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金黄的枯叶,扑在市刑警队办公楼的玻璃窗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这座城市里尚未落幕的故事。楼前的梧桐树下,停着一辆半旧的白色轿车,陈语安攥着手里的保温桶把手,指尖被桶壁传来的温热烘得暖乎乎的,她侧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陈语宁,无奈地笑了笑:“要不是二舅妈昨儿来家里念叨,妈也不会巴巴地炖了一下午排骨,催着咱俩给二舅送过来。”
陈语宁正低头刷着手机,闻言抬起头,露出一双清亮的杏眼,她随手把手机揣进运动服口袋,推开车门跳下去:“可不是嘛。二舅妈昨儿在客厅坐了快俩小时,絮絮叨叨没停过,说二舅这周就没沾过家里的饭桌,队里的案子一桩接一桩,忙得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晚上回来倒头就睡,早上天不亮就走,俩人连句话都捞不着说。”
她顿了顿,弯腰从后备箱里拎出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江逸晨常用的换洗衣物,是二舅妈特意让她们捎过来的。“妈听完脸就沉了,念叨着‘都五十三的人了,还这么拼,真当自己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今早就去菜市场挑了最新鲜的肋排,小火慢炖了三个钟头,炖得酥烂脱骨才让咱们出门,千叮咛万嘱咐,非得看着二舅把这一桶排骨吃完才算完。”
陈语安闻言失笑,伸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羊绒针织衫,搭配一条卡其色的直筒裤,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眉眼间带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柔和。“妈就是这样,在她眼里,二舅就算年过五十,也还是那个跟在她身后跑的小屁孩,生怕他冻着饿着累着。”
姐妹俩踩着满地的落叶往办公楼里走,脚下发出“咔嚓咔嚓”的细碎声响,像是踩着一地的碎金。陈语宁一身利落的藏蓝色运动装,马尾辫高高束起,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透着一股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她晃了晃手里的帆布包,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二舅也是,都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刑警了,还是改不掉那股拼命三郎的劲头。上次为了盯一个诈骗团伙,三天三夜没合眼,回来直接累倒了,把二舅妈和妈都吓得够呛,结果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才消停多久,又开始连轴转。”
陈语安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干刑警的,哪有不拼的。二舅心里有数,咱们也只能多替他操心点,让他别亏着自己的身子。”
两人刚走进大厅,就被门口的值班民警拦了下来。陈语宁熟门熟路地掏出手机,翻出江逸晨的照片:“警察同志,我们找重案组的江逸晨,他是我们二舅。我们来给他送点吃的和换洗衣物,很快就走。”
值班民警打量了她们两眼,又看了看照片,点点头指了指走廊尽头:“三楼,重案组办公室,不过江队现在应该在跟王局汇报工作,你们上去的时候轻点声,别打扰他们。”
“谢谢同志!”陈语宁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拉着陈语安往楼梯口走。
三楼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办公室里传来的几句低声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纸张的油墨味。姐妹俩顺着门牌一路找过去,很快就看到了标着“重案组”的房门,门没关严,留着一道巴掌宽的缝,里面隐约传来男人低沉的说话声,其中一道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想来就是那位王局了。
陈语安刚要抬手敲门,门却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穿着常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头发花白,却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的皱纹里带着岁月沉淀的干练,眼神锐利如鹰,却又透着几分和蔼。他身后跟着的,正是姐妹俩要找的江逸晨。
江逸晨穿着一身藏蓝色的警服,肩章在灯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连日的忙碌让他眼底带着一丝疲惫,眼窝微微凹陷,鬓角的白发也比上次见面时多了几根,却依旧精神抖擞,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永不弯折的青松。他看到门口的姐妹俩,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语气里带着几分意外:“安安,宁宁?你们怎么来了?”
