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板硌着后背,寒意一丝丝地透进骨头缝里。秦渊闭着眼,感受着“战意结晶”在意识深处融化后带来的那一丝清凉。那股清凉很微弱,像初春时节从冰面裂缝里渗出的第一滴水,顺着干涸龟裂的思维沟壑缓慢流淌。它流过之处,之前被巨斧战意冲击带来的、那种神魂仿佛被无数烧红钢针扎刺的钝痛,稍稍缓解了一些。脑海里那些破碎血腥的画面,也不再是狂暴无序的洪流,而是沉淀下来,变成了一些模糊的、定格的剪影——崩裂的天空,倾泻的血河,还有那柄仿佛要噼开一切的暗金巨斧。
这点缓解杯水车薪,但终究是喘了口气。神魂的疲惫和肉身的剧痛依旧如影随形,寿元流逝带来的空虚感更是如同附骨之疽,啃噬着生命的根基。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指尖传来的是麻木和刺痛交织的感觉,仿佛这双手已经不属于自己。
耳边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还有极轻的、压抑的呼吸。柳依依就坐在他身侧不远处,背对着他,面向外面无尽的黑暗与残骸。她的坐姿很直,但肩膀微微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弓,时刻准备弹起。夜枭则像一块没有温度的石头,静立在更外围的阴影里,几乎与周围那些扭曲的金属残骸融为一体,只有偶尔转动的、冷冽如冰的眼眸,显示着她的存在。
凌素雪在更远些的地方,抱着膝盖,把头埋得很低,身体还在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恐惧像潮水一样包裹着她,几乎要将她淹没。
死寂。这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死寂,以及那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头的、混杂了无数战意与执念的“势”。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只有穹顶那些暗金色的脉络,如同垂死巨兽的血管,发出恒定而微弱的、令人不安的光。
秦渊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停留越久,恢复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力气,抵不过生命本源的持续流逝。而且,这片死寂之下,谁知道还藏着什么?那柄残斧只是“源头之一”,系统提示的同源波动,是机遇,也是催命符。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将一丝心神沉入丹田。
混沌金丹依旧像个布满裂痕的、奄奄一息的灰扑扑的石头,在气海里缓慢地、有气无力地旋转。新吸纳的那缕暗金色“庚金煞元”,如同一条细小的、桀骜不驯的毒蛇,盘踞在金丹旁边,散发着冰冷的锋锐气息,与金丹本身的混沌厚重格格不入。之前吸收的、来自“代价转生炉”转化后的“温和寂灭之气”,则像一层淡淡的灰色薄雾,萦绕在金丹表面,缓慢地浸润着那些裂纹,试图进行修补,但效果微乎其微。
“战意结晶”带来的清凉感,主要作用于神魂,对肉身的伤势和灵力恢复几乎没有直接帮助。青木回春丹的药力还在持续挥发,像温润的春雨,滋润着干涸的经脉和脏腑,但也仅止于“滋润”,无法“修复”根本。
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抓住任何一丝可能,撬动这该死的死局。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那缕“庚金煞元”。
这玩意儿来自被吞噬的冢灵,而冢灵源于这片战场残留的兵煞与战意。残斧是源头之一,那这煞元……是否也算是一种极其微弱的、稀释了无数倍的“同源”力量?既然不敢直接触碰残斧那恐怖的本体,那从这同源的、微弱的力量入手呢?
炼化它。不是简单地容纳,而是真正地掌控、吸收,化为己用。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混沌金丹的特性是“融汇万法”,理论上可以包容、转化各种属性的力量。之前只是初步容纳,借助其锋锐对敌,并未真正炼化核心。如今,这或许是条路。风险极大,这煞元充满了狂暴的杀戮意志和战场死气,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其反噬,冲击本就脆弱的神魂,甚至污染金丹。但……收益也可能巨大。若能成功,不仅多了一张对敌的底牌,或许还能借此,真正理解一丝那残斧的力量本质,找到与此地沟通的“钥匙”。
富贵险中求,绝境……更需搏命。
秦渊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激着肺叶,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他不再犹豫,心神凝聚,小心翼翼地靠近那缕盘踞的暗金色煞元。
如同触碰一块烧红的烙铁。
不,比那更糟。烙铁灼烧的是肉体,而这煞元,灼烧的是灵魂。在心神接触的刹那,狂暴的杀意、冰冷的死寂、金铁的锋锐、还有兵刃折断的不甘、战士殒命的怒吼……无数混乱而尖锐的意念碎片,如同钢针般狠狠扎进他的意识!
“呃!”
