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猎头兔聚落出来时，天色尚早。但陈砚心里清楚，要把自己名下的工厂、训练场、湖畔区等地盘全逛一遍，至少要耗到天黑--伊莎贝拉作为公主，不带护卫出门已是破例，若是再夜归，传出去难免引人非议。于是他转头对后座的伊莎贝拉说：“今天先到这里吧，剩下的行程留到明天再继续，我先送你回迎宾馆。”
伊洛迪娅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她一整天都在担心安全问题，能早点回去自然求之不得。伊莎贝拉也没有反对，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恍惚，显然还在消化今天的所见所闻：开拓村的忙碌、训练营的机械、猎头兔的苦难，这些都与她认知中的“领地”截然不同，需要时间慢慢梳理。
越野车驶在返程的路上，车厢里异常安静。伊莎贝拉靠在车窗上，呆呆地看着沿途掠过的田野与房屋，没有像上午那样频频提问，也没有刻意找茬。陈砚暗自庆幸--这样一来，他就能专心开车，不用分心应付各种突发的“追问”，一路顺畅地朝着迎宾馆驶去。
半个小时后，车子抵达迎宾馆门口。陈砚停稳车，看着伊莎贝拉和伊洛迪娅走进馆内，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厅，才发动车子前往商会。此时天色尚早，他对着对讲机跟莱卡说：“特种小队自行解散吧，各自回基地休整，明天一早再集合。”说完，便调转车头，朝着商会的方向驶去--他想顺便看看克拉拉有没有需要帮忙处理的事务，毕竟自己今天大半时间都在外陪伊莎贝拉，心里多少有些惦记。
推开商会大门，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少数职员还在处理收尾工作。陈砚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门板上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有事请敲门”。他忽然愣了一下，一股微妙的疏离感涌上心头--这明明是自己的办公室，以前从来都是推门就进，如今却要遵守“敲门”的规矩，难道这就是“不被需要”的感觉？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板。
“请进。”屋内传来克拉拉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熟悉的沉稳。
陈砚的心头“咯噔”一下--他原本以为会是波赛丝在里面处理事务，没想到竟是克拉拉。但他还是推开门，笑着说：“今天的工作还顺利吗？”
克拉拉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文件，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你不是去陪公主殿下微服寻访了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今天结束得早，就过来看看，有没有我能帮忙的事情。”陈砚一边说，一边走到办公桌旁，习惯性地想拿起文件翻看，却被克拉拉轻轻按住了手。
“都累了一天，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克拉拉的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商会这边的事务我和波赛丝都处理好了，没有需要你紧急处理的事情。”
陈砚听到这话，瞬间愣在原地，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僵住，甚至差点露出“委屈”的表情--他原本还想着能找点事做，证明自己“被需要”，结果却被直接“劝退”，这种落差让他莫名有些失落。
克拉拉见他呆站着不动，眼神中满是担忧，连忙起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陈砚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突然传来波赛丝无奈的声音：“你是不是又在玩‘不被需要的社长’那种奇怪的情景剧？”
原来波赛丝一直坐在沙发上看商会的报表，刚才没出声，这会儿见陈砚又开始“演”，忍不住拆穿他。
陈砚瞬间收起那副“忧郁”的模样，挠了挠头，笑着说：“我就是试着代入一下那种感觉，没想到还挺上头的，是不是有点像被抛弃的小猫？”
波赛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又来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克拉拉都要担心死了？下次别搞这种突然袭击，很容易吓到人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陈砚连忙双手合十道歉，眼神却偷偷瞟向克拉拉--只见克拉拉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像是在看“奇怪的生物”，然后转向波赛丝，语气平静地问道：“他经常这么干吗？”
