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轻轻抚过水面,如同江蓉的话未在顾溥脸上激起半分她预期的涟漪。
顾溥轻轻一笑,迎上她探究的目光:“夫人说笑了。夫人府上琼筵坐花,羽觞醉月,往来皆是不凡人物,何曾差小人这一个粗鄙护院?夫人对小人,与其说是青睐,不如说……只是好奇罢了。”
“那今日顾护院来是什么意思?”江蓉不悦蹙眉看着他,又轻蔑地瞥了眼一旁的小满。
顾溥抬眸扫过旁边的丫鬟。
江蓉会意轻笑地挥了挥手,秋合领着一众下人退出了凉亭,江蓉像逗孩子般宠溺笑道:“好了,说吧!今日究竟为何而来?”
“小人今日冒昧前来,并非为了回应夫人昨日的‘提议’,而是想与夫人做一笔交易。”
“交易?”江蓉的细眉挑得更高了,红唇勾起一抹玩味:“你一个护院,有什么资格与本夫人谈交易?又能拿出什么让本夫人心动的东西?”
顾溥目光沉静,缓缓道:“近来临江府闹得最大的怕就是王蒙鸢王大家的坠塔之事了,昨晚夫人与小人提了两句,由此可知夫人与王蒙鸢交情也非浅,但以夫人八面玲珑的手段,必是不会与此事有直接干系的!”
江蓉眸光微闪一下,并未承认,也未否认,只是端起桌上的香茗,轻轻吹了吹浮沫,示意他继续说。
“但,”顾溥话锋一转,笃定道:“夫人定然知晓其中内情,甚至……清楚是何人主导,为何如此。”
江蓉端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顾溥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沉声道:“小人的交易便是:若夫人愿将所知内情和盘托出,小人可保夫人在此事中,全身而退。”
“噗——哈哈哈……”
江蓉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猛地放下茶杯,抑制不住地掩唇大笑,笑得花枝乱颤,眼角甚至沁出了泪花。好半晌,她才止住笑声,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看向顾溥的目光充满讥讽:“保我?还全身而退?顾言啊顾言,本夫人看你是疯了不成?!你以为你是谁?一个退了役的、肖云将军麾下的亲卫?就凭你这点身份,也想在临江府这潭深水里掀起风浪?我告诉你,莫说是你,就算是今日肖云将军亲自站在我面前,他都未必敢夸下这等海口!你还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江蓉坐立起身,缓步走到顾溥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居高临下道:“我不知你听到了什么,又想做什么,我都劝你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就凭你在军中那些人脉,帮个朋友兄弟小忙可以,这种事儿,你管不起!”
顾溥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无波,缓缓起身,依旧一身粗布护院服饰,但身姿挺拔,目光锐利,一种上位者的威严和冷冽,骤然弥漫开来,江蓉被这突变的气势吓得微愣,不自觉地后退两步,怔怔地望着他。
顾溥只是一字一句,清晰道:
“那若是……镇远侯,顾溥呢?”
“……”
时间仿佛在话出的那一刻就静止了。江蓉脸上的讥笑凝固,渐渐的双眼瞪大,瞳孔收缩,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整个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响才哆嗦出五个字:“镇……镇远侯……顾溥?!”
那个权倾朝野、威震北境、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的镇远侯?!他……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临江府?出现在她这陈府?还扮成一个低贱的护院?!江蓉不敢相信地急急摇头:“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你们是骗子”
顾溥也不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令牌造型古朴,正面浮雕着狰狞的狴犴兽首,背面则是铁画银钩的‘镇北’二字,在亭内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小满一眼就看出来这令牌与之前侯爷出示过的神枢营腰牌截然不同,这块是侯爷身份令牌,独一无二,无人敢仿造!
江蓉死死盯着那块令牌,经常与各路人物打交道的她,岂会不识此物代表的意义?那点残存的侥幸,瞬间被击碎!脸‘唰’地一下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脚一软,‘咚’的瘫坐在地上。
顾溥收回令牌,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一字一句敲在江蓉心上:“夫人可知,陈家能在临江府积累下这泼天财富,其间与官府往来,盐引、漕运、矿税……有多少是经不起查的?令夫在世时与官府私相授受,侵吞官银,巧立名目,强占民田……这些卷宗,本侯案头早已堆了不少。”
扫过奢华的亭台楼阁、人工湖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威胁:“这其中随便一条坐实,都足以让这座精心打造的府邸,换个名字。夫人……可还想换地方住一住?”
江蓉俯在地上,浑身冰凉,连指尖都在发抖。她所有的倚仗,所有的算计,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半晌,才用尽全身力气:“侯……侯爷……想知道什么……妾身……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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