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在半空闪烁的绿色光标,像是一只焦躁等待投食的眼睛。
楚风没急着碰键盘。
他把手收了回来,冲着身后阴影里的三人压了压手掌。
对方是个没脑子的程序,还是个有执念的鬼?
现在还不好说。
直接回答“我是楚风”是最蠢的,那等于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被审问者的位置上。
在这个诡异的灶房博弈里,谁先亮底牌,谁就输了一半。
“阿蛮。”楚风头也没回,指了指灶膛。
阿蛮心领神会。
他没说话,从怀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小陶罐,倒出一只干瘪的不知名甲虫。
手指在那虫壳上飞快地画了几道,像是注入了什么念头,随后手腕一抖,那甲虫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了熊熊燃烧的炉火中。
这虫子身上没带半个字,带的是那一瞬间阿蛮注入的情绪——三分对老前辈的敬意,五分对这破烂规矩的不解,还有两分被莫名其妙拉壮丁的愤怒。
火焰猛地窜了一下,变成了浑浊的酱紫色。
几秒钟后,空气里弥漫出一股烧焦羽毛的味道。
原本悬浮在示波器上的光点剧烈抖动,像是一个被呛住的人在咳嗽,紧接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直接在半空中的烟雾里凝结成型:
【为何……不同?为何……不顺?】
它不理解。
在它的逻辑库里,只有“服从”和“被清除”,从来没有这种复杂且矛盾的情绪混合体。
楚风随手抄起一块用来挡风的废铁板,捡起地上的石笔,在上面划拉得火星四溅:“因为我们也想吃上热饭,但不想死。”
铁板被扔进炉膛,“咣当”一声砸在煤堆上。
这行字刚烧红,整个旧厂房的吊灯突然疯狂闪烁,忽明忽暗的频率像极了濒死病人的心电图。
四周的墙壁里发出类似齿轮干磨的刺耳声响,仿佛这个庞大的系统正在进行某种痛苦的思考。
“这东西卡住了。”
苏月璃盯着笔记本屏幕上疯狂跳动的数据流,语速极快,“两次交互,它都有明显的延迟。它在疯狂调取七九年的档案库,试图在那些发黄的文件里找到怎么应对‘怕死’这个概念的标准答案。但它找不到,那时候的档案里只有‘牺牲’。”
她突然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一把手术刀:“它没有自主判断力,它的决策逻辑全是旧的。楚风,我们得帮它‘更新’一下系统。”
苏月璃手指如飞,敲出了一组完全相悖的逻辑炸弹:“如果没人再愿意接班,这火该不该灭?”
楚风接过终端,输入,回车。
紧接着第二问:“若新工人哪怕不干活也能吃得饱饭,那牺牲还有意义吗?”
第三问发出的一瞬间,楚风只觉得脚下的水泥地猛地一震。
透过破妄灵瞳,他看到地下那条红色的能量动脉瞬间停滞,就像是心脏骤停。
这一秒,全城十二处老灶的火焰同时熄灭。
黑暗降临了整整三秒。
当火焰再次腾起时,不再是正常的橘红,而是一种惨淡的灰白色,空气里那种干燥的煤烟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浓烈的、类似显像管烧焦的电子臭味。
“这玩意儿过载了。”阿蛮突然闷哼一声,原本蹲在地上的身体猛地绷紧。
他在地面布置的那个用来缓冲压力的蛊阵,此刻所有的阵脚都在冒着黑烟。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负责外围警戒的志愿者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走得离窗户极近,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他们说可以歇……可门还没关……谁来关门……”
他的眼睛翻白,瞳孔在剧烈颤抖。
阿蛮眼中厉色一闪,指尖弹出一根银针,精准地刺入那人后颈的大椎穴。
那志愿者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脑波频率同步了。”阿蛮收回银针,脸色难看,“就在刚才那几秒,这地下的东西试图强行接入他的大脑。它不是要攻击,它是想找个‘人脑’来帮它算这笔算不清的账。它的处理器不够用了。”
“它在求援。”楚风做出了判断。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雪狼突然推开了灶房的铁门。
“耗子。”雪狼侧过身,指了指门外,“不对劲。”
楚风走到门口,眼前的一幕让他头皮微微发麻。
原本在下水道和废墟里乱窜的老鼠大军,此刻竟然停了下来。
成百上千只老鼠,黑压压地铺满了空地,却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它们整齐划一地朝着夜炉社的方向低着头,像是在进行某种古怪的朝拜。
一只体型只有巴掌大的幼鼠从鼠群里钻了出来。
它嘴里没有像往常那样叼着煤块或者死虫子,而是叼着一根弯曲的、不知从哪根电缆里扯出来的铜丝。
小老鼠动作僵硬得像个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步步挪到灶房门口,把铜丝放下,然后原地转了三个圈。
楚风弯腰捡起那根铜丝。
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视线穿透了物质表象。
在那根铜丝内部,残留的能量流向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构成了一个特殊的闭环符号。
在古老的墨家机关术里,这个符号意味着——“收到”。
这是对方第一次主动释放出沟通的意愿,而不是单纯的命令或吞噬。
“它撑不住了,它需要新的规则来维持运转,否则它自己就会崩解。”苏月璃看了一眼楚风,“机会只有一次。”
楚风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摸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还没烧制过的生陶牌。
他拔出腰间的短刀,刀尖在陶土上飞快游走,刻下三个条件。
与其说是条件,不如说是底线。
第一,不吞噬生命。
第二,不限制思想。
第三,不强制复制。
每一刀下去,楚风都调动了体内的灵气,将自己的意志狠狠压进陶土里。
刻完最后一道,他在背面加上了四个字:【对话请求】。
“接不接受,看你的了。”
楚风走到主灶前,手腕一扬,陶牌落入那灰白色的火焰中心。
“轰!”
火焰不像往常那样吞噬物体,反而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瞬间冲天而起,顺着烟囱直插云霄。
整个灶房内的温度急剧升高,却感觉不到热,只有一种灵魂被炙烤的战栗感。
三十秒后。
热力总站深处,传来一声沉闷得如同古钟撞击的巨响。
墙壁上那块早已锈死、指针几十年没动过的蒸汽压力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指针缓缓偏移,最终在“运行”与“待机”这两个刻度之间,诡异地悬停住了。
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躁动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灶房里安静极了,只有火焰舔舐炉壁的细微声响。
挂在墙上的那块用来记录排班的小黑板,突然自己晃动了一下。
没有粉笔,但黑板表面却像是有无形的手指在刻画,石膏粉簌簌落下,一行陌生的、笔锋锐利得完全不像之前那种僵硬字体的笔迹,正在缓缓浮现。
楚风盯着那块黑板,慢慢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喝了一口温水。
他的手很稳,但只有离得最近的苏月璃能看见,他的指尖已经泛白。
谈判桌已经搭好了。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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