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王国,王都奥古斯都,荣耀之墙,距离兽人合围王都,第三天。
天空,是铅灰色与血红色的绞肉机。厚重的、仿佛吸饱了硝烟与死亡气息的云层,低垂得几乎要压到那堵横亘在平原与山丘之间、用数百年时间,无数工匠、民夫、乃至魔法师的生命和智慧,一砖一石垒砌起来的宏伟城墙上——荣耀之墙。
这道墙,是人类王国北部防线最后的壁垒,也是王都奥古斯都最后的尊严与希望所在。它高逾六十米,基座厚达四十米,完全由最坚硬的、附加了永久性坚固与抗魔符文的“奥古斯都灰岩”砌成。墙体呈外缓内陡的梯形,表面光滑如镜,难以攀爬。墙顶宽达二十米,可并行四辆马车,布满垛口、箭塔、魔法塔楼、投石机平台、以及密密麻麻的、闪烁着寒光的重型床弩。每隔百米,便有一座更加高耸、如同钢铁巨兽般盘踞的棱堡,棱堡上布满了射击孔和倒刺,是守军进行交叉火力覆盖、压制攻城敌人的死亡节点。
墙外,是宽达五十米、深十米、引银月河活水灌注的护城河,此刻河面上漂浮着焦黑的残骸、破碎的云梯、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肿胀物体。更远处,是已经被彻底清空、夷为平地、遍布拒马、陷坑、尖刺地带和魔法地雷的、宽度超过五百米的死亡地带。任何试图穿越这片区域的敌人,都将面临来自城墙的毁灭性打击。
然而此刻,在这道看似坚不可摧的防线之前,是真正的、足以令任何守军肝胆俱裂的汪洋大海。
兽人大军。
黑色的、褐色的、绿色的、如同腐烂苔藓与凝固血液混合而成的、一望无际的、蠕动的潮水。它们从地平线的尽头一直铺陈到荣耀之墙前方不足三公里的地方。数量已经无法估算,二十万?三十万?或许更多。旌旗如林,在带着血腥味的北风中猎猎作响,最显眼的,是那面在无数面狰狞兽首战旗簇拥下的、象征着兽人帝国皇室的、咆哮的黄金狮子旗。
军队的构成,比之前攻破黑铁要塞时更加丰富、更加可怖。除了数量庞大的、手持粗劣但沉重兵器的兽人步兵方阵,骑着巨大战狼、来去如风的狼骑兵集群,以及如同攻城锤般缓慢移动的巨魔投矛手方阵外,还出现了新的、散发着更加危险气息的兵种。
那是兽人萨满。他们披着用各种生物骨头、皮革和金属片缝制的怪异法袍,脸上涂满神秘的油彩,手持镶嵌着骷髅或宝石的图腾法杖。他们不直接参与冲锋,而是站在军阵后方,围着一座座用兽骨和人骨垒砌而成的、燃烧着惨绿色火焰的邪恶祭坛,跳着狂野的舞蹈,发出尖锐刺耳的吟唱。随着他们的仪式,空气中弥漫开令人作呕的硫磺和腐败气息,地面上不时裂开缝隙,喷涌出灼热的岩浆或有毒的蒸汽。更远处的天空,盘旋着数十只双足飞龙,它们发出刺耳的嘶鸣,背上骑着投掷长矛或释放污秽邪术的兽人龙骑兵。
而在兽人大军的最后方,那最令人恐惧的存在,终于不再只是一个模糊的、传说般的阴影,而是真实地、无可辩驳地,矗立在天地之间。
金刚比蒙。
它蹲踞在一片被特意清空的、如同被陨石撞击过的巨大凹坑中央。即使隔着数公里的距离,隔着厚重的城墙,守城的士兵们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庞然巨物带来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它仅仅是蹲在那里,高度就超过了荣耀之墙的一半!粗糙如花岗岩的灰褐色皮肤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深可见骨却又在缓缓愈合的恐怖伤疤。狰狞的头颅低垂着,那对燃烧着熔岩般暗红色光芒的巨大眼眸,此刻正漠然地扫视着远处的城墙,如同在审视一堆等待被推倒的积木。每一次它沉重的呼吸,都如同地底传来的闷雷,喷出带着硫磺味的灼热气流,在它面前形成一小片扭曲的、灼热的空气。
“那就是……比蒙……”城墙最高处,一座主棱堡的观察哨里,临时接替加西亚侯爵、负责整个荣耀之墙防务的,是“王权骑士团”副团长,一位以坚毅和守城能力着称的圣域中阶骑士——罗德里克·铁砧。他年过五旬,头发花白,但身躯依然挺拔如枪,穿着一身磨损严重但擦得锃亮的精钢板甲,双手拄着一把双手大剑,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透过水晶了望镜,死死盯着远处那尊移动的山峦,喉咙发干,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即使是他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在面对这种超越了凡人理解范畴的恐怖存在时,也难以抑制灵魂深处的战栗。
