为齑粉。
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翻过一座断裂的山脊，前方的景象让他目光一凝。
那是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依稀能看出是一座城市的轮廓。而在城市中央，矗立着一座相对保存完好的高塔。高塔通体由某种黑色石材砌成，塔身倾斜，顶端已然断裂，但依旧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奇异的能量波动。
更重要的是，源匙碎片对那座高塔，传来了清晰的感应！
龙擎天小心地靠近城市废墟。踏入废墟范围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阵法残留，但早已失效。废墟中散落着一些巨大的骸骨，有人形的，也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兽类，骨骼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败色，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精华。
他径直来到中央高塔之下。塔身刻满了早已失去光泽的符文，风格古老，与古殿、祭坛上的符文有几分相似，但更加繁复。塔基处，有一个不起眼的入口，黑黢黢的，通往地下。
共鸣，正是从塔基之下传来。
龙擎天没有贸然进入，他绕着高塔仔细探查。在塔身背阴的一面，他发现了一些模糊的壁画，虽然大部分已经剥落，但依稀能辨认出一些内容。
壁画似乎描绘了一场战争。一方是驾驭着星辰、光芒万丈的修士，另一方则是……一片无边无际、吞噬光明的“黑暗”！星辰在黑暗中熄灭，界域在黑暗中崩解，无数生灵在黑暗中哀嚎……最后的画面，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样式与他在虚空中见到的暗金古殿有几分相似）爆发出最后的光辉，试图阻挡黑暗，却最终崩碎，碎片散落四方……
“又是黑暗……”龙擎天心中沉重。这壁画描绘的景象，与他得到的远古记忆碎片相互印证。那侵蚀古路、毁灭界域的“黑暗”，究竟是什么？
他沉吟片刻，决定进入塔基探索。此地荒芜死寂，这高塔是唯一可能存在线索的地方。
他运转星辰之力护体，迈步踏入塔基入口。
入口后是一条向下的旋转石阶，深邃而黑暗。龙擎天指尖凝聚一点星芒照明，缓缓向下。
石阶并不长，很快便到了尽头。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圆形石室。石室中央，同样有一座石台，但比内殿那座小了很多。石台上，空空如也。
然而，源匙碎片的共鸣却强烈地指向石台下方。
龙擎天走近，仔细观察石台，发现石台与地面连接处，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他尝试推动石台，纹丝不动。又尝试输入星辰之力，依旧没有反应。
最后，他再次引动了一丝世界本源气息，混合着神念，探入那缝隙之中。
嗡！
石台微微一震，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下方一个暗格。
暗格之中，并非源匙碎片，而是……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晶莹、内部仿佛封存着一滴暗红色液体的宝石，以及一块材质特殊、刻满了细密文字的黑色骨片。
那滴暗红色液体，给龙擎天一种极其古老、极其精纯的血脉压迫感，仿佛来自某种至高无上的生灵。而黑色骨片上的文字，他并不认识，但其笔画结构，却与古殿、祭坛上的符文同出一源！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源匙碎片再次传来波动，这次并非指向暗格中的物品，而是猛地指向了他的身后！
龙擎天霍然转身！
只见石室的入口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身影。
正是那个身披黑色斗篷、一同被卷入空间乱流的矮小身影！
他\/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只有一截光滑白皙的下巴露出，手中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交出……你得到的东西。”一个沙哑、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从斗篷下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第两百八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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