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省委常委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
巨大的椭圆形红木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莲花状的水晶吊灯,也倒映着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新换地毯的微末气味,混杂着茶叶的清香,以及一种无形的、名为权力的压迫感。
省委书记端坐主位,这位即将到龄的老人,脸上带着一种惯常的、与世无争的平和,只是偶尔端起茶杯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分。
他的左手边,是省长赵立春。赵立春今天没穿他标志性的深色夹克,而是换上了一件浅灰色的中山装,领口的扣子扣得一丝不苟。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不时与身边的副省长低声交谈几句,姿态从容,仿佛即将讨论的只是一次寻常的季度工作。
书记的右手边,则是省委副书记林卫东。他依旧是那身万年不变的深色夹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无波,正专注地看着面前摊开的文件,仿佛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根本不存在。
陆远坐在长桌的末端。作为资历最浅的省委常委,这个位置是规矩。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将整个会议桌上的人尽收眼底,像一个坐在剧院后排的观众,审视着舞台上即将开演的大戏。
他知道,这出戏没有彩排,而且主角不是他。但他也清楚,自己这个“观众”,随时可能被拉上台,决定剧情的走向。
老书记清了清嗓子,那枚用了多年的紫砂茶杯盖与杯身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同志们,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会。”老书记的声音不疾不徐,“今天的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关于本年度省级重点项目扶持资金的分配方案。这笔钱,关乎全省下一阶段的发展布局,意义重大。会前,省政府和林卫东同志,分别牵头制定了一套方案,都很有见地。今天,我们就是要集思广益,拿出一个最科学、最有利于南江长远发展的最终方案。”
开场白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话音刚落,赵立春便向身边的省财政厅厅长递了个眼色。
财政厅长立刻起身,打开投影仪,开始汇报省政府制定的“一号方案”。
方案做得很漂亮,ppt上的图表五颜六色,数据详实。核心思想是“均衡发展,全面开花”。总计一百二十亿的资金,被切分成了大大小小数十块,像撒胡椒面一样,几乎覆盖了省内所有的地级市。从东部沿海的港口扩建,到中部山区的农业示范园,再到西部老工业基地的技术改造,无一遗漏。
而其中最大的一笔,二十五亿,被投向了省内第二大城市云州市的一个“国际陆港物流枢纽”项目。
陆远看着那张巨大的饼状图,心中波澜不惊。云州市,正是赵立春发迹的地方,现任的市委书记,是赵立春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这份方案,与其说是“均衡发展”,不如说是“利益均沾”,是一份用财政资金巩固自己派系势力的完美蓝图。
财政厅长汇报完毕,自信满满地坐下。
赵立春环视一圈,脸上带着征询意见的微笑,开口道:“同志们,这份方案,是我们省政府的同志们,跑遍了全省,开了几十场座谈会,综合考虑了各地的实际困难和发展需求,才最终形成的。我们的原则,是不让任何一个地方掉队,手心手背都是肉嘛。特别是云州的那个陆港项目,一旦建成,将打通我们南江向西的物流大动脉,盘活中西部一大片区域,对全省的经济拉动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他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既有宏大叙事,又有人情关怀,在场的不少本土成长起来的常委,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老书记点了点头,没有表态,只是将目光转向了林卫东:“卫东同志,你的方案呢?”
林卫东没有让秘书代劳。他亲自站起身,走到投影幕布前,拿起遥控器,按了一下。
屏幕上,没有花里胡哨的图表,只有一张简洁的表格,和几行黑体字。
“我的方案,叫‘非对称投入’方案。”林卫东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像一把手术刀,“我反对将资金平均分配。有限的资源,必须集中投入到最能决定我们未来的赛道上。”
他按动遥控器,屏幕上出现了三个重点项目。
“第一,三十亿,投入省会江州市,成立‘南江省新材料与先进制造研究院’,对标国家级实验室,专门攻克特种合金、复合材料等卡脖子领域。”
“第二,四十亿,注入星海市,成立‘半导体产业链发展基金’,专项用于扶持‘星海芯’项目上下游的配套企业,目标是在五年内,形成一个自主可控的产业集群。”
“第三,二十亿,同样在星海市,作为‘科学岛’项目的省级配套启动资金,向全球顶尖人才释放我们省委省政府的决心和诚意。”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份方案的“偏心”和激进震惊了。总共一百二十亿的资金,林卫东的方案里,竟然有六十亿,整整一半,砸给了陆远主政的星海市!