“二舅!”陈语宁率先喊出声,晃了晃陈语安手里的保温桶,“妈怕你饿肚子,特意炖了排骨,让我们给你送过来。二舅妈还让我们捎了换洗衣物,说你这周都没回家,身上的衣服肯定该换了。”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姐妹俩身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们,嘴角的笑意渐渐浓了起来。江逸晨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让她们进来,同时介绍道:“安安,宁宁,这是咱们市局的王建军王局。王局,这是我大姐家的两个丫头,陈语安,陈语宁。”
“王局好。”姐妹俩异口同声地问好,陈语安微微颔首,眉眼温婉,陈语宁则是规规矩矩地鞠了个躬,动作利落。
王建军哈哈一笑,声音洪亮得让办公室里其他埋头看文件的民警都纷纷抬起头来。他走上前,拍了拍江逸晨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打趣:“好小子,藏得够深啊!这么好的两个外甥女,我愣是一次都没见过。我还说呢,你这老刑警,家里就没个贴心人,原来还有这么两个水灵的丫头记挂着你。”
江逸晨无奈地笑了笑,揉了揉眉心:“王局您就别拿我打趣了。这俩孩子孝顺,知道我最近忙,特意跑一趟。”
王建军摆摆手,注意力却完全被姐妹俩吸引了。他走上前,目光在两人身上细细打量着,越看越满意。陈语安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像一朵悄然绽放的栀子花,温柔又端庄,身上带着一股书卷气,让人看着就心生好感;陈语宁则是灵动活泼,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眉宇间带着年轻人的朝气,让人忍不住喜欢。
姐妹俩站在一起,一静一动,相得益彰,像一幅精心描绘的工笔画,让人看着就打心底里舒服。王建军当了半辈子警察,见过的人形形色色,却很少见到这般亮眼的姑娘,尤其是她们身上那股子干净纯粹的气质,在喧嚣浮躁的当下,更是难得。
“好,好啊!”王建军一连说了两个“好”字,语气里的赞赏毫不掩饰,他转头看向江逸晨,语气感慨,“逸晨啊,你大姐可真是好福气,养出这么两个优秀的丫头。模样周正,气质也好,一看就是家教极好的孩子。”
江逸晨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把保温桶接过来,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馋得办公室里几个年轻民警偷偷咽了咽口水。“王局您过奖了,就是两个普通丫头,踏实本分罢了。您刚不是还说要跟我谈案子吗?要不我们……”
“案子案子,案子哪有终身大事重要!”王建军一摆手,直接打断了江逸晨的话,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跟刚才在会议室里严肃分析案情的局长判若两人。他往前凑了两步,拉着陈语安的手,又拍了拍陈语宁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更亲切了,那粗糙的手掌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却意外地温暖。“丫头们,我问你们个事儿,你们可得跟我说实话,不许藏着掖着。”
陈语安的手被他握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小声应道:“王局您问吧,我们知道的,一定实话实说。”
陈语宁也好奇地眨着眼睛,不知道这位看起来威严的局长要问什么,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王建军清了清嗓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语气郑重又带着几分急切,目光在姐妹俩脸上来回扫视:“你们俩,哪个还没处对象?”
这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原本低头看文件的民警们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看热闹的笑意,齐刷刷地看向姐妹俩,连手里的笔都忘了动。
江逸晨也愣住了,手里的保温桶差点没拿稳,汤汁晃了晃,差点洒出来。他哭笑不得地看着王建军,语气无奈:“王局,您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孩子们还小呢。”
“你别说话!”王建军瞪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姐妹俩身上,眼神里满是期待,像个等着开奖的孩子。“我问的是丫头们,又不是问你,你插什么嘴。”
江逸晨被他怼得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腹诽:这位王局,怕是真的为了自家小子的婚事,急得魔怔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陈语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像染上了上好的胭脂,连脖子都红透了。她下意识地绞着衣角,指尖微微发颤,连头都不敢抬了,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今年二十六岁,在一家文化公司做策划,平日里忙于工作,加上性格偏静,圈子也小,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家里人虽然偶尔会催,但也从未像这样,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问起终身大事,饶是她性子沉稳,也忍不住有些窘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语宁的反应倒是比姐姐直接些,她先是愣了三秒,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却莫名地红了。她今年二十二岁,刚从大学毕业没多久,在一家健身房做教练,性格活泼开朗,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却也还没确定关系。