“是的,大人。”身边,年轻的副官声音发紧,“斥候回报,它在铁荆棘丘陵……只用了几拳,就砸塌了鹰嘴崖要塞的城墙。我们的魔法和床弩,对它造成的伤害……很有限。”
“很有限……”罗德里克咀嚼着这三个字,苦涩的滋味弥漫开来。何止是“很有限”,根据前线溃兵带回来的情报,集合了王国最精锐的魔法师和重武器的攻击,打在比蒙身上,就像用石子砸山,最多留下一点浅坑。唯一能对它造成实质性伤害的,似乎是那种蕴含“破邪”、“净化”之类神圣力量的攻击,以及……需要付出巨大牺牲才能组织的、针对其眼睛、关节等薄弱处的自杀性突击。但后者,在比蒙那堪称天灾的、近乎无死角的攻击范围下,成功率低得令人绝望。
“城墙加固和法阵充能情况如何?”罗德里克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更实际的防御准备。
“外层‘灰岩’墙体已经完成了第三次加固,附魔工匠团昼夜不停,为所有重点区域附加了‘强效坚固’、‘能量偏斜’、‘抗腐蚀’符文。内层‘精钢’衬板正在加紧安装,但材料严重不足,目前只完成了不到四成。魔法塔的能量储备已恢复至七成,但消耗极快。投石机和重型床弩的弹药储备还算充足,但‘屠龙弩’专用破甲重矢,只剩下不到三百支。箭矢、滚木、擂石、热油储备,预计最多支撑高强度战斗三天。守军方面……”副官快速而清晰地汇报着,但声音中的疲惫和忧虑难以掩饰,“王都卫戍军、溃退下来的北方军团残部、临时征召的贵族私兵和市民自卫队,总兵力约十五万,其中可堪一战的精锐,不足八万。士气……普遍低落。逃兵现象时有发生,虽然已被军法队严厉镇压,但……恐惧仍在蔓延。更糟糕的是,城内粮食物资短缺,流言四起,部分贵族……”
“够了。”罗德里克挥手打断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带着铁锈和焦糊味,刺痛他的肺部,“告诉所有人,我们没有退路。身后,就是王都,是你们的父母妻儿,是人类最后的希望。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不是口号,这是现实。至于那些蠢蠢欲动的蛀虫……”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国王陛下已有旨意,战时状态,一切以守城为要。有敢动摇军心、囤积居奇、临阵脱逃者,无论贵族平民,立斩不赦!”
“是!”
副官领命而去。罗德里克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那片死亡的海洋。十五万对至少三十万,甚至更多,还有一尊无可匹敌的战争巨兽。这几乎是一场必败的战争。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一丝一毫都不能。他是这堵墙的脊梁,他若弯了,墙就塌了。
“援军……精灵和矮人的援军,到哪里了?”他低声问身边的书记官。
“最新传讯,精灵的先遣游侠部队和法师团,已抵达王都以东一百二十公里的暮色峡谷,正在建立前进基地,但主力仍在集结,精灵女王似乎……在等待与矮人联军汇合。矮人王穆拉丁亲率的第一批重装军团和攻城器械,已离开熔岩山脉,正在强行军,预计最快……也要五天后才能抵达王都外围。但他们沿途遭遇了兽人狼骑兵的不断袭扰,速度受到影响。”书记官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焦虑,“大人,五天……我们可能……”
