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炉房的煤尘还未散尽,沈砚刚将玥玥的涂鸦本塞进证物袋,陆时的脚步突然顿住。他靠在破窗边,目光越过荒草丛生的孤儿院院墙,落在两百米外的柏油路边——一辆银灰色的无牌照轿车停在树荫下,车窗贴着深色膜,只能隐约看到驾驶位上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举着一个黑色的长焦镜头,对准锅炉房的方向,镜头的反光在月光下闪了一下,像毒蛇的眼。
“沈队,有情况。”陆时压低声音,拉着沈砚躲到破窗后的阴影里,指尖指向那辆轿车,“无牌,驾驶员一直盯着锅炉房,手里有偷拍设备,我刚才扫了一眼,他的腰间有个凸起,像是对讲机,应该在和其他人同步我们的动向。”
沈砚顺着陆时的指尖看去,那辆轿车的车身干净,轮胎却沾着城郊的红泥,显然不是临时停在这里。他摸出手机,调至静音模式,快速拍下车辆的特征——车身左侧有一道浅划痕,车尾贴了一张模糊的卡通贴纸,这些细节,足够技术队溯源。
“不是普通的盯梢。”沈砚的声音沉得像夜,“我们从警局出发到现在,路线都是临时定的,能精准跟到这里,说明市局内部有他们的人,或者我们的通讯被监听了。张野的笔录还没做完,林辰手里还有没交代的线索,涂鸦本更是核心证据,他们现在盯梢,就是在等机会动手。”
张野凑到窗边,只看了一眼那辆轿车,脸色就白得像纸,他抓着沈砚的胳膊,指节泛青:“是他们的人……十年前,就是这样的车,跟着我,盯着我家,我走到哪,他们跟到哪……沈警官,我们不能待在这了,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林辰也走了过来,他没有看那辆轿车,只是扫了一眼孤儿院周围的地形——院墙年久失修,东侧有一段已经坍塌,荒草长得比人高,是最容易被突破的位置;西侧是一片开阔的麦田,没有遮挡,一旦被围堵,根本无处可躲。
“这里已经成了靶场。”林辰的声音里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冷静的判断,“他们现在不动手,是在等支援,或者在确认我们手里的证据是否齐全。最多十分钟,就会有更多的人过来,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
沈砚立刻做出决断,他掏出工作手机,拨通市局特警支队支队长的电话,语速快且精准:“李队,紧急转移证人,位置在城郊废弃孤儿院锅炉房,我们被不明人员盯梢,对方持有偷拍设备,疑似携带武器,请求调派伪装成市政维修车的特警车辆,走城郊三号无名路线,避开所有监控,接应我们到郊区二号临时安全屋。另外,申请电子干扰车,屏蔽这片区域的所有通讯信号,防止他们同步我们的转移路线。”
“收到!维修车三分钟内抵达,电子干扰车已经在路上,会在你们转移时屏蔽五公里内的信号。”李队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注意,三号路线的第三个路口有个废弃加油站,那里可能有他们的人布控,我会派一组特警提前清场,但你们必须在五分钟内通过,不能停留。”
挂了电话,沈砚看向陆时:“你带张野从东侧坍塌的院墙出去,沿着麦田的田埂走,三分钟后,维修车会停在麦田尽头的老槐树下,记住,只认车头的市政维修标识,还有驾驶员的左手腕,有一道闪电形的疤痕,那是自己人。我带着林辰从正门出去,引开盯梢的人,我们在维修车那里汇合。”
“不行!”陆时立刻反驳,“你带着林辰,目标太大,盯梢的人肯定会盯着你,太危险。我去引开他们,你带张野走,林辰熟悉地形,能帮你避开埋伏。”
“没时间争了。”沈砚拍了拍陆时的肩膀,将装着涂鸦本和名单残页的证物袋塞到他手里,“证据在你这,张野是关键证人,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我和林辰有牵制的资本,他知道这些人的手段,我懂反追踪,我们能拖到维修车抵达。”
陆时看着沈砚的眼睛,里面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只能接过证物袋,小心塞进防弹背心的内侧口袋,又检查了一遍腰间的配枪,确认弹匣满仓:“注意安全,我们在老槐树下等你,最多五分钟,没看到你,我就带人回来接应。”
沈砚点头,转头看向林辰,解开他手上的手铐,只留了一根细巧的牵引绳,攥在手里:“你要是敢耍花样,我现在就能开枪。”
“我没必要耍花样。”林辰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落在那辆盯梢的轿车上,“我的目标和你们一样,让那些人伏法,玥玥的仇,不能只报一半。”
陆时带着张野悄悄摸向东侧坍塌的院墙,荒草的叶片划过手臂,留下一道道细小的划痕,张野的脚步虚浮,走两步就踉跄一下,陆时只能半扶半架着他,尽量压低身形,避开月光的照射。离院墙还有十米时,陆时突然按住张野的肩膀,示意他停下——坍塌的院墙后,有两道模糊的身影在晃,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束扫来扫去,显然是提前布好的暗哨。
