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堵被故意遗忘的墙。
位于夜炉社地下室的最深处,被货架上一堆过期的劳保手套和发霉的防尘口罩挡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地脉震动让墙皮剥落了一块,露出了里面那种特殊的、混着朱砂的青砖,根本没人会注意。
楚风没用大锤砸,那太粗鲁。
他摸出一枚边缘磨得锋利的“乾隆通宝”,顺着青砖的缝隙像切豆腐一样刮了下去。
随着最后一块水泥皮脱落,一面嵌在墙体里的旧配电柜露了出来。
这东西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它不是工业制品,更像是一个活物被强行塞进了铁壳子里。
柜门上的铭牌被氧化得发黑,楚风凑近了,用袖口擦去浮灰,露出了一行蚀刻的字样:
【地喉调控中枢·一级权限接口】
在“破妄灵瞳”的视野里,这柜子根本就没有电线。
连接那些生锈闸刀和仪表的,是一根根暗红色的管状物。
那是把铁渣烧化了,混进骨灰,再趁热拉出来的“丝”。
此刻,这些丝线正随着城市上方供能数据的波动,像血管一样微微搏动,发出只有楚风能听见的、类似心脏跳动的“咚咚”声。
“找到了。”楚风从口袋里掏出那枚在这几天里复制好的血塑指环。
这东西是用环氧树脂掺了他自己的一滴血倒模出来的。
他试着把指环贴向接口处的凹槽。
咔嗒。严丝合缝。
“别急着拧。”苏月璃一把按住楚风的手腕。
她蹲在地上,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
她正对着那块铭牌的背面发呆,那里密密麻麻刻着一些像云纹又像鬼画符的符号。
“这不是电路图,这是‘意象编码’。”苏月璃从背包里翻出那本破破烂烂的《荒骨守夜辞》残卷,指尖飞快地在纸页和铭牌之间比对,“老祖宗没学过c++,但在底层逻辑上,他们比现在的程序员还狠。这里的变量只有三个:火候、时辰、人心。”
她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一支记号笔,在掌心里飞快地演算,眉头越皱越紧:“原始指令翻译过来了——‘以血续火,以魂固门,永世不得熄’。这不仅是锅炉的操作守则,这是个死循环的诅咒。”
“能改吗?”楚风问。
“代码是死的,人是活的。”苏月璃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谁规定烧锅炉就得填命?”
她撕下一张便签纸,刷刷写下一行新指令:“以劳代祭,以知明路,三年为期重启。”
写完,她掏出打火机,直接把便签纸点燃,扔到了那个还在微微搏动的配电柜前。
怪事发生了。
纸灰没有落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气流托着升到了半空。
灰烬在空中扭曲、重组,最后竟然凝固成了那行字的形状,悬停了整整十七秒。
随后,灰烬像融化在水里的墨汁一样,缓缓渗进了柜门的缝隙里。
“系统读懂了。”苏月璃呼出一口气,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但它没执行。它在等这一单的‘付款’。”
一直沉默站在阴影里的阿蛮走了出来。
“改规矩,要给押金。”
这个苗族汉子话说得不多,动作却利索。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黑得发亮的骨盅,那是他从苗疆带出来的老物件。
骨盅揭开,里面没有虫子,只有一张叠成方块的红纸。
那是这几天参与“电子工单”测试的二十四名志愿者的生辰八字。
阿蛮把骨盅稳稳地放在调控柜前的地上,右手反握匕首,在左掌心猛地一划。
鲜血滴答落下,正好淋在骨盅的边缘。
“今以众人之愿为质。”阿蛮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那是苗语吟诵的《断契经》,“非卖命,只为改约。”
鲜血顺着地面的裂缝流向柜底。
整栋老旧的建筑突然剧烈地抖了一下。
远处那台巨大的继电器发出了一声长鸣,像是一头老兽临死前的叹息。
紧接着,配电柜的门自动弹开了一寸。
里面没有保险丝,只有一组正在疯狂旋转的赤晶齿轮。
那晶体红得妖艳,每一齿的咬合都迸溅出细碎的火星。
地面之上,百米开外。
雪狼像尊雕塑一样蹲在一口废弃的检修井旁。
就在刚才,地面传来的震感让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那种震动不是地震,更像是地底下有什么东西翻了个身。
他掀开井盖。
黑沉沉的积水里,倒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整座城市的倒影。
原本那些像血管一样贯穿城市的红色“潜龙血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取而代之的,是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的无数细密蓝线。
那是外卖小哥的轨迹,是夜班护士的脚步,是每一个在深夜里为了生活奔波的人留下的痕迹。
一只灰老鼠从草丛里窜出来,嘴里叼着一片反光的cd碎片。
它不怕人,只是看了雪狼一眼,然后把那碎片轻轻吐进了井水里。
碎片入水的瞬间,水中的蓝线骤然亮起,像是一张铺开的巨大电路板,电流直冲地下的中枢方向。
地下室里,空气燥热得让人窒息。
那组赤晶齿轮转得越来越慢,似乎在等待最后的指令输入。
楚风手里拿着一块早已准备好的陶片。
那是块古陶,上面用朱砂混着鸡血,写上了那条新规则。
但他没有急着放进去。
他打开带来的笔记本,把苏月璃整理打印出来的《现代守灶手记》全文,一页页撕下来,扔进面前那个无形的火盆里。
“以前你们觉得,只有死人才能守住这门。”楚风看着火焰吞噬纸张,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回荡。
火光摇曳中,一个穿着旧工装、满脸煤灰的虚影缓缓浮现。
是张建国。
那个把自己填进炉子里的老人,此刻正站在配电柜前,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楚风手里的陶片,干枯的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阻拦。
那是老一辈守夜人刻在骨子里的顽固——他们不信这一套,他们只信血肉。
楚风没有后退,他的双眼瞬间化为纯粹的暗金色,破妄灵瞳直视着那道虚影。
“张大爷,你们烧了几十年,这门关上了吗?”
虚影的手停在了半空。
“没有。”楚风往前踏了一步,“既然老的办法关不上,这次,让我们用活人的办法试试。”
那个虚影僵硬地站了许久,满是煤灰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但最终,那只阻拦的手慢慢放下了。
虚影随着最后一页纸张化为灰烬,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楚风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陶片稳稳地推向了接口的卡槽。
咔嚓。
陶片滑入,严丝合缝。
赤晶齿轮猛地停顿了一秒,随后,那种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顺滑的嗡鸣。
就在这一瞬间,透过排气窗能看到,全城所有还在运行的老式烟囱,同时喷出了一股纯净的青色火焰。
夜空中,那颗始终昏暗的北斗第七星,光芒大盛。
仿佛一场延续了四十四年的漫长值班,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真正的交接。
而在遥远的屋顶之上,那只领头的大老鼠静静蹲坐着。
它的尾巴尖上,原本指向过去的红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笔直指向东方的蓝色光标。
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而在那里,地底极深处,一扇从未真正开启过的青铜巨门,发出了第一声沉重的松动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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