“没有可能!”罗德里克低吼,如同受伤的雄狮,“我们必须守住五天!不,七天,十天!直到最后一兵一卒!传令各段城墙指挥官,依托棱堡,梯次防御,节约箭矢,重点杀伤兽人攻城器械和施法单位。魔法塔优先轰击萨满祭坛和那些大型攻城器械!床弩和投石机,集中火力打击巨魔和兽人重步兵方阵!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接战!我们要用这道墙,磨光兽人的血!直到援军到来,或者……我们全部战死!”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荣耀之墙上,无数士兵在军官的嘶吼和鞭策下,做着最后的准备。弓箭手检查着弓弦和箭囊,弩炮手调整着绞盘和准星,魔法师在塔楼中冥想着,恢复着魔力,搬运工们喊着号子,将沉重的石块、滚木、热油桶运上城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被逼到绝境后的凶狠。他们知道,退后一步,就是家园沦丧,亲人涂炭。与其在逃亡中被屠杀,不如在这堵墙上,死得像个男人。
王都,内城,白金宫殿,战时最高统帅部。
与城墙上的喧嚣、忙碌、以及那种濒临死亡的压抑感不同,统帅部内弥漫着另一种更加复杂、更加令人窒息的氛围——绝望、争吵、推诿、以及隐藏在华丽服饰和冠冕堂皇言辞之下的、赤裸裸的怯懦与自私。
巨大的战略沙盘前,围坐着王国最后的决策核心:国王奥古斯都七世,他看起来比十天前苍老了二十岁,眼窝深陷,但腰板依然挺得笔直,如同即将折断却不肯弯曲的长枪;军务大臣霍克公爵,满脸胡茬,眼中布满血丝,正对着沙盘上不断变化的敌我态势标记,发出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咆哮;财政大臣、内务大臣、几位尚未逃离的实权公爵和侯爵,以及……来自精灵和矮人的使者。
精灵使者是一位身着翠绿轻甲、容貌俊美但神情冷峻的男性精灵,他是“远行者”军团的一位高阶指挥官,代表精灵女王前来协调防务。矮人使者则是一位满脸络腮胡、身披重甲、腰间别着战锤的矮人将军,他是穆拉丁王的副手之一,脾气火爆,此刻正瞪着铜铃大眼,对着沙盘上代表兽人主力的红色标记喷着粗气。
“……必须立刻发动一次反击!挫挫那群绿皮杂碎的锐气!不能让他们这么舒服地围城!”矮人将军的声音如同打雷,“我们的‘雷霆先遣’已经抵达了东边三十里外的黑松林,可以配合你们,从侧翼给他们的攻城器械阵地来一下狠的!老子带了二十架‘碎岩者’投石车,保证把那些破烂砸成碎片!”
“巴林将军,冷静。”精灵指挥官的声音空灵而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兽人军势正盛,兵力数倍于守军,且拥有绝对的野战优势。贸然出城反击,正中其下怀。他们巴不得我们离开城墙的保护。坚守待援,消耗其兵力锐气,才是上策。我族的游侠和法师,已开始在暮色峡谷建立防线,并派出小队不断袭扰其补给线。我们需要时间,让女王陛下和穆拉丁王的主力完成集结。”
“时间?老子看你们就是怕死!”巴林将军吼道,“等你们慢悠悠地集结好,王都的城墙都被那石头猴子拆光了!你们精灵不是箭术无敌吗?就不能派点神射手,把那个大块头的眼睛射瞎?”
“比蒙的眼睑厚度超过半米,且有能量力场保护。常规箭矢无法穿透。需要附魔破甲箭,且在极近的距离,由最顶尖的射手,抓住其睁眼的瞬间射击。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且射手生还概率为零。”精灵指挥官面无表情地陈述着事实,“这等同于自杀式攻击。精灵的战士生命宝贵,不会用于这种无谓的牺牲。更何况,即便成功射瞎一只眼,以比蒙的生命力和再生能力,未必能使其失去战斗力,反而可能激怒它,加速攻城。”
“你!”巴林将军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够了!”霍克公爵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力量让实木桌面都裂开了一道缝隙,“争吵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巴林将军,感谢矮人兄弟的勇武,但此刻出城反击,确是下策。我们兵力不足,精锐更少,守城已是勉强,野外浪战,是自取灭亡。兰瑟尔阁下,”他转向精灵指挥官,“精灵的袭扰至关重要,请务必加大力度,尤其是针对兽人的后勤车队和萨满祭坛。我们需要争取每一分每一秒!”