这已经不是倾斜,这是把整个天平都压了过去。
赵立春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僵硬。他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微微收紧。
不等他开口,一位分管农业的副省长已经忍不住了,他皱着眉头发问:“林书记,您的方案很有魄力。但是,我们是一个农业大省,工业基础薄弱,全省还有几百万人口指望着传统产业吃饭。您这个方案,只看到了高精尖,是不是把我们的基本盘给忘了?一百二十亿,一分钱都不给农业和传统工业,这让下面的人怎么想?”
“我没忘。”林卫东推了推眼镜,“但输血,永远解决不了贫血的问题。只有把发动机做强了,整辆车才能跑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给每个轮子都涂点润滑油,而是集中所有资源,造一个最强大的发动机。”
赵立春终于开口了,他没有直接反驳林卫东,而是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卫东同志的思路,站位很高,我很佩服。但是,我们做决策,不能只算经济账,还要算政治账,算稳定账啊。”
他叹了口气,显得忧心忡忡:“云州的陆港项目,前期已经投入了十几个亿,几十万拆迁群众等着安置,上下游几百家企业等着开工。这笔钱如果不到位,项目停摆,会引发多大的社会矛盾?这个责任,谁来负?”
这一下,直接戳中了要害。稳定,是压倒一切的红线。
林卫东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个预期回报率如此之低的项目,本身就不应该上马。现在用‘稳定’来绑架后续的财政投入,这是本末倒置。”
“项目好不好,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重点。”赵立春立刻截断了他的话,语气变得强硬,“重点是,它已经是既成事实!我们政府,要对历史负责,要对人民负责!”
“对历史负责,不是为错误的决策买单!”林卫东毫不退让,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支持赵立春的本土派常委们,纷纷开口,有的说林卫东的方案是“空中楼阁”,有的说他“不了解省情”,还有的阴阳怪气地表示“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胯”。
而林卫东这边,虽然支持者少,但组织部长和纪委书记这两位同样有中央背景的常委,也明确表达了对“集中力量办大事”思路的认可。
双方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小小的会议室,变成了南江省权力格局的缩影。改革与保守,空降与本土,两股力量的碰撞,激起了一场无声的硝烟。
陆远始终没有说话。
他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棋手,冷静地观察着棋盘上的每一次厮杀。
【叮!】
【主线剧本【站队的游戏】进入高潮阶段:鸿门宴上的抉择。】
【当前局势分析:赵立春阵营占据人数优势(6票),林卫东阵营占据道义高地(4票),省委书记及另一名副书记态度中立(2票)。】
【你的选择,将成为打破平衡的决定性力量。】
陆远的手指,在桌下轻轻敲击着膝盖。
选赵立春?等于将星海市的未来,绑上他那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选林卫东?等于彻底与本土势力决裂,将自己完全置于赵立春的对立面。虽然林卫东欣赏他,但这种公开站队,会让他失去回旋的余地,成为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的,不是选边站,而是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站到他这边来。
眼看双方争执不下,会议陷入了僵局。
一直沉默的老书记,终于重重地放下了茶杯。
“够了!”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这里是省委常委会,不是菜市场!”老书记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在赵立春和林卫东的脸上,分别停留了两秒。
“既然讨论不出结果,那就按照规矩来。大家都是党的干部,要相信民主集中制。”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然后,他的目光越过了争论的中心,越过了那些或激昂、或凝重的面孔,精准地落在了长桌末尾,那个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沉默的年轻人身上。
“这样吧,”老书记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显得格外清晰,“我们听听大家的最终意见。就从……陆远同志开始吧。”
“你是我们省最年轻的常委,也是战斗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指挥官。对这两个方案,对我们南江的未来,你,是怎么想的?”
唰——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如同一束束聚光灯,齐刷刷地打在了陆远的身上。
有赵立春警告的、冰冷的审视。
有林卫东期待的、深邃的注视。
有本土派官员们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的眼神。
还有那些中立者,充满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风暴的中心,骤然转移。
陆远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当一个“观众”了。这场大戏的下半场,他成了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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