她是被王建军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逗笑的,又觉得这场景实在太过滑稽——堂堂市刑警队局长,居然在办公室里,当着这么多下属的面,给自家儿子“相亲”,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成为整个市局的笑谈。她心里憋着笑,鼻尖一酸,眼圈就红了,看起来倒像是害羞得红了眼。
“怎么不说话?”王建军见状,还以为她们是害羞了,连忙放柔了语气,语气里带着几分哄劝,“没事没事,小姑娘脸皮薄,我懂。实不相瞒,我今天是想替我家那臭小子来物色个对象,这小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笑声,几个年轻的民警更是憋得肩膀直抖,却又不敢笑出声,只能低下头,假装看文件,肩膀却一抖一抖的,出卖了他们的真实情绪。
江逸晨算是看明白了,感情这位王局是看上他家外甥女,想当儿媳妇了。他又好气又好笑,连忙上前打圆场,把保温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王局,您这也太突然了,孩子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安安才二十六,宁宁刚毕业,谈婚论嫁的事儿,还早着呢。”
“早什么早!”王建军吹胡子瞪眼,语气理直气壮,像个固执的老小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十六岁正好是谈婚论嫁的年纪,宁宁二十二,也不小了!我家那小子王旭,比安安大三岁,今年二十九,也是咱们市局的刑警,跟你一个队的,逸晨你应该知道吧?”
江逸晨当然知道王旭,那是队里的业务骨干,身手好,脑子也灵光,破案能力极强,就是性子有点闷,像块捂不热的石头,一心扑在工作上,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愣是没谈过一次正经恋爱。王建军为了他的终身大事,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队里的同事没少给他介绍对象,可王旭每次都是见一面就没下文了,要么说人家姑娘太娇气,要么说性格不合,气得王建军直骂他是块“不开窍的木头”。
“王旭那孩子我知道,踏实肯干,是个好小伙子,业务能力没的说。”江逸晨点点头,随即又话锋一转,语气诚恳,“但感情这事儿,讲究个你情我愿,强扭的瓜不甜。孩子们的心意最重要,咱们做长辈的,可不能替她们做主。”
“我知道我知道!”王建军连忙摆手,脸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他看着姐妹俩,眼神里满是真诚,像个推销自家宝贝的老父亲,“丫头们,我可不是逼你们啊。我就是觉得,你们跟我家王旭挺配的。那小子虽然闷了点,话少了点,但人绝对靠谱,心肠也好,做事有担当,从来不会花言巧语骗人。他要是敢欺负你们,我这个当爹的第一个饶不了他,直接扒了他的警服!”
他说着,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地翻出王旭的照片给姐妹俩看。照片上的王旭穿着警服,站在训练场的阳光下,身姿挺拔,眉眼英挺,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看起来确实是个精神的小伙子。
“你们看,这就是我家王旭。长得不差吧?”王建军指着照片,语气里满是骄傲,“他除了话少点,没别的毛病。工作上是一把好手,生活里也勤快,会做饭,会做家务,绝对是个过日子的好男人。”
陈语安偷偷抬眼瞥了一下照片,又飞快地低下头,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连耳朵尖都红透了。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提亲”,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像揣了只小兔子。
陈语宁则是大大方方地看了照片,心里忍不住嘀咕:这王警官长得倒是挺帅的,就是看着有点严肃,不知道是不是个榆木疙瘩。她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
办公室里的气氛越发热闹了,几个年轻的民警终于忍不住,小声地议论起来。
“王局这是铁了心要给王旭找对象啊!”
“可不是嘛!王旭都快三十了,王局愁得头发都白了。这下可算找到满意的了。”
“江队这两个外甥女真不错,跟王旭站在一起,绝对是郎才女貌。”
“我觉得安静的那个跟王旭挺配的,一个闷一个静,正好互补。”
“我觉得活泼的那个好,能治住王旭的闷葫芦性子。”
这些议论声不大,却足够姐妹俩听得一清二楚。陈语安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绞着衣角,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陈语宁则是被这些话逗得哭笑不得,她拽了拽江逸晨的袖子,小声嘟囔:“二舅,我们就是来送个饭的,怎么还把自己给‘推销’出去了啊?”
