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别墅，林悦还在整理今天买的纪念品，一件件拿出来给沈砚看。沈砚耐心地听着，偶尔提出摆放建议。
“今天真好玩。”林悦最后总结，“雨林、滑索、小岛……明天坐水上飞机，肯定更棒！”
“嗯。”沈砚揉揉她的头发，“不过明天下午大哥大嫂可能要休息，你别太闹腾。”
“知道啦！”林悦乖乖答应。
初四的早晨，林悦竟然早早醒了——因为惦记着水上飞机。
“沈砚沈砚，快起来！今天要坐飞机！”她摇醒还在睡的沈砚。
沈砚睁开眼，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飞机预约的是九点。”
“那也要早点准备嘛！”林悦已经跳下床，“我要穿那件蓝色的裙子，拍照好看！”
沈砚无奈起身，开始帮她搭配衣服、准备相机、检查证件……林悦在浴室里边哼歌边洗漱，心情好得像窗外的阳光。
周惟清和姜南星也起来了。早餐时，姜南星说昨晚睡得很好，精神饱满。周惟清仔细看她脸色，确实比前两天红润了些，这才放心。
水上飞机码头在另一个海湾。当他们到达时，一架白色红蓝条纹的小型水上飞机正停泊在水面上，像一只优雅的水鸟。
飞行员是个法国人，中文说得不错：“欢迎！我是皮埃尔。今天天气很好，能见度极高，可以看到很远。”
飞机很小，只能坐六个人。除了他们四个，还有一对来自德国的老年夫妇。皮埃尔简单讲解安全须知后，飞机开始在水面滑行，速度越来越快，然后轻盈地离开水面，冲向天空。
“起飞啦！”林悦趴在窗边，兴奋地看着地面越来越远。
飞机爬升到约五百米高度，开始沿着海岸线飞行。从这个角度看，海南岛的美景尽收眼底：弯月形的海湾，翡翠般的海水，洁白的沙滩，郁郁葱葱的椰林，还有远处起伏的绿色山峦。
“看那边！是我们昨天去的小岛！”林悦指着下方。
确实，那个心形小岛在蔚蓝的海面上格外显眼。飞机绕岛一周，从不同角度展示它的美。
皮埃尔通过耳机介绍：“我们现在飞过的是亚龙湾，被称为‘天下第一湾’。接下来会飞过蜈支洲岛，那里的海水能见度可以达到二十多米……”
姜南星专注地看着窗外。从这个高度看，大海不再是平面的蓝，而是有着深深浅浅的层次，从岸边的透明浅绿，到近海的碧蓝，再到远海的深蓝，最后与天空融为一体。珊瑚礁在水下若隐若现，像海底盛开的花朵。
周惟清握着她的手，指给她看远处的渔船和游艇，小得像玩具。两人不时低声交流，分享看到的景色。
飞行持续了四十分钟，最后在海面上平稳降落。下飞机时，林悦意犹未尽：“好快啊！还想再坐一次！”
沈砚扶她下飞机：“下次再来。不过现在，该吃午饭了。”
午餐选在码头附近的一家餐厅。餐厅建在悬崖上，视野极好，可以俯瞰整个海湾。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样特色菜。
菜刚上桌，周惟清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是秘书小陈的电话。正常情况下，他休假时小陈不会轻易打扰。
“我接个电话。”周惟清对姜南星说，起身走到餐厅相对安静的角落。
姜南星看着他接电话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周惟清接电话时通常神情专注但平静，可这一次，她看到他的脊背明显僵了一下。
电话那头，小陈的声音急切而凝重：“周市长，抱歉打扰您休假。刚刚接到紧急报告，今天上午十一左右，武市经开区的一家化工企业发生泄漏事故。”
周惟清的心沉了下去：“具体位置？什么物质？人员伤亡情况？”
“是经开区的新*化工厂，泄漏物初步判断是氯气。目前已知有三人昏迷，已送医抢救，厂区周边五百米内的居民正在紧急疏散。消防、环保、应急等部门已经赶到现场。书记正在赶往现场的路上，他让我立即向您汇报。”
氯气泄漏。周惟清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剧毒，空气传播，影响范围广，处理不当可能造成重大伤亡和环境污染。
“我马上回去。”他的声音冷静而果断，“通知指挥部，启动最高级别应急响应。让环保局立即监测周边空气和水质，卫健委做好医疗救治准备，宣传部注意舆论引导，实事求是，及时发布信息。我大概……”他看了眼手表，“下午四点前能到。”
挂断电话，周惟清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阳光依旧灿烂，海风依旧温柔，但一切都不同了。他的假期结束了，市长必须回到他的岗位上。
他转身走回餐桌。姜南星一直关注着他，看到他脸上凝重的神色和紧抿的嘴唇，心揪了起来。
“怎么了？”她轻声问，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林悦和沈砚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停止了交谈。
周惟清在姜南星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他在掌心焐了焐，才开口，声音低沉但清晰：“武市出了点事，一家化工企业发生泄漏。我要马上回去。”
姜南星的心一紧：“严重吗？”
“还在核实，但需要我回去处理。”周惟清看向沈砚和林悦，“抱歉，我们的假期要提前结束了。你们可以继续玩，……”
“大哥你说什么呢！”林悦打断他，“出了这么大事，我们哪还有心情玩！我们也回去！”
沈砚点头：“需要帮忙吗？我有些同学在环保部和应急管理部，可以联系。”
“暂时不用，谢谢。”周惟清已经恢复工作时的沉稳，“南星，我们收拾一下行李，直接去机场。我让秘书订最近的航班。”
姜南星立刻起身：“好。”
午餐自然吃不成了。周惟清结账时，餐厅经理关心地问是否需要帮助，周惟清只是礼貌道谢。
回酒店的路上，车内气氛凝重。林悦想问什么，被沈砚轻轻按住手，摇了摇头。
到了酒店，周惟清和姜南星快速收拾行李。其实没什么好收拾的，大部分东西都没打开。周惟清一边将衣服塞进行李箱，一边打电话联系机场和武市那边。
