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元年八月末，神都 金銮殿
晨钟的余韵还绕着殿梁未散，满朝文武按品级列于金砖地面上，气氛却比往日沉滞几分。户部尚书李嵩手持朝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率先打破沉默：“陛下，据探子回报，高丽王虽下诏出征倭国，可北疆水师的战船与兵甲，已随高丽兵团一同驶离釜山港，叶青这是借‘高丽出兵’之名，行‘北疆参战’之实，未奏请朝廷便调兵跨海，此乃擅权之举，还请陛下下旨，令北疆水师即刻撤回！”
他话音落下，殿内并无哗然，反倒有片刻诡异的安静。不少大臣垂着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朝笏 —— 谁都清楚，叶青手握六十万北疆重兵，高丽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所谓 “高丽出兵”，不过是给朝堂一个台阶，北疆水师随行，必然是要参战的。可这话，没人敢明着点破。
吏部尚书王启见状，只能硬着头皮附和：“李大人所言极是！倭国虽远，却也有百万军民，若叶青战事不利，折损北疆兵力，又引倭国记恨，将来袭扰我大盛沿海，后果不堪设想！臣请陛下三思，速止此战！”
几位前朝老臣缓缓出列，语气比李嵩缓和几分，却也藏着忌惮：“陛下，叶青为国守北疆，劳苦功高，只是海东之事牵涉甚广，还需朝堂商议后再定，不宜由他一人决断啊。” 没人再提 “不臣之心”—— 那两个字太过敏感，一旦说出口，便是与叶青彻底撕破脸，谁都不愿当这个出头鸟。
李煜坐在龙椅上，脸色苍白如纸。他昨日在坤宁宫，林薇早已把话挑明：“陛下，叶青要打倭国，谁也拦不住。与其让他背着‘擅权’的名声，不如认下实时，既给了他台阶，也显得陛下体恤臣子。” 可此刻被李嵩点破 “实则参战”，他又慌了神，声音发颤：“众卿…… 所言也有道理。只是北疆水师已离港，此时撤回……”
“陛下！” 兵部尚书赵承突然出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殿内，“臣有一事要禀 —— 此次海东之行，北疆水师仅带了观摩用的文书与医甲，并未携带攻城的火炮与登陆的兵卒！高丽王昭告天下的诏书中也写得明白：‘特邀北疆水师观摩战事，以学海战之法’。叶青此举，是为了摸清倭寇的战法，将来更好地守护北疆沿海，并非参与作战啊！”
这话一出，殿内又是一阵沉默。谁都知道，北疆水师的主力战船，哪艘没配火炮？赵承说 “未带火炮”，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可李嵩张了张嘴，却没敢反驳 —— 他若说 “赵大人撒谎，北疆水师定带了火炮”，便是逼着朝廷去查叶青，以叶青如今的势力，查不出结果不说，还会引他不满，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
“赵大人这话…… 未免牵强了些。” 李嵩只能绕开 “火炮”，换了个角度，“即便只是观摩，北疆水师乃大盛兵力，怎可随意介入他国战事？若被倭国误解，仍是隐患！”
“误解何来？” 赵承反问，语气带着几分笃定，“高丽王已派使者去倭国，言明‘北疆仅观摩，不参战’；再说，倭寇多年袭扰北疆，叶青让水师看看倭寇的战力，难道不是为了大盛？此前倭寇掠走我大盛沿海百姓数千，诸位大人彼时怎不忧心‘隐患’？如今叶青想防患于未然，诸位反倒百般阻拦？”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内：“臣昨日去兵部查过，北疆水师此次随行的，多是参军未满三年的新兵，正是需要实战观摩积累经验的时候。叶青此举，既顾全了朝堂规矩，又练了兵，何错之有？”
这番话漏洞百出，却没人再反驳。工部尚书周明趁机出列，语气带着几分 “通透”：“赵大人说得对！叶青做事向来周全，定不会让朝廷为难。臣看，‘观摩’也好，‘参战’也罢，只要能肃清倭寇，护我大盛百姓，便是好事！臣请陛下支持叶青，若高丽需要粮草，朝廷可适当支援，也算全了君臣情分。”
这话像是一个信号，不少大臣纷纷附和：“臣附议！”“为护百姓，观摩战事亦无不可！” 甚至有几位之前沉默的大臣，也缓缓抬起头，轻声道：“陛下，周大人所言有理。”
李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最后一点犹豫也散了。他知道，满朝文武都明白真相，可没人敢戳破 —— 大家都在等一个 “台阶”，一个让朝堂、让叶青、让所有人都过得去的理由。而赵承提出的 “战场观摩”，就是这个台阶。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压了压殿内的声音，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 “决断”：“众卿所言，朕已明了。叶青安排水师观摩高丽战事，是为练兵护民，并无不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嵩等人，继续道：“传朕旨意，北疆水师可在海东停留观摩，朝廷调拨十万石粮草，由高丽王转交，以助其肃清倭寇；此后朝堂议事，不得再以‘叶青出兵’为由争论，违者以‘扰乱军心’论处！”
李嵩听到 “不得再争论” 五个字，心中便知，此事已尘埃落定。他看着龙椅上的李煜，又看了看站在前列的赵承，嘴角动了动，最终只是躬身：“臣遵旨。” 其他反对的大臣也纷纷躬身，没人再说话 ——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道圣旨，不过是给 “叶青参战” 披上一层 “观摩” 的外衣，谁都不会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散朝后，大臣们三三两两地走出金銮殿，脚步比来时轻快几分。李嵩拉住王启的手，声音压得极低：“你看出来了吧？赵承那番话，满朝文武谁信？可没人敢反驳 —— 大家都怕得罪叶青，也怕朝廷没了台阶，闹得不可收拾。”
王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皇后早把话给陛下递到了，赵承又给了个‘观摩’的说法，咱们再争，就是自讨没趣。叶青如今势力滔天，朝堂上的事，早就由不得咱们这些人做主了，只求自保吧。”
而赵承与周明并未出宫，径直走向坤宁宫。林薇靠在软榻上，听着赵承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很好，大家都懂‘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这样一来，叶青既能安心打倭国，陛下也有了颜面，皆大欢喜。”
“娘娘英明，” 赵承躬身道，“只是臣今日说‘水师未带火炮’，怕是瞒不了多久。”
“瞒不了多久，也无需瞒多久。” 林薇轻轻抚摸着小腹，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等叶青打下倭国，拿下海东，谁还会追究‘观摩’还是‘参战’？你回去后，让兵部多往北平递些‘水师观摩进展’的文书，把戏做足便是。”
“是，娘娘！” 赵承与周明躬身退下。
林薇望向窗外，阳光正好，庭院里的桂树已缀满花苞。她心中暗道：主公，朝堂的事，我已给你料理妥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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