江逸晨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又看向王建军:“王局,您看您这闹的,孩子都不好意思了。这事儿啊,得慢慢来,不能着急。要不这样,等回头我问问大姐和大姐夫的意思,再跟孩子们商量商量,您看行吗?”
王建军琢磨了一下,觉得江逸晨说得有道理。强扭的瓜不甜,感情这事儿确实急不得。他点点头,大手一挥:“行!就按你说的办!逸晨,这事儿你可得放在心上,不能糊弄我。我家王旭的终身大事,可就指望你了!”
他说着,又看向姐妹俩,语气恳切:“丫头们,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王旭那小子虽然闷,但绝对是个好男人。你们要是愿意,改天我安排你们见个面,吃顿饭,就当交个朋友,行不行?”
陈语安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陈语宁见姐姐答应了,也跟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红红的眼眶,配上脸上憋不住的笑意,看起来格外有趣。
王建军见她们答应了,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又跟姐妹俩聊了半天,从她们的工作问到生活,句句都透着关心。江逸晨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好笑,这位平日里说一不二的局长,此刻倒像个操心自家孩子婚事的普通父亲,亲切得不像话。
办公室里的其他民警也纷纷凑过来,跟姐妹俩打招呼。一个姓张的年轻民警笑着说:“陈语安,陈语宁,以后你们可得常来啊!要是王旭敢欺负你们,我们都帮你们收拾他!”
另一个李姐也跟着说:“就是就是!王旭那小子,我们看着他长大的,人真的不错。你们要是跟他处对象,绝对不吃亏。”
姐妹俩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得越发不好意思,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陈语安偶尔抬起头,对上众人善意的目光,便又飞快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陈语宁则是跟他们插科打诨,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办公室里的气氛越发融洽。
不知不觉间,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斜,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来,落在地上,映出一片片金黄的光斑。保温桶里的排骨还冒着淡淡的热气,香气弥漫在整个办公室里,温暖又治愈。
王建军看了看时间,这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好了好了,不耽误你们舅甥团聚了。逸晨,排骨你可得好好吃,别辜负了两个丫头的心意。还有,那事儿你可别忘了!”
“知道了王局,您放心吧。”江逸晨笑着应道。
王建军又跟姐妹俩叮嘱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办公室。他刚走,办公室里的民警们就又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起了姐妹俩的情况。
陈语宁性格开朗,跟他们聊得热火朝天。陈语安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笑,偶尔抿唇一笑,脸颊上的红晕久久没有褪去。
江逸晨打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飘散开来。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进嘴里,温热的肉汁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带着家的味道。他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看着两个外甥女泛红的脸颊,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
原来,忙碌的刑警队里,也藏着这样这般意想不到的温情。
过了好一会儿,陈语宁才想起正事,拉着江逸晨的胳膊问道:“二舅,你快吃啊!这排骨是妈炖了三个小时的,可香了。你要是不吃完,妈下次可得亲自来盯着你了。”
江逸晨笑着点头,又夹了一块排骨:“吃,肯定吃。有你们俩监督,我哪敢不吃完。”
陈语安也抬起头,柔声说道:“二舅,你工作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要是累垮了,妈和二舅妈该担心了。”
“知道了,安安。”江逸晨看着她,眼里满是欣慰,“长大了,会心疼人了。”
姐妹俩陪着江逸晨吃完了排骨,又帮他把保温桶洗干净,这才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办公室里的民警们都纷纷跟她们道别,还不忘叮嘱她们记得跟王旭见面。
陈语安和陈语宁红着脸答应下来,跟江逸晨说了声再见,便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走出刑警队的办公楼,深秋的晚风迎面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几分脸颊的燥热。姐妹俩踩着满地的落叶,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姐,你脸红了一路!”陈语宁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满是笑意,“刚才王局说要让你当他儿媳妇的时候,你都快把头埋到胸口里了!”
陈语安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脸上的红晕又泛起几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刚才眼眶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欺负了呢!”