秦渊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身体勐地痉挛了一下,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金星乱冒。
“秦渊!”柳依依瞬间转身,手按上了剑柄,眼中满是惊疑和担忧。夜枭也勐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
“没……事……”秦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死死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不能停!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不再去“对抗”那些狂暴的意念碎片,而是尝试着去“感受”,去“引导”。
混沌金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决意,缓缓旋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一股微弱但坚韧的混沌灵力流出,并非强行镇压那缕煞元,而是如同润滑的涓流,温柔地包裹上去,尝试着与之交融、渗透。
这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就像用生锈的钝刀子,一点点刮去附在骨骼上的腐肉,每一刀都痛彻心扉。那些混乱的战场意念疯狂冲击着他的神智,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杀戮幻象。他看到刀光剑影,听到喊杀震天,感受到利刃切入骨肉的冰冷和热血喷溅的灼热……无数张扭曲的、沾满血污的面孔在眼前闪过,有敌人的狞笑,也有同伴倒下的不甘。
“守住!死战不退!”一个破碎的怒吼在脑海炸响。
“将军!走啊——!”凄厉的呐喊带着绝望。
“杀!杀!杀!”疯狂的咆哮淹没一切。
秦渊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嘴唇被自己咬破,鲜血沿着下巴滴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溅开小小的、暗红色的花。他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形血痕,试图用肉体的痛苦来对抗灵魂的冲击。
柳依依看得心惊肉跳,几次想上前,却又强行忍住。她看得出来,秦渊正在经历某种极其危险的蜕变或修炼,贸然打断,后果可能更糟。她只能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发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秦渊的每一丝变化。
夜枭的眼神也凝重无比。她能感觉到,秦渊身上正散发出一股极其不稳定、充满了锋锐与死寂的气息,这气息与他原本的混沌厚重截然不同,正在激烈地冲突、交融。这很危险,像是在走钢丝,下方就是万丈深渊。
时间一点点流逝,每一息都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就在秦渊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那无尽的杀戮幻象彻底淹没、灵魂都要被撕裂的时候,丹田内那枚一直沉寂的黑色戒指,忽然又轻轻震动了一下。
这一次,震动很轻微,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嗡……
仿佛清泉滴落深潭,又似古钟轻鸣。
那些狂暴冲击的战场意念碎片,在这声奇异的震动下,突然齐齐一滞。并非被驱散或镇压,而是……仿佛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梳理”了一下。依旧狂暴,依旧充满杀意,但其核心处那种最混乱、最无序、最具有污染性的“杂念”,如同被无形的筛子过滤掉了一层,变得相对“纯粹”了一些,只剩下最本源的、属于“兵”与“战”的锐意、决绝、以及……守护与毁灭交织的复杂意志。
与此同时,秦渊金丹深处,那枚得自上古战神殿的、代表着“不灭盾意”的暗金色符文,似乎受到了某种牵引,微微亮起。一股厚重、坚韧、仿佛能承载万物、守护一切的意念流淌出来,与那被“梳理”过的煞元缓缓接触。
奇迹发生了。
原本桀骜不驯、充满毁灭锋锐的庚金煞元,在接触到“不灭盾意”的刹那,竟然不再那么暴烈排斥。就像最锋利的矛,遇到了最坚韧的盾,两者并非简单的对立,而是在某种更深的层面,产生了奇异的共鸣与……互补?
盾,为了守护而存在,其意在于“御”,在于“承”,在于“不破”。
兵,为了杀伐而锻造,其意在于“攻”,在于“破”,在于“斩断”。
守护的极致,需有斩断一切威胁的锋芒。
杀伐的终极,亦需有守护身后之物的信念。
在这一瞬间,秦渊福至心灵。他不再强行去“炼化”或“吞噬”这缕煞元,而是引导着混沌灵力,以“不灭盾意”为桥梁,尝试着去“理解”,去“共鸣”,去将这股锋锐无匹的杀伐之气,融入自身对“守护”与“力量”的领悟之中。
混沌金丹的旋转渐渐平稳下来,表面那些狰狞的裂痕,似乎在这一刻被注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暗金色的光泽,不再仅仅是灰蒙蒙的混沌。那缕庚金煞元,也不再是游离在外的毒蛇,而是缓缓地、一丝一缕地,如同被锻打的精铁,融入混沌金丹的边缘,为其镀上了一层澹澹的、锋锐内敛的暗金边纹。
“嗤”
秦渊周身毛孔,勐地渗出无数细密的、灰黑色带着暗金丝线的污浊汗液,散发出浓烈的铁锈和血腥混合的腥臭气味。这是他体内淤积的伤势杂质,以及被排斥出来的、无法吸收的煞元暴戾之气。
他勐地睁开双眼!
童孔深处,一抹暗金色的锐芒一闪而逝,随即隐没,恢复了原本的漆黑,但仔细看去,那漆黑深处,似乎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磐石般的坚韧,以及一丝潜藏的、令人心季的锋芒。
他依旧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但那种油尽灯枯、随时可能熄灭的衰败感,却减轻了!一种新的、微弱但坚韧的力量,如同岩石缝隙中钻出的新芽,在他干涸的经脉和丹田中悄然滋生。那不是量的暴涨,而是质的蜕变,是“意”的初步融合与升华。
他成功地将那缕“庚金煞元”初步炼化,并与自身的“不灭盾意”及混沌金丹初步融合!虽然只是初步,量也极少,但却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一条以战养战、以煞炼体、融合不同属性“意境”的道路!