“不算经常，但每次都能让人措手不及。”波赛丝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也不是故意的，大概就像小孩子心血来潮，突然想闹着玩一样。”
办公室里的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把陈砚的“小心思”分析得明明白白，仿佛他在她们面前没有任何隐私。陈砚站在一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你们这么了解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不是故意‘演’，主要是把事务交给克拉拉后，肩头一下子轻松太多了。”陈砚话锋一转，认真解释道，“以前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哪有空想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终于能喘口气，才会有点闲得发慌。”
“你看，我就说吧，他就是闲的。”波赛丝对着克拉拉摊了摊手，克拉拉也忍不住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又认识到陈砚的另外一面了--原来再靠谱的人，也有孩子气的一面。”
陈砚干咳两声，连忙切换到工作模式，试图挽回“靠谱社长”的形象：“好了好了，说正事。艾拉现在应该在超市准备盘点吧？那塞拉菲娜呢？今天没在商会看到她。”
“塞拉菲娜和莉娜一起出去了。”波赛丝回答道，“不是你早上特意交代，让她这两天别待在商会，免得和伊莎贝拉撞见吗？”
“哦，对，我差点忘了。”陈砚拍了拍额头，“不过明天就不用这么谨慎了--明天的参观地点是湖畔区，午饭会在别墅解决，下午就把伊莎贝拉送回来，两人根本没有撞见的可能。”
“商会这边你就放心吧，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克拉拉补充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你可以把精力多放在新城区建设和渗透小队上。天气已经转凉了，得抓紧确定渗透小队的方案--最好能在大雪来临前决定，他们是留在帝都继续潜伏，还是暂时撤回来，免得冬天赶路出意外。”
“嗯，我现在就去跟进。”陈砚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那我先去联系阿耳戈，问问设备调试的进度，你们没事也早点下班休息。”
看着陈砚匆匆离去的背影，波赛丝和克拉拉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偶尔“孩子气”，却永远把正事放在心上的社长，总能让人又无奈又安心。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陈砚就带着莱卡和猎头兔小队来到迎宾馆门口。越野车停稳后，莱卡和队员们迅速分散到周围，形成隐形的护卫圈--今天是参观的最后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陈砚打算从最基础的民生工程开始，让伊莎贝拉彻底看清自己的实力。
伊莎贝拉和伊洛迪娅准时出门，两人都换上了更轻便的衣物，显然对今天的行程有所期待。“今天先去供水管道施工地，”陈砚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解释，“这是伊塔黎卡最重要的民生工程之一，关乎全城人的用水问题。”
越野车朝着城外驶去，没过多久，就抵达了供水管道的施工现场。幸运的是，施工区已经穿过了茂密的森林，来到了伊塔黎卡城外的平原上--这样一来，伊莎贝拉就不用换穿适合走路的鞋子，也不用走崎岖的林间小道，省去了不少麻烦。
刚下车，伊莎贝拉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几台和城防军训练营同款的重型机械正忙碌着--一台挖掘机挥舞着巨大的铁铲，轻松挖掘出深达数米的基坑；另一台起重机吊着数米长的预制管道，稳稳地放入基坑中，动作精准又迅速。机器运转的轰鸣声回荡在平原上，却丝毫不见混乱，反而透着一种井然有序的力量感。
“你到底有多少这种铁家伙？”伊莎贝拉忍不住问道，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她在王都从未见过如此庞大的机械，更没想过人类能造出这样“力大无穷”的东西。
“看需要多少，我就能造多少。”陈砚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太夸张了吧，你是神吗？”伊莎贝拉瞪大了眼睛，在她看来，只有神明才能拥有这样“无中生有”的能力。