他指着沙盘上,王都东南方向,一片用蓝色标记的区域:“现在,我们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希望,在这里——银月河下游,靠近入海口的‘潮汐湾’。根据一天前接到的最新、也是唯一一条加密讯息,娜迦族的袭扰舰队,成功重创了兽人一支重要的海上补给船队,击沉了至少五艘大型运输船,上面很可能装载着为比蒙准备的、某种特殊的‘燃料’或‘祭品’。这迫使兽人分出了一支偏师,前往沿海加强护卫,并可能延缓了其总攻的节奏。”
“娜迦?”一位人类公爵怀疑道,“那些深海怪物?他们真的会帮我们?不会是又一个阴谋吧?”
“这是‘黎明之剑’佣兵团,以生命为代价传递回来的情报和承诺。”国王奥古斯都七世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静的力量,“他们此刻,正在执行一项关乎整个世界命运的任务。娜迦的援助,是他们用勇气和信任换来的。我们,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怀疑。这是黑暗中的一丝曙光,我们必须抓住。”
提到“黎明之剑”,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这支曾经在王都崭露头角、随后又神秘消失的佣兵团,如今已成为王国高层一个隐秘的、带着些许希望色彩的传说。他们带回了关于暗影议会和深渊威胁的警告,他们促成了与娜迦的接触,他们如今又在执行着什么“关乎世界命运”的任务……虽然大多数人对此将信将疑,但在绝境中,任何一点可能的希望,都值得珍视。
“娜迦的海上行动,确实牵制了兽人部分兵力。”霍克公爵接过话头,手指在沙盘上比划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兽人陆上兵力依然占据绝对优势。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利用城墙,利用我们储备的每一支箭、每一块石头、每一滴魔力,狠狠地打击他们!消耗他们!为援军的到来,争取时间!为……可能出现的转机,争取时间!”
“转机?还有什么转机?”一位侯爵悲观地嘟囔。
国王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沙盘上,王都那孤零零的、被无数红色箭头包围的模型上。
“转机,在于我们能否守住这道墙。在于南方的援军能否突破阻截及时赶到。在于精灵和矮人的主力能否尽快汇合,形成反击力量。在于娜迦的海上袭击能否持续造成更大的破坏。也在于……”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在于我们每一个人,是否还抱有‘人类绝不会在此刻灭亡’的信念!这道墙,不仅仅是用石头和钢铁垒成的,更是用勇气、鲜血和绝不屈服的意志铸成的!它叫‘荣耀之墙’,那么,就用我们的荣耀和生命,去扞卫它!直到最后一人,最后一息!”
统帅部的会议,在一种悲壮而压抑的气氛中结束。命令被层层下达,争吵暂时平息,但绝望的阴云,并未散去。
荣耀之墙,正面战场。
兽人并没有让守军等待太久。在完成对王都的合围、并建立起初步的营地和攻城器械阵地后,试探性的进攻,在第三天的正午,如同暴风雨前的第一道闪电,骤然劈落。
没有预兆,没有喊话,甚至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进攻号角。只有远处萨满祭坛上,骤然变得高亢、尖锐、充满邪恶韵律的吟唱声。紧接着,兽人军阵中,数十面巨大的、蒙着某种巨型生物皮革的战鼓被同时擂响!
“咚!咚!咚!咚!”
沉闷、厚重、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鼓点,以固定的、令人心悸的节奏响起。伴随着鼓声,数以万计的兽人步兵,排着并不算特别整齐、但充满狂野压迫力的方阵,踏着沉重的步伐,开始向城墙推进。他们没有奔跑,没有吼叫,只是沉默地、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缓缓漫过焦土,压向死亡地带。
“稳住!弓箭手准备!魔法塔充能!床弩校准目标——前方三百步,兽人步兵方阵!”各级军官的吼声在城墙上响起,压过了那令人不安的战鼓。
当兽人前锋踏入死亡地带边缘时,荣耀之墙的反击,瞬间爆发!
“放箭!”
“嗡——!”
如同盛夏的暴雨突然降临,又像是无数蝗虫同时振翅。遮天蔽日的箭矢,从城墙的每一个垛口、每一个射击孔中倾泻而出!黑色的箭雨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落入兽人密集的方阵之中!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冲锋在前的兽人步兵,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成片地倒下!粗糙的皮甲和简陋的木盾,在守军精良的附魔破甲箭面前,如同纸糊!鲜血瞬间染红了焦黑的大地。
然而,兽人的冲锋并未停止。倒下的尸体被后面的同伴毫不留情地践踏而过,更多的兽人踩着同伴的尸骨,红着眼睛,发出非人的嚎叫,加快了冲锋的速度!他们顶着箭雨,如同不知疼痛、不畏死亡的野兽,疯狂地涌向护城河!
