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在黑暗中持续下降，金属缆绳发出细微的摩擦声。苏羽盯着楼层显示器，数字从负七层缓慢跳向负十二层。空气逐渐变得潮湿，带着地下管道的铁锈味。
当电梯停在负十五层时，门向两侧滑开。眼前是一条布满管道的维修通道，昏暗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他快步走出电梯，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一串代码。电梯门合拢，继续向下运行，留下虚假的行踪轨迹。
通道尽头传来水流声。他顺着声音走去，推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城市的地下脉络在眼前展开——巨大的排水管道纵横交错，浑浊的水流没过脚踝。远处传来巡逻艇的引擎声，探照灯的光束在水面扫过。
他贴着潮湿的墙壁移动，避开光照区域。水花溅起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与远处城市的轰鸣交织。经过三个转弯后，一道向上的阶梯出现在视野中。台阶上布满青苔，扶手的锈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深红。
阶梯顶端是一道栅栏门。他握住锁链，指间传来冰凉的触感。锁芯已经锈死，需要其他方式打开。
“需要帮忙吗？”
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一个穿着防水工装的男人从管道后走出，手里拿着液压剪。他的左眼戴着单片目镜，镜面上流动着数据流。
苏羽没有回答，手指悄悄握紧工具。
“别紧张。”男人剪断锁链，栅栏门吱呀着打开，“陆凡让我来的。”
他们穿过栅栏，进入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布满涂鸦，几处监控探头已经被喷漆覆盖。男人走在前面，脚步轻捷地避开地上的水洼。
“信息场正在全面扫描。”男人头也不回地说，“他们调整了识别算法，现在连老鼠的移动轨迹都要分析。”
通道尽头是一间废弃的泵站。生锈的机器堆在角落，控制台被拆得只剩空壳。男人掀开地板上的暗门，露出向下的阶梯。
“从这里可以进入旧地铁隧道。”他递给苏羽一个数据芯片，“里面有三个临时身份，有效期七十二小时。记住，每次使用不要超过二十分钟。”
苏羽接过芯片，指尖传来轻微的静电。
“chiron的监控网络覆盖了整个城市。”男人继续说，“但他们有个盲区——信息潮汐。每天凌晨三点到四点，系统会进行数据清理，那时识别精度会下降百分之四十。”
他们沿着铁梯向下爬了约十米，来到一条废弃的隧道。铁轨早已拆除，只留下两道深深的凹槽。隧道壁上挂着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往前走到第三个检修口，上去就是旧城区。”男人停下脚步，“我只能送到这里。”
苏羽点头致谢，转身没入隧道深处。脚步声在空旷的隧道中回响，与远处列车的轰鸣形成奇特的韵律。
检修口的铁梯已经松动。他攀爬时，锈屑簌簌落下。推开顶部的盖板，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置身于一条后巷。雨水从屋檐滴落，在积水洼中激起涟漪。巷口外的街道上，全息广告牌的光芒将夜色染成斑斓的色彩。行人匆匆走过，智能眼镜的镜片反射着数据流。
他混入人群，感受着城市脉搏。这里的每个角落都布满传感器，每块玻璃都可能成为监视界面。他必须像数据包一样在网络的缝隙中穿行。
街角的显示屏突然闪烁。公共安全通知在画面上滚动，提醒市民举报可疑行为。他压低帽檐，转入一条小吃街。油烟味和霓虹灯光混杂在一起，形成天然的视觉屏障。
他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要了一份煎饼。摊主是个老人，动作缓慢地将面糊摊开。支付时，苏羽使用数据芯片中的第一个身份。终端机闪烁了一下，显示交易完成。
“最近系统老是出错。”老人嘟囔着找零，“昨天有个客人的账户突然冻结了。”
苏羽接过食物，注意到摊位角落的监控探头。探头的指示灯每隔五秒闪烁一次，正在进行面部识别扫描。他假装被油烟呛到，低头咳嗽，同时改变站立的角度。
穿过两条街道后，他找到陆凡提供的安全屋。这是一栋老旧公寓的地下室，入口隐藏在垃圾箱后面。门锁是机械式的，钥匙还插在锁孔里。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墙壁上留着前租客贴的海报，边角已经卷曲。他检查了整个空间，在插座后面发现一个窃听器，在灯罩上找到微型摄像头。这些设备都已经断电，像是被人提前处理过。
他坐在床边，打开便携终端。屏幕亮起，显示着城市监控网络的实时数据流。无数光点在地图上移动，每个都代表一个被追踪的目标。
凌晨两点五十分，他再次走上街道。此时的城市依然喧嚣，但信息流的密度开始下降。他沿着设计好的路线移动，经过七个街区，在每个预定的节点停留不超过三分钟。
在跨海大桥的观景平台，他停下脚步。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脸颊，对岸的chiron集团总部大楼耸立在夜色中。整栋建筑的外墙都是显示屏，流动的数据如同瀑布。
他取出终端，开始扫描大楼周围的信息场。信号强度超出预期，加密层级比情报显示的还要复杂。但就在系统进行数据清理的瞬间，他捕捉到一个异常——大楼地下深处有个区域完全屏蔽了外部扫描，连基础的环境数据都被替换。
终端突然发出警报。三个巡逻无人机正在靠近，识别系统已经锁定这个区域。他收起设备，翻过护栏，沿着检修梯向下爬去。
梯子通向大桥的支撑结构内部。钢梁之间布满了管线，他在狭窄的通道中匍匐前进。无人机在上方盘旋，探照灯的光束从缝隙中透入。
通道尽头是一处检修平台。他靠在冰冷的钢板上，听着无人机引擎声渐渐远去。终端屏幕显示，刚才的扫描已经触发了安全系统的次级警报。
现在他知道了目标的位置。但要进入那里，需要穿越层层信息防线，每一步都如同在数据流的刀刃上行走。
晨光初现，城市开始苏醒。而他的潜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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