“当然不是。”陈砚笑着摇了摇头，“这些工程机械是为人服务的，你见过哪个神明会专门为人类制造工具、帮人类干活呢？”见伊莎贝拉无言以对，他又补充道，“一台这样的挖掘机，至少能抵得上50名工人的力气，而且机械不会疲倦--人干活需要休息、吃饭、睡觉，它们却不用，只要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再加上定期维护，就能24小时不间断工作。”
“难怪奥莱克敢这么烧钱建新城。”伊莎贝拉恍然大悟--她之前一直疑惑，伊塔黎卡明明没什么资源，却能快速扩建，原来全靠这些“不知疲倦的铁家伙”。
“确实如此。”陈砚点头，“正常来说，扩建一座城市需要50年甚至100年，要经过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完成。但有了这些机械，伊塔黎卡的扩建根本不用等那么久，大概明年就能初见成效，再过两年，一座全新的城区就能投入使用。”
“这……”伊莎贝拉和伊洛迪娅同时睁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震惊。在她们的认知里，像扩建城市这样费钱、费时、费力的工程，就算是举全国之力，也得几十年才能看到成果，可在陈砚口中，却像是小孩搭积木一样简单，这简直颠覆了她们对“工程”的认知。
愣了好一会儿，伊莎贝拉才缓过神来，指着基坑里的预制管道问道：“这样的送水管道，到底有什么意义？王都的百姓用水，都是靠从高山挖渠引水，不是也很方便吗？”
“那你在伊塔黎卡看到过高山吗？”陈砚反问。
伊莎贝拉环顾四周，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连个小山丘都没有，只能摇了摇头：“没有。”
“所以啊，伊塔黎卡没法像王都那样‘高山引水’。”陈砚解释道，“随着人口越来越多，光靠打井根本满足不了用水需求，所以我们必须另找水源--这条管道的尽头，就是底格里斯湖，我们会从湖里抽水，通过管道送到伊塔黎卡的各个角落，满足百姓的生活用水需求。”
“这也太厉害了。”伊莎贝拉由衷地赞叹，又指着管道问道，“那这些管子就是用来送水的吧？可为什么要埋在地下，放在地面上不是更方便吗？”
“因为冬天的严寒。”陈砚耐心解释，“伊塔黎卡的冬天很冷，气温能降到零下十几度，如果管道放在地面上，里面的水很容易结冰，到时候不仅没法供水，管道还会被冻裂。所以我特意在地下建了一条隧道，把管道安装在隧道里--这样既能隔绝外界的严寒，保护管道不被冻坏，以后管道需要检修或更换时，也不用挖开地面，直接从隧道里就能操作，方便又高效。”
“这种办法，王都的工匠想都想不出来。”伊莎贝拉感叹道，“果然是异世界人，想法就是不一样。”
“好了，这里看完了，我们去下一个地方。”陈砚说完，请伊莎贝拉上车。越野车重新发动，朝着湖畔的方向驶去--刚走上通往湖畔的道路，伊莎贝拉就惊讶地发现，这条路竟异常平整，路面铺着黑色的材料，没有一点坑洼，车子行驶在上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这路好平啊，而且一点坑洼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伊莎贝拉忍不住问道，她在王都见过最好的石板路，也远没有这么平整。
“也是用专门的机械铺设的，这种路叫柏油路，比石板路更耐用，也更平整。”陈砚解释道，“从这里开始，就是我的私人领地了--普通百姓不允许随意进入，奥莱克已经把这里划为军事禁区，它值得这样的保护，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为什么了。”
可就在伊莎贝拉满心期待的时候，陈砚却减慢速度，把车停在了路边。“怎么不走了？”伊莎贝拉疑惑地问。
“我带你去看一个地方。”陈砚笑着说，率先推开车门，然后绕到另一侧，帮伊莎贝拉打开车门。
伊莎贝拉和伊洛迪娅下车后，目光瞬间被前方的景象吸引--只见不远处矗立着一扇巨大的铁门，门板是厚重的钢铁材质，表面泛着冷光，透着一种肃穆而威严的气息，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
“这里是什么地方？”伊莎贝拉好奇地问。
“以前是物资中转站，现在改成养马场了。”陈砚回答道。
“养马场？”伊莎贝拉愣了一下，实在无法把“养马场”和眼前这扇厚重的铁门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铁门突然缓缓开启--显然是检测到了陈砚的身份。门后景象逐渐显露：四间巨大的马厩整齐地排列在空地上，马厩的屋顶覆盖着红色的瓦片，墙壁是坚固的砖石结构；马厩旁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场，绿油油的草地上，几十匹骏马正在欢快地奔跑，时而低头吃草，时而扬起前蹄嘶鸣；不远处还有一排小巧的木屋，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显然是管理员的住处。