陈语宁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咯咯直笑:“我那是憋笑憋的!你说王局也太有意思了,跟个老顽童似的,上来就给王旭提亲。我算是见识到了,原来局长也这么操心儿子的婚事。”
陈语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那泛红的脸颊,在金色的光芒里,显得格外动人。
“对了姐,”陈语宁忽然凑近她,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答应王局,是真的想跟那个王旭见面吗?”
陈语安的脚步顿了顿,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晚霞,天边的云彩被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色。她轻轻咬了咬唇,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却又透着一丝期待:“……就当是,认识个新朋友吧。”
陈语宁看着她眼里的微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伸手挽住陈语安的胳膊,语气轻快地说:“走啦姐!回家跟妈和二舅妈说这件事,她们肯定要乐疯了!说不定啊,咱们家很快就要多一门警察亲戚了!”
姐妹俩的笑声,随着深秋的晚风,飘向远方,和着落叶的沙沙声,谱成了一曲温暖的歌。
暮色四合时,陈家的饭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菜。青瓷碗里的青菜油光发亮,砂锅里的鸡汤咕嘟冒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窗玻璃上的夜雾。江念初正拿着汤勺搅动锅里的菜,苏晓坐在一旁剥蒜,两人嘴里还在念叨着江逸晨。
“你说二弟这性子,要是没人盯着,指不定又把排骨热了两三遍才肯吃。”江念初叹了口气,把剥好的葱放进盘子里。
苏晓连连点头,手里的蒜皮簌簌往下掉:“可不是嘛,上次我偷偷去队里给他送饺子,他居然还在对着案卷啃面包,那面包硬得能硌掉牙。”
话音刚落,玄关处就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陈语宁抢先迎上去,故意拖长了调子喊:“妈,二舅妈,我们回来交差啦!”
陈语安跟在后面,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被客厅的暖光一照,更显明显。江念初一眼就注意到了,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这是怎么了?脸这么红,外面风太大冻着了?”
“不是冻的!”陈语宁抢着开口,把今天刑警队里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从王局突然问婚事,到掏照片夸儿子,再到办公室民警们的起哄,说得绘声绘色,连江逸晨无奈的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两秒,随即就被苏晓的笑声打破。她一拍大腿,笑得眼角都挤出了皱纹:“王建军这老东西,我就说他上次跟我打听俩丫头的情况不对劲,原来是打着这主意!”
江念初也乐了,拉着陈语安的手上下打量,眼里满是满意:“王旭这孩子我听说过,二弟跟我提过,破案厉害,人也踏实,是个好苗子。”
“妈!”陈语安羞得挣脱开母亲的手,往沙发上缩了缩,指尖绞着衣角,“就是见个面认识一下,您别想得太远了。”
“认识认识好啊!”苏晓凑过来,眼里闪着亮光,“我跟王建军的爱人是老熟人,那大姐人特别好,家里里外外打理得妥妥帖帖。王旭跟他爸一样,看着严肃,心里细着呢。”
陈语宁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忍不住插嘴:“我看照片倒是挺帅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个闷葫芦。要是跟他说话,半天憋不出一个字,那可太有意思了。”
“你这孩子,”江念初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里带着嗔怪,“看人不能只看表面,踏实过日子才最重要。”
正说着,玄关的门又被推开了。陈屿刚换好鞋,就看见江逸晨跟在身后进来,手里还拎着给家里带的水果。“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江念初笑着迎上去,“是来接苏晓回家的吧?”
