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江守田，重重拍了下桌子，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失望。
“好，你不乐意介绍，我也不逼你，但我把话放在这”。
“年底前你要是还没个准信，这亲，就得由我们来定”。
江红燕扒拉着碗里的饭，为了不在家里招上门女婿。
继续小声劝着，“哥，爷爷也是为你好，你别跟爷爷顶嘴啊！”
江向东闷哼一声，站起身就往外走，留下一屋子人，对着满桌的粗粮咸菜，满脸愁云。
想到了什么的王秀莲，抬头看向老伴江守田，小声提醒:“老头子，你是不忘了？”
“今天有十个知青，要来我们大队，其中有五个女知青”。
“可以让孙子看看，他有没有喜欢的嘛！”
江守田吃饭的动作一顿，看了眼老伴王秀莲，心里已经盘算了。
女知青当自己的孙媳妇，倒也是可以的，只要孙子不离开大队。
听到奶奶说的话，江红燕的心思也动了，自己可是大队主任的孙女。
找个有钱有文化的知青，等知青回城时，自己可就是城里人了。
一家人各有心思的吃完这顿饭。
躲在墙根的江向东，自然也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上扬。
〖清清，我就说嘛！〗
〖他们会同意的，你为了我没有回城去，我也不会辜负你的。〗
一想到，清清曾经说过，等结婚后，就让家里把他们给调回去。
他心里美得冒泡，决定去找清清。
经过海边时，他腿肚子抽筋，头晕目眩的，一头栽进海里。
“噗通！！！”
冰冷的海水瞬间将江向东裹挟，“哗啦啦！！”
咸涩的浪头呛得他直咳嗽:“咳咳！！”
腿肚子的抽筋像根拧死的麻绳，疼得他浑身发颤。
“咕嘟咕嘟……”
海水顺着他的嘴角往喉咙里灌，他拼命想往岸边划。
手臂却越来越沉，“救……命……救命啊！”
每一次挣扎，都只换来更剧烈的酸痛，手臂划水的力气，也在一点点流失。
他想喊救命，可再次张开嘴，涌进来的全是海水，只能发出嗬嗬的呜咽。
视线里，岸边的茅草屋越来越模糊，天空灰蒙蒙的，连只海鸟都没有。
他死死攥着拳头，脑子里全是清清的脸。
〖清清，我不能死，我还没娶你，清清……你帮我吧！〗
“啪……”
浪头一次次拍在他脸上，意识渐渐涣散，身体像块灌了铅的木头，任由海水带着他往深海拽。
他想再划一下水，可手臂重得抬不起来，最后一点力气耗尽。
江向东望着远处的海岸线，彻底失去了知觉。
整个人在浪涛里起起伏伏，像一片无根的浮萍。
与此同时，正在洗碗的刘桂兰，心口一疼，全身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似的。
一下就瘫倒在地。
“疼……”
刚来到灶房门口的江建斌，看到媳妇刘桂兰倒在地上。
他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来到媳妇跟前，弯腰将媳妇打横抱起。
急切的询问:“媳妇，你这是咋的了？我送你去村医家”。
刘桂兰脑袋一阵眩晕，只觉得身体腾空了。听到丈夫说的话，她连连摇头。
声响颤抖:“当家的，不去村医家，我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儿子呢？向东回来了没有？”
儿子？他都没有看到儿子，这时，他的心也隐隐作痛。
难不成儿子出事了？
看着媳妇苍白的脸色，他轻声安抚:“媳妇，在大队里能出什么事？”
“再说了，我们这些人，都是在海边长大的，水性那可是最好的”。
“不会有事情的，你就放心吧！”
闻言，刘桂兰也觉得很对，轻轻点头。过了一会儿，她揉了揉胸口。
缓缓坐起身，看着丈夫黝黑的脸。
“当家的，你还是出去看看吧！不然呐！我这心里总是放不下”。
“好”。
为了让媳妇安心，江建斌点头回应，随后转身离开。
上房里，正在缝补衣裳的王秀莲，不小心扎到手指。
血珠冒了出来，“嘶！”
书记江守田一骨碌坐起来，眼神瞬间绷紧，急切的询问:“老婆子，你这是咋了？”
王秀莲吸了吸指头上的血珠，眉头拧得紧紧的。
心里莫名发慌:“不知道咋回事，这针脚刚下就扎了手”。
“总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像有块石头压着”。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声音低了几分。
“向东那孩子，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会出啥岔子吧？”
这话正戳中江守田的心事，他刚才盘算着女知青的事。
就没顾上想孙子，此刻被老伴一提醒，心口涌起一阵莫名的焦躁。
他猛的站起身，抄起墙上挂着的草帽，“不行，我得出去找找！这小子，别真闯了祸”。
话音刚落，院门外……传来江建斌急促的脚步声。
他一掀门帘闯进来，声音发颤:“爸妈，向东不见了”。
“我去海边、去知青点都找了，没人见着他”。
“啥？”
江守田手里的草帽掉在地上，“啪嗒……”
他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圆，“海边？他去海边干啥？”
闻言，王秀莲也顾不上手指的疼，跟着站起来。
声音发紧，“中午他跟你顶嘴后，就跑出去了”。
“难不成……难不成……他去海边找那个女知青了？”
江红燕刚端着脏衣服走进来，听见这话手里的木盆砸在地上。
“哐当……”
水溅了一地，“哗啦啦！！”
“哥，哥他不会出事吧？海边今天浪大得很”。
刘桂兰扶着门框，也跟了过来，脸色惨白如纸。
刚才的不安，此刻变成了尖锐的恐惧，她抓住丈夫江建斌的胳膊。
嚎啕大哭:“当家的……”
“我就说不对劲，快去海边，快去海边找咱儿子”。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他没了，我可就不想活了”。
“呜呜……”
想到自己唯一的大孙子，江守田狠狠捶了下大腿，“嘭！！”
大声嘶吼着，“都别愣着，你们赶紧拿上渔网”。
“我去喊上队里的人，全去海边，就算是捞，也得把向东给捞上来”。
一家人，都赶紧扒拉家里的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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