陆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烟雾弹,这是特警队标配的应急装备,他拉掉保险栓,用力扔向暗哨的方向,烟雾弹落地后,立刻炸开一团白色的烟雾,呛人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暗哨被烟雾呛得咳嗽,手电筒的光束乱晃,陆时趁机带着张野冲过坍塌的院墙,钻进齐腰深的麦田里,田埂的泥土湿软,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沈砚带着林辰走出锅炉房的正门,故意放慢脚步,让盯梢轿车里的人能清楚看到他们。驾驶位上的鸭舌帽男人立刻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含糊的话,沈砚能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因为电子干扰车已经抵达,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们在呼叫支援。”林辰贴着沈砚的耳边说,“看他的手势,是让支援堵住麦田的出口,他们算准了我们会从东侧走。”
沈砚冷笑一声,突然抬手,对着盯梢轿车的轮胎开了一枪。“砰”的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轿车的右后胎瞬间瘪了下去,鸭舌帽男人猛地抬头,看向沈砚的方向,眼里满是错愕。
“现在,他们的注意力全在我们身上了。”沈砚拉着林辰,快速冲向孤儿院的正门,沿着柏油路往反方向跑,身后传来轿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显然是驾驶员放弃了偷拍,开车追了上来。
柏油路的碎石硌得脚底生疼,沈砚拉着林辰,专挑路边的荒草和树影躲,轿车的车灯在身后晃荡,光束一次次擦过他们的衣角,却始终没能精准锁定。林辰突然拐进路边的一条排水沟,排水沟里积着浑浊的雨水,齐膝深,他拉着沈砚蹲在排水沟的拐角,轿车的车灯从上方扫过,驾驶员没发现他们,径直往前开去,引擎声渐渐远了。
“往回走,维修车应该到了。”林辰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指了指排水沟的另一头,“这条沟能通到麦田的西侧,离老槐树只有两百米。”
沈砚跟着林辰,在排水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浑浊的水漫过膝盖,带着一股腥臭味,却成了最好的掩护。走出排水沟时,远远能看到老槐树下停着一辆印着“市政管道维修”的白色面包车,车头的标识在月光下清晰可见,驾驶员摇下车窗,左手腕上的闪电疤痕一闪而过。
陆时正站在车旁,手里的枪对准路面,看到沈砚和林辰,他松了一口气,立刻打开车门:“快上车!张野已经在里面了,电子干扰车只能屏蔽十分钟,我们必须立刻走。”
沈砚拉着林辰钻进面包车,车门刚关上,驾驶员就一脚油门踩到底,面包车沿着麦田的田埂路疾驰,车身剧烈颠簸,却始终保持着最快的速度。透过车窗的后视镜,能看到那辆瘪了轮胎的银灰色轿车停在不远处,有几个黑影正从车上下来,往麦田里冲,却因为电子干扰,无法同步他们的路线,只能漫无目的地搜寻。
面包车驶上三号无名路线,路面坑洼不平,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没有任何监控摄像头。沈砚掏出手机,看到李队发来的消息:废弃加油站的布控人员已被清场,安全屋的警戒已经拉满,随时可以接收。
“他们的势力渗透得比我们想象的深。”陆时靠在座椅上,揉着发酸的胳膊,“从市局的通讯,到孤儿院的布控,甚至是我们的转移路线,他们都能精准预判,说明不仅有基层的人被收买,还有高层在给他们通风报信。”
张野蜷缩在座椅的角落,脸色依旧惨白,他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影,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十年了,他们的网还是这么密……我以为躲在锅炉房里,就能逃掉,没想到,还是被他们盯上了。”
林辰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夜色,眼底没有波澜:“他们的网再密,也有破绽。只要我们能把证据送到安全屋,能让张野安全做完笔录,就能撕开这张网的口子。现在的转移,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面包车一路向西,驶进郊区的山林里,二号临时安全屋藏在一片密林中,四周都是两米高的铁丝网,门口有特警持枪警戒,电子监控全方位覆盖,像一个铜墙铁壁的堡垒。车停下时,沈砚看着安全屋的铁门缓缓打开,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暂时安全了,但这场临时转移,也让他彻底明白,这场与权贵的较量,早已不是简单的案件调查,而是一场牵扯到基层、高层,甚至是整个司法系统的战争。
从孤儿院的封闭锅炉房,到全城布控的转移路线,剧情的格局彻底打开。保护证人和追查权贵的双线,也从这一刻起,正式交织在一起,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着证据的存亡,关乎着证人的性命,更关乎着十年前那些被掩盖的真相,能否重见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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