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枝唇线一弯，闷哼哼地发出笑意的气息，直扑着真金的鼻腔。
“王子，你中了跟张弘范一样的毒了，那是半成品，没有解药的。
当然，你可以杀了我，或者杀了我们所有人，以泄你的愤。
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一旦如此做了，就一定会天下大乱。
你们从头至尾，担心的不就是舆论么？快了，就快要散发到大都来了，你到时候，可以好好听听看。
另外我还要说的是，忽必烈对占城的这一战不会那么快完，怎么也要个几年，所以他暂时是回不来的。
中国可不止一支长宁军啊，张弘范是不是就要被你安排出去剿匪了？你们抓了林伯闻一家，是不是逼得常州也反了？
你们什么都依靠张弘范，要是再多来几支叛乱，他有分身吗？会被累死吗？嗯？哈哈哈哈。
王子啊，一枝动，千叶摇，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真金强烈忍住怒火：“你威胁我？”
凌枝鱼死网破：“对，我就是威胁你！你若不敢当场杀了我，那就必须要答应我的条件！”
“什么条件？”
“发正式榜文告天下，赵砚没有被招安，他不是叛变，他更不是你们蒙古人的女婿！这些所有统统都不成立！
二、放了林伯闻一家，我也不跟你谈什么成国的条件，我们双方改成止戈合约，开启川中贸易！”
“我若不呢？”
“那我就当场杀了你！”凌枝翻手将短刃比到真金脖颈。
“杀我？你可知道，若是没了我，你根本走不出这大都城！”
“没关系啊，我只要带走你一个就行了。忽必烈已经老了，这一战他打不赢的。我若是带走了你，那你们元廷就得换继承人了。
铁穆耳还是婴儿，难道王子希望后宫专政吗？希望阔阔真权倾朝野吗？所以王子啊，你必须得活着，要不然你们大元帝国，岌岌可危啊。”
真金败下阵来。
双手撑着案板，难受地把案板抠出了屑来。
凌枝收回短刃，凑近他些，冷冷一笑。
“王子，我说了，我就是要拉你入局。我们之间的账，扯不清，算不完！”
真金瞧着凌枝尖锐的模样，许久，一把拉过她的手，相当于用扯，快要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
然后，无端一笑。
“好啊，既然账目扯不清、算不完，那我们就索性一直缠下去，我偏不答应你！”
凌枝的力量总归不如真金这个男人，怎么都推脱不开。
一急之下，短刃再开，扎入了真金的脖颈，发着狠道：“真金，我真的会杀了你！”
真金怔了怔，有些疼。
他了解凌枝的性子，清楚凌枝的脾气，这个女人真的没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他不能死，他的个人性命身系着背后的大元朝廷。
可这个女人当真要杀了他？
不是不心痛的。
“我恨你！”真金齿寒，近乎能咬出血来。
“恨吧。”凌枝特别的轻飘淡然。
“你当真以为我会拿你没办法？”
“你就是拿我没办法。”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真金真的恨极了。
凌枝却懒得说了，推开了他。
这时阿古慌张跑来：“皇太子。”
“别进来！”真金及时呵斥，怕阿古也中毒，自己出去听。
消息是林知牧自杀未遂，那个老腐儒真能干出以身就义的事。
真金稍微有点慌，心想幸是被人拦下了，目前常州就是因为林知牧一家被扣在大都而起义，要真让林知牧死在大都，岂不逼得常州的动乱愈甚？
他不能死，忽必烈出去打仗了，中国也不能乱，不答应凌枝都不行了。
真金进入房间。
“好，发正式榜文告天下，签三年止戈合约，开启川中贸易，放了林伯闻一家。
但是赵砚你不能带走，他的伤势没个一年半载好不了，经不起长途颠簸。他还是蒙古驸马。”
说起来是这样，但真金有自己的目的。
目前中国最动乱的就是长宁军，不管赵砚伤势如何，好不容易逮着这个机会，他不可能放虎归山。
说起来是这样，但凌枝不平，可又没办法。
在蒙古的地盘上，赵砚是月烈的驸马，月烈不会放手，这必将是一场争夺大战。
虽然争取到了正式榜文，但以前的消息总归发布，赵砚目前在某些人眼里，已经变成了负川罪人，她要回去给夫证明，安定长宁军内部。
阿彪身亡已久了，还有小小的玉米，她还要带他们回家乡安葬。
总归也算是救出了林伯闻一家人。
先不考虑成国那么长远那么伟大的事，保住赵砚的性命优先。
三年止戈，休养生息，开启贸易，她还要发展四川。
此时此刻，凌枝才终于明白了赵砚以往的处境与心境。
一股无法言说的沉重压在心头，就如一座沉甸甸的大山。
他们要扛起的是一方山河，眼中不能只有私人感情，哪怕是夫妻。
柳絮总归是个女子，赵砚身边需要别的自己人。
“把赵仓留在赵砚身边，往后每年，我都要来大都一趟，至少一趟。”
凌枝暂时能做的，只能这样了，说起来也不少，可唯独带不走她的夫君。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便再无方才的尖锐了。
真金笑了，笑得就像是一种报复。
“好啊，你每年都来，正好，我也想见你。”
说着抬起凌枝的下颌，玩味得很：“敢给我下毒？那你就主动送于我见！”
说罢，拇指落到凌枝的唇上，慢慢地摸，放肆得很。
凌枝瞪着他，他哼了声，甩袍子离开，走时看火炉一眼，发现里边的石炭已经燃完，尽是灰了。
这里的毒性他吸了很久，按道理早该倒下，他却没有。
一下闪过凌枝方才的瞪眼，感觉那里面有古怪。
真金回首看了下，见凌枝身子瘫软地趴在案上，一动不动了。
外边风雪吹动，肆意妄为，冰冷得让人毫无生存的欲望。
里屋却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
凌枝眯着眼，手在腰身轻轻地摇。
凌枝：“那个铃铛，你什么时候买的？还偷偷地放到我的衣服里面。”
赵砚：“就在三年前的叙州。”
凌枝：“就我们第一次来凌霄的时候吗？为什么？”
赵砚：“因为你说你要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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