“我刚开始经营商会的时候，都是靠马车运送物资。”陈砚看着奔跑的骏马，回忆道，“那时候我虽然有汽车和货车，但伊塔黎卡的百姓从来没见过这些铁疙瘩，接受度不高，我怕吓到他们，所以依旧用马拉货车运输商品。”
“那现在为什么不用马车了？”伊莎贝拉问道。
“因为汽车在伊塔黎卡跑得多了，百姓们也都习惯了，觉得汽车更快、更方便，所以就换成货车运输商品了。”陈砚解释道，“退下来的这些马，就养在这里--偶尔有佣兵小队需要马匹，会来这里租借；其他时间，就让它们在草场上自由生活，也算给它们找个安稳的归宿。”
“养了马却不用，你真是有钱任性。”伊莎贝拉忍不住调侃道，在她看来，这么多马每天要吃不少草料，无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陈砚却不吃她这一套，笑着反驳：“我是有钱，但你可别忘了，这里有一半的马，都是你们王室的--我可是在帮你们养马，以后可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什么！”伊莎贝拉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这些马怎么会是王室的？”
“你是不是忘记红蔷薇骑士团了？”陈砚提醒道，“你当初裁撤骑士团的时候，只想着保护骑士们，却把战马给忘了吧？人是你裁撤的，但战马可是王室的公有财产，属于公家物资，你不能说扔就扔吧？”
“我……”伊莎贝拉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当初确实只考虑到了骑士们的安危，完全忘了战马的去向，没想到这些马竟然被陈砚收留了。
“陈砚大人，您不仅收留了红蔷薇的骑士，还收留了这些战马，我们都很感激。”伊洛迪娅连忙上前解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可现在王室衰落，财政大权都被贵族派掌控，国库空虚，就算我们想支付养马的费用，也没有这个能力啊。”
“王国是你们王室治理的，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是你们王室的责任。”陈砚却不买账，语气严肃起来，“我就不说别的了--国王陛下是不是该承担治理失败的责任，告老退位？继任者是不是该肩负起复兴国家的重任？你欠我的账，我没说让你现在还，但只要你还是王室的一员，这份责任，就该由你来背负。”
伊莎贝拉紧咬着嘴唇，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始终说不出反驳的话--陈砚说的没错，王室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她作为王室最后的希望，理应承担起这份责任。
就在这时，几个穿着工作服的人快步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是养马场的管理员老乔。他们显然是察觉到了陈砚的到来，特意过来问好：“陈砚老板，您怎么来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为了不暴露伊莎贝拉的身份，陈砚笑着解释：“没什么大事，这是我的朋友，路过这里，想参观一下养马场。你们不用费心招待，忙自己的去吧。”
“好嘞，您有事随时叫我们。”老乔等人连忙应下，又对着伊莎贝拉和伊洛迪娅点了点头，才转身回到岗位上。
重新上车后，陈砚径直朝着下一个目的地驶去。车厢里异常安静，伊莎贝拉靠在车窗上，眼神复杂，显然还在思考陈砚刚才说的话--关于王室的责任，关于复兴国家的重任。陈砚也没有打扰她，只是专注地开车。
几分钟后，一片广阔的水域突然出现在眼前--湛蓝的湖水与天空相接，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宛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湖边的芦苇随风摇曳，偶尔有水鸟掠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看，那就是底格里斯湖。”陈砚指着湖面，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它不仅是伊塔黎卡的生命线，是全城的水源地；还是抵抗帝国的后勤基地，抵抗帝国所需的物资和装备，都产自这里；更重要的是，这里是我的，藏着伊塔黎卡最核心的力量。今天，就让你好好开一开眼界，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
伊莎贝拉看着眼前壮阔的湖面，又想起刚才陈砚的话，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期待--她隐隐觉得，接下来要看到的东西，或许会彻底改变她对“力量”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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