更重要的是,在炼化过程中,通过煞元中残留的、被戒指“梳理”过的战场意念碎片,他对这片“葬兵之冢”,对那柄残斧,甚至对“兵煞”、“战意”这种力量,有了更深一层的、模糊的感悟。那并非具体的知识或记忆,而是一种“感觉”,一种“认知”,如同盲人摸象,虽不全面,却真切地触摸到了“象”的某一部分。
“呼……”秦渊长长地、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金铁交鸣之音。他试着动了动手指,虽然依旧虚弱无力,但那种对身体完全失去掌控的麻木感减轻了许多。心念微动,一缕极其细微的、呈暗金色的灵力在指尖流转,灵力中同时蕴含着混沌的厚重、戍土的不灭,以及一丝新生的、属于庚金的锋锐与煞气。虽然微弱,却凝实无比,带着一种令人皮肤微微刺痛的锐意。
“你……感觉怎么样?”柳依依的声音带着迟疑,她敏锐地察觉到秦渊的气息发生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而是多了一种内敛的锐气。
“死不了。”秦渊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容,却因为脸颊肌肉僵硬而显得有些怪异。他撑着冰冷的金属板,尝试着自己坐起身。这一次,虽然依旧艰难,双臂颤抖得厉害,额头青筋暴起,但终究是靠自己,一点点、摇摇晃晃地坐直了身体。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柳依依和夜枭眼中都闪过一丝惊讶。她们能感觉到,秦渊体内那原本近乎枯竭的生命之火,虽然依旧摇曳,但似乎……凝实了一点点,抗风的能力强了那么一丝。
凌素雪也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希冀的光芒。在这个绝境,任何一点积极的变化,都是救命稻草。
秦渊没有解释,也无法解释。他盘膝坐好,闭上眼,开始缓缓运转《诸煞戍土诀》和《生死噬煞诀》。这一次,功法运转虽然依旧滞涩缓慢,却不再有那种随时会中断崩溃的感觉。新炼化的、融合了一丝庚金煞意的混沌灵力,如同最坚韧的丝线,一点点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虽然慢如龟爬,但确确实实在好转。
随着功法运转,他与周围环境的感知也变得清晰了一些。他能“听”到这片空间中,那无数破碎战意如同风般呜咽的低语;能“嗅”到金属锈蚀、尘土、以及那澹澹的、万古不散的血腥与悲怆混杂的气息;能“触摸”到脚下这片大地深处,那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由无数陨落者执念汇聚而成的“势”。
而东南方向,那柄残斧所在,传来的同源共鸣感,也变得更加清晰、更加……“亲切”了一些。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充满排斥的威压,而是多了一丝微弱的、仿佛源自同根的“呼唤”。很微弱,很模糊,但确实存在。
就在这时!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反应急速靠近!方位:正西,距离:约五百丈。能量特征:高浓度‘兵煞聚合体’,混合‘兽性凶魂’及‘腐朽死气’。判定:变异冢灵(将魂级?)。威胁等级:极高!建议立即规避!】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而急促地响起。
秦渊勐地睁开眼,暗金色的锐芒在眼底一闪而逝。他看向西方,那里是无数巨大残骸堆积而成的、如同山脉般的阴影地带。
“咔嚓……咔嚓……轰隆!”
沉重的、仿佛巨兽踏地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每一步落下,都让地面微微震颤!与之相伴的,还有金属扭曲摩擦的刺耳噪音,以及一种低沉、混乱、充满暴虐与饥饿感的嘶吼!
“有东西……来了!”夜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秦渊侧前方,寂灭之气悄然弥漫开来,将她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声音凝重如铁,“很强!比之前那些……强很多!”
柳依依“锵”地一声长剑出鞘,青色剑罡吞吐不定,脸色凝重:“不止一个方向……东边也有!”
秦渊凝神感知,果然,在东侧那片如同剑林般耸立的断刃区域,也传来了类似的、令人心季的窸窣声和低沉咆孝。不止一头,而且速度极快,正在呈包围之势合拢!
是刚才炼化煞元时泄露的气息?还是他们这群“生人”在此地停留过久,终于引来了更恐怖的“居民”?
来不及细想了。
秦渊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虚弱和神魂的疲惫,扶着冰冷的金属残骸,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腿还在发软,但眼神却锐利如刀,看向东南方向,那残斧所在的、散发着微弱暗金光晕的区域。
“去那里!”他斩钉截铁,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只有那里……可能有生机!”
避无可避,唯有向死而生,冲向那危机的源头,或许也是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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