“床弩!发射!”
“崩!崩!崩!”
城墙棱堡上,重型床弩发出了怒吼!手臂粗细、尖端闪烁着寒光的破甲重矢,化作一道道死亡的黑线,贯穿空气!它们的目标,是兽人军阵中那些格外高大、扛着巨型攻城梯和撞木的巨魔,以及推着简陋但沉重无比的、包裹着铁皮的攻城锤和盾车的兽人重步兵!
“吼!”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巨魔,被三支床弩重矢几乎同时命中胸口!巨大的动能带着它庞大的身躯向后倒飞,砸倒了身后一片兽人!但它竟然没有立刻死去,而是挣扎着想要爬起,直到又被后续的箭雨覆盖。
兽人重步兵推着的盾车,在床弩的轰击下,木屑纷飞,铁皮扭曲,但依然顽强地向前推进,为后面的步兵提供着可怜的掩护。
“魔法塔!目标,萨满祭坛!齐射!”
城墙后方,数座最高的魔法塔顶端,璀璨的魔法光辉亮起!火球、冰枪、风刃、闪电链……各系低中阶魔法,如同节日的焰火,划破长空,砸向兽人军阵后方的萨满祭坛!
“嗡——!”
然而,大部分魔法在接近祭坛时,都被一层突然升起的、暗绿色的、由无数痛苦哀嚎灵魂构成的邪恶力场挡住、偏斜或削弱!只有少数威力强大的魔法,穿透了力场,在祭坛附近炸开,炸翻了几名萨满和护卫,但更多的萨满依旧在疯狂地舞蹈、吟唱!
随着他们的吟唱,战场上空,开始凝聚起不祥的暗红色云团。云团中,隐隐有绿色的闪电窜动。空气中硫磺和腐败的气味越来越浓。
“是嗜血术和狂暴术!小心!”有见识的老兵嘶声警告。
果然,那些冲锋的兽人,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如血,肌肉贲张,青筋暴起,速度和力量肉眼可见地暴涨!他们发出更加疯狂的嚎叫,甚至开始撕咬挡路的同伴尸体,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护城河!
“倒火油!滚木擂石准备!”
城墙上的守军也杀红了眼。巨大的铁锅被推上垛口,里面翻滚着滚烫的、冒着黑烟的猛火油,被倾倒而下!沿着云梯向上攀爬的兽人,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一个个翻滚的火球坠落下去。沉重的滚木和边缘锋利的擂石被推下,沿着城墙斜面轰隆隆滚落,将下面密集的兽人砸得筋断骨折!
护城河边,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兽人的尸体层层堆积,鲜血将河水染成暗红。但更多的兽人,踏着同伴的尸体和尚未熄灭的火焰,将简陋的云梯架上了城墙,开始向上亡命攀爬!更远处,兽人粗糙的投石机开始发射,燃烧着绿色火焰的石块和腐烂的尸体,划着抛物线,砸向城墙和城内,引发阵阵混乱和火灾。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的消耗阶段。兽人用无穷无尽的人命,疯狂地消耗着守军的箭矢、魔法、体力以及……士气。
罗德里克站在棱堡最高处,冷眼看着下方惨烈的厮杀,脸色铁青。这只是试探性进攻,兽人连狼骑兵和双足飞龙都还没投入,更别说那些恐怖的战争巨兽和……那尊比蒙。守军虽然占据地利,但伤亡数字正在快速上升。而兽人,似乎根本不在乎伤亡。
“传令,预备队上墙,替换第一波守军。魔法塔集中火力,轰击那个最大的萨满祭坛!必须打断他们的邪恶仪式!”罗德里克咬着牙下令。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这道“钢铁堡垒”防线,究竟能在兽人疯狂的、不计代价的冲击下,坚持多久?
他抬头,望向远方那尊如同山岳般沉默的阴影。比蒙,依然蹲踞在那里,一动不动,暗红色的眼眸,如同两轮即将坠入大地的血月,冷漠地注视着这片杀戮场。
它在等待什么?
罗德里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这道用钢铁和意志铸成的堡垒,真的能挡住那灭世的天灾吗?他不知道答案。他只知道,自己,和墙上这十多万将士,已无路可退。
要么守住,要么死。
荣耀之墙的攻防战,在鲜血与火焰中,正式拉开了序幕。而更残酷、更绝望的战斗,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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