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烨盯着电脑屏幕，文件最后一行字刚显现出来。他没动，手指还搭在键盘上。窗外太阳已经偏西，光线斜照进屋，把桌角染成淡黄色。
他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到窗边。二哥正在指挥工人收拾模板，几个人扛着木板往库房走。他看了一会，转身回到桌前，打开笔记本，在首页最上方用力写下一句话：
“我们要成为第一家由村民创办的正规建筑公司。”
笔尖顿了顿，他又翻出系统界面，在搜索栏输入：“1978年集体企业转民营操作规范”。
页面刷新了一下，跳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历史节点匹配，开启专项任务辅助模块。”
下面列出几项可兑换内容，《民营企业转型指南》排在第一位。林烨直接点了兑换。财富值扣除的瞬间，文档自动加载进脑海。他闭眼几秒，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这东西比他预想的详细得多。
产权怎么划，注册找哪个部门，税务登记要带什么材料，股份设置有哪些限制，全都有说明。还有几个失败案例分析，说某地一个合作社改企业，因为土地没确权，最后被收回资产。
林烨翻开笔记本，开始对照补充。
原来“资产归属”这事不能只靠大队口头同意，必须拿到盖章确认书。财务制度也不只是换个账本，得请记账员，独立建账。他一条条写下去，手速越来越快。
写到“法定代表人”那一栏时停住了。名字空着，他没填。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大哥来了。他站在门口看了看林烨桌上的纸，“还在弄这个？”
“嗯。”林烨点头，“刚拿到些新资料。”
大哥走进来，低头看草案。“这些条条款款，真能管用？”
“不是管不管用的问题。”林烨把本子往他那边推了推，“是咱们不做，别人就会替咱们做决定。到时候房子归谁，钱归谁，都不是咱们说了算。”
大哥没说话，蹲下身，从兜里摸出烟卷，没点。
林烨继续写。写到一半，又想起什么，重新调出系统，搜索“基层企业法规简明读本”，再次消耗财富值兑换。
这次的内容更基础，但更适合给工人讲。他摘了几条重点，准备晚上组织学习班用。
大哥看着他忙，问：“你要让大伙儿都学？”
“得学。”林烨说，“这不是换块牌子的事。以后签合同、付工资、交税，哪样都不能错。错了就是违法。”
大哥皱眉：“老李头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咋学这些？”
“我来讲。”林烨说，“一句一句讲，一遍听不懂就两遍。总比将来被人骗强。”
正说着，二哥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个铁皮盒。“听说你要开会？”
“晚上开。”林烨抬头，“讲改制的事，你也来。”
二哥把盒子放在桌上，“讲这些有啥用？上面让改就能改，不让改咱也没辙。”
“现在上面是让改。”林烨说，“但怎么改，改成什么样，还得咱们自己拿主意。要是糊里糊涂走一步看一步，迟早出事。”
二哥坐下，掀开盒盖，里面是几张泛黄的图纸。“这是我前两天整理的老账目，东院那三亩地一直没办正式手续，你说要不要紧？”
林烨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心里一紧。这正是《转型指南》里提到的风险点之一——土地未确权，无法作为企业资产登记。
他立刻在草案上加注一行：“优先处理东院三亩地的确权申报。”
“这事得马上办。”他说，“不然注册时卡住，整个流程都会拖下来。”
二哥愣了下，“这么麻烦？”
“越早解决越安全。”林烨说，“你明天去趟大队，问问能不能补材料。就说咱们要正规化，需要他们配合。”
二哥没吭声，但没反对。
大哥抽完烟，站起来，“那你打算咋分工？光你一个人盯不过来。”
“你们帮我。”林烨翻开新的一页，写下三条线。
“大哥你熟络村里关系，负责和大队沟通，争取支持。二哥你管施工队，先把工人们的底细摸清楚，哪些人愿意留，哪些人想退出，做个名单。我这边统筹所有材料，跑流程，准备申报。”
大哥听完，看了二哥一眼。
二哥沉默一会，点头：“行，我回去就找人谈。”
大哥也说：“那你把要交的材料列个单子给我，我去催。”
林烨提笔写起来。刚写完“需提交材料清单”，系统突然弹出红色提示：
“检测到地方政策变动倾向，建议提前准备土地确权材料，避免集中申报导致延误。”
他立刻把这条记在草案旁边，用红笔圈起来。
天黑后，办公室亮了灯。十几个人挤在屋里，有的坐凳子，有的站着。林烨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粉笔。
“今天讲三件事。”他说，“第一，企业不是合作社，赚的钱不归公家，但亏了也不有人兜底。第二，合同签了就得认，违了约要赔钱。第三，工人工资必须按时发，少一天都不行。”
他写了一条：“企业≠个人财产，必须公私分明。”
底下有人嘀咕：“那咱们自己盖的房子，还能随便住不？”
“不能。”林烨答，“没分配之前，都是公司资产。你想住，得分房或者租，按规矩来。”
一片安静。
老张头举手：“那我儿子要在外面打工，还想回来干，行不行？”
“行。”林烨说，“但得重新签劳动合同。公司不养闲人，也不赶老人。只要肯干，就有位置。”
二哥坐在后排，听着听着，慢慢挺直了腰。
课程快结束时，林烨拿出《成功案例摘要》，念了一段浙江的例子。一个村办厂改制后三年翻五倍，后来盖了厂房，招了三百多人。
“咱们也能做到。”他说，“但前提是现在每一步都走稳。”
散场后，人都走了。大哥临出门说：“明天我去大队，先把证明开了。”
二哥拍了下林烨肩膀：“以前觉得你神，现在才知道，你是真有底。”
林烨笑了笑，没接话。
他把黑板擦干净，重新铺开草案。灯光下，纸上的字密密麻麻。他拿起笔，在“法定代表人”那一栏停了很久。
笔尖悬在纸上，墨迹将落未落。
窗外夜色深沉，屋内灯光明亮。
他低头写下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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