江逸晨点点头,把水果递给陈语宁,视线扫过满桌的菜,无奈地笑了笑:“队里的事忙完了,想着苏晓在这儿待了一下午,就过来接她。顺便……也跟你们说下王旭那边的情况。”
苏晓站起身,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早不来晚不来,赶得还挺巧。”
众人围着坐下,陈语宁又把刑警队的插曲跟陈屿和江逸晨说了一遍。陈屿听完沉吟着说:“王局在市局威望高,家风也正。不过感情的事,还是得安安自己愿意。”他看向陈语安,语气温和,“要是不想去,爸去跟你二舅说,不勉强。”
陈语安心里乱糟糟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照片上王旭的样子,挺拔的身姿,英挺的眉眼,还有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她轻轻摇了摇头:“爸,我没说不想去,就像宁宁说的,认识个新朋友也挺好。”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瞬间热闹起来。苏晓当即掏出手机,就要给王建军的爱人发消息,被江念初拦住了:“别急啊,等孩子们见了面再说。别吓着人家王旭,也别给安安压力。”
晚饭过后,苏晓跟着江逸晨回了家。陈语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拿起手机就收到了江逸晨发来的消息。信息里说王旭已经知道了这事,还说等忙完手里的案子,就约个时间见面,地点让她们定。
陈语安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手指在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回复了一句“好,等您消息”。放下手机,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路灯下飘落的枯叶,心里竟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期待。
另一边,刑警队的宿舍里,王旭正对着手机发愣。屏幕上是父亲发来的消息,末尾还附了陈语安的联系方式。他穿着一身便服,刚结束通宵审讯,眼底带着疲惫。
同宿舍的张警官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王哥,被王局安排上了?”
王旭抬了抬头,语气平淡:“就是见个面。”
“见个面好啊!”张警官笑得一脸暧昧,“陈语安看着温温柔柔的,跟你正好互补。你可别跟以前似的,人家跟你说话,你就嗯啊两句,把天聊死了。”
王旭没说话,手指却悄悄把陈语安的号码存了下来,备注是“陈语安”。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尖滑落,竟让他有些莫名的紧张。
几天后,江逸晨传来消息,说王旭手里的案子结了,约在周末的一家茶馆见面。陈语安犹豫再三,还是拉上了陈语宁一起。
周六下午,阳光正好。茶馆里茶香袅袅,悠扬的古筝曲缓缓流淌。陈语安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王旭,他穿了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装,少了警服的严肃,多了几分温和。跟在他身后的,居然是江逸晨。
“二舅?你怎么来了?”陈语宁惊讶地站起身。
江逸晨哈哈一笑,伸手拍了拍王旭的肩膀:“我来当这个见证人啊,怕你们俩丫头不好意思。”他看了看王旭,“王旭,别杵着,坐啊。”
王旭在陈语安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脸上,微微颔首:“陈小姐,你好。”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拘谨。
陈语安也连忙点头,脸颊又泛起热意:“王警官,你好。”
一旁的陈语宁见状,连忙打圆场:“王警官,你可别这么严肃,我们就是来喝喝茶聊聊天。对了,你上次破的那个诈骗案,我听二舅说了,太厉害了!”
提到案子,王旭的话明显多了起来。他语速平稳地讲着破案过程,讲到关键处,眼神里透着亮光。陈语安静静地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发现他虽然话少,但说起案子时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和平时的闷葫芦样子截然不同。
江逸晨和陈语宁相视一笑,悄悄起身躲到了隔壁的包间。茶馆里只剩下陈语安和王旭,气氛虽然有些微妙,却不再那么尴尬了。
王旭看着她,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我爸他……平时就这样,你别介意。”
陈语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眉眼弯弯:“没事,能看出来王局很疼你。”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从工作聊到兴趣爱好,竟意外地投缘。陈语安发现王旭不仅会做饭,还喜欢养绿植,和他硬朗的外表完全不符。而王旭也知道了陈语安喜欢看书,还会写短篇散文。
不知不觉间,夕阳透过茶馆的窗户照了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临走时,王旭主动提出送她们回家。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陈语宁坐在后座,偷偷拿出手机给江念初发消息,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前排的陈语安和王旭偶尔交谈几句,语气里都多了几分自然。
到了小区门口,陈语安下车时,王旭忽然叫住她,耳根微微泛红:“陈小姐,下次有空,我请你去看画展吧?我听说最近美术馆有国画展,你应该会喜欢。”
陈语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她用力点了点头,眼里带着笑意:“好啊。”
看着车子缓缓驶远,陈语宁凑到陈语安身边,挤眉弄眼地说:“姐,我看这门亲戚,多半是跑不了啦!”
陈语安没有反驳,只是脸颊红红的,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深秋的晚风拂过,带着淡淡的茶香,也吹动了少女心底那片悄然萌发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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