姜南星默默帮他整理，将充电器、证件、常用药一一放好。她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能感受到她的支持。
十五分钟后，两人拖着行李箱走出别墅。林悦和沈砚已经等在门口，他们也收拾好了行李。
“你们……”姜南星有些意外。
“我们跟你们一起回去。”林悦说，“大哥大嫂，这个时候我们怎么能安心在这里玩？”
沈砚补充：“我已经打电话订了机票，和你们同班机回武市。”
周惟清看着妹妹和未来的妹夫，心头一暖，但语气依旧理智：“悦悦，沈砚，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是工作，你们不必……”
“大哥，”林悦难得严肃，“我知道是工作。但我们不是去添乱。沈砚有他的资源和人脉，也许能帮上忙。我……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可以陪大嫂，照顾她。你肯定要忙工作，大嫂一个人会担心的。”
姜南星眼眶微热，握住林悦的手：“悦悦……”
周惟清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好。不过到了武市，你们要听安排，不能擅自行动。”
“一定！”林悦保证。
去机场的路上，周惟清一直在打电话。姜南星安静地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给他无声的支持。她能听到电话内容片段：人员伤亡更新（已增至五人昏迷）、疏散范围扩大、专家组正在赶往现场……每个消息都让她的心沉一分。
林悦和沈砚坐在后座。林悦小声问沈砚：“会很严重吗？”
沈砚握着她的手，轻声说：“有大哥在，会处理好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支持，不添乱。”
到了机场，周惟清的秘书已经协调好了，他们可以走VIp通道快速登机。在贵宾候机室，周惟清还在接电话、看邮件。姜南星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手边。
林悦想去买些吃的，被沈砚拦住：“大哥大嫂现在没胃口。我们等会儿在飞机上吃点简餐就好。”
登机后，周惟清和姜南星坐在前排。飞机起飞前，周惟清终于放下手机，揉了揉眉心。
“累吗？”姜南星轻声问。
周惟清摇头，握住她的手：“对不起，好好一个假期……”
“别说对不起。”姜南星打断他，“工作重要。我只是担心你，不要太累。”
“我知道。”周惟清将她的手贴在脸颊，“有你在，我就不累。”
飞机冲上云霄。窗外的海南岛渐渐变小，最后消失在云层之下。来时满怀期待与欢欣，归时却是责任与牵挂。
后排，林悦靠在沈砚肩上，小声说：“希望武市没事。”
“会没事的。”沈砚揽着她，“睡一会儿吧，到了有的忙。”
飞机向着武市飞去，穿越云层，穿越山河，飞向那个需要他们的城市。而属于他们的假期，就这样戛然而止，但更重要的责任，正在前方等待。
飞机进入平飞后，周惟清立刻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空乘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姜南星轻声解释后，空乘理解地送来了毛毯和温水，便不再打扰。
屏幕上显示着小陈发来的最新简报和现场图片。姜南星坐在周惟清身边，虽然看不懂那些专业数据和图表，但从他越来越凝重的神情中，能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氯气泄漏量比最初报告的要大。”周惟清低声说，更像是在整理思路，“风向朝东南，正好是居民区和一条河流的方向。疏散范围已经扩大到两公里，但需要更多人力。”
他快速敲击键盘，回复邮件：“1.立即协调周边城市专业救援队伍支援；2.环保局每半小时发布一次空气质量监测数据；3.卫健委做好大规模接诊准备；4.宣传部门与央视、新华社等中央媒体保持沟通，及时发布权威信息；5.启动对事故企业的全面调查，控制相关责任人。”
每一条指令都清晰果断。姜南星看着工作中的丈夫，忽然想起多年前在英林，他也曾这样处理过山体滑坡的紧急情况。那时的他还年轻些，眉宇间有焦虑但更多是坚定。现在的他更沉稳，更内敛，但那种担当和责任感，从未改变。
“南星，”周惟清忽然转头看她，“回到武市后，你和悦悦他们先住回家里，不要外出，空气可能有问题。”
“我知道。”姜南星点头，“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要去现场吗？”
“必须去。”周惟清语气坚定，“这种时候，市长必须在现场。”
“那你要做好防护。”姜南星看着他，“戴口罩，穿防护服，不要靠得太近。你答应我。”
她的眼神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理解和支持。周惟清心中温暖，握住她的手：“我答应你。我会注意安全。”
后排，林悦睡不着，一直在关注前排的动静。她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到大哥紧锁的眉头和大嫂关切的眼神。
“沈砚，”她小声说，“我有点害怕。不是为我自己，是为大哥大嫂，还有武市的老百姓。”
沈砚握紧她的手：“别怕。相信大哥，也相信武市的应急能力。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镇定，不给他们添乱。”
“我知道。”林悦靠在他肩上，“我就是……就是心疼大哥。他好不容易休息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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