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胡同的四合院，因着王老实和王翠翠的到来，又添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天刚蒙蒙亮，院角的月季秧苗已抽出嫩生生的芽，冉父照旧蹲在那里侍弄，王老实拎着个洒水壶，笨拙却认真地帮着浇水，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一个说着南洋侍弄花草的门道，一个讲着乡下种地的讲究，口音虽杂，却聊得热络。
王翠翠扎着两条麻花辫，系着冉秋叶给她的素色围裙，正跟着冉母在厨房忙活早饭，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蒸腾的热气裹着小米粥的香味儿，飘满了整个院子。
“翠翠，慢着点，这铁锅烫得很。”冉母看着小姑娘伸手去掀锅盖，连忙拉住她，又往她手里塞了块抹布，“城里的灶跟乡下不一样，得多留神。”
王翠翠抿着嘴笑，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脆生生应道：“姑妈，我记着了。就是看您忙活，想搭把手，总不能白吃白住，啥也不干。”
她这话倒不是客套。
自打住进四合院，王翠翠就瞧着院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计：冉父侍弄花草，冉母操持家务，就连小外孙，也会颠颠地帮着递个蒲扇、拿个小板凳。
她是个实诚的乡下姑娘，总觉得受了李末和冉秋叶的大恩，得用自己的方式报答。
早饭摆上桌时，李末和冉秋叶开车过来了，今天他们俩特意借舅舅和表妹前往轧钢厂的。
他们俩手里还拎着刚买的油条和豆浆。
李末把东西放在石桌上，笑着冲王老实点头：“舅舅，昨晚歇得怎么样？院里的屋子虽不比乡下宽敞，但胜在安静，您要是住不惯，咱们再拾掇拾掇。”
王老实连忙摆手，扒拉了一口小米粥，咬一口大白馒头，吃得满嘴香甜：“住得惯，住得惯！这屋子又干净又暖和，比我在乡下的土坯房强多了。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和翠翠……”
“舅舅说这话就见外了。”李末打断他，给自己盛了碗粥，“秋叶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翠翠也是妹妹，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轧钢厂那边的手续我已经让人办了，舅舅您去后勤科的仓库管库房，活儿不重，就是清点清点物资，翠翠就先去食堂帮忙，都是轻松活，您先适应着，要是不想干了，咱们再换。”
王翠翠听到“食堂帮忙”，眼睛亮了亮。她从小在乡下跟着娘做饭，最拿手的就是烙饼、蒸包子，去食堂干活，倒也不算生疏。
只是一想到要去轧钢厂那样的大地方，心里又有点怯生生的，偷偷抬眼看向李末，见他正温和地看着自己，脸颊倏地红了，赶紧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粥，不敢再看。
冉秋叶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动，却没说什么，只给王翠翠夹了根油条：“翠翠，别害怕，厂里的人都很好，凤霞和朱琳也在，有啥事就找她们，或者直接找末哥，没人敢欺负你。而且你去的食堂是保卫部的食堂，那是你姐夫的地盘，你尽管放心，只要你不出大错，你姐夫都可以帮忙搞定。”
“嗯！”王翠翠重重点头，攥着油条的手指微微用力，心里既忐忑又期待。
她长这么大，从没离开过那个小村子，如今能进城里的大厂子干活，还能跟表姐、表姐夫在同一个厂子上班，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叫李末的男人带来的。
她偷偷看他，看他身形挺拔，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笃定，心里那点少女的心思，像院里刚冒芽的月季，悄悄滋长起来。
吃过早饭，李末带着王老实和王翠翠去轧钢厂办入职。
车子驶进厂区，看着高大的烟囱、来往的工人，王老实忍不住啧啧称奇，王翠翠更是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紧紧跟在李末身后，生怕走丢了。
后勤科的科长早就得了李末的吩咐，见了面格外客气，亲自领着王老实去库房交接，又安排人带王翠翠去食堂熟悉环境。
临走前，李末特意叫住刘岚：“刘岚，这是秋叶的表妹王翠翠，刚来城里，以后你多照拂着点，别让她受委屈。”
刘岚一听这话，在看到模样漂亮的王翠翠，立马笑盈盈的答应下来。
“李部长放心，我肯定把翠翠姑娘当自家姐妹对待，保证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李末点了点头，又叮嘱了王翠翠几句，这才去保卫部办公室。
刚进门，朱琳就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叠单据：“末哥，后勤科把修改后的食堂扩建方案送来了，预算压了不少，选址也改到二车间旁边了，您看看合不合适。”
李末接过方案翻了翻，见改动都合心意，便签了字：“就按这个方案来，让他们尽快动工，别耽误了食堂用。对了，许大茂那边还有动静吗？”
“没见他再来找您，不过我今早瞧见他跟李怀德的侄子凑在一起说话，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朱琳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李怀德一直想插手保卫部的事，许大茂又是个见利忘义的，怕是想借着李怀德的势，给您使绊子。”
李末冷笑一声，指尖敲了敲桌面：“随他们去，李怀德要是识趣，就该知道保卫部不是他能碰的。许大茂要是敢跳出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安分。”
他心里清楚，李怀德觊觎保卫部的权力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食堂扩建，不过是对方的一次试探，而许大茂，不过是李怀德手里的一颗棋子。
棋子虽小，却也得防着它乱蹦跶，免得脏了自己的手。
处理完厂里的事，李末去食堂看了看王翠翠。
小姑娘正跟着刘岚学揉面，袖子挽到胳膊肘，脸上沾了点面粉，却干得格外认真。
见李末进来，她先是一愣，随即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想擦脸，反倒把面粉抹得更匀了，惹得食堂的师傅们都笑起来。
“别急，慢慢学，不着急。”李末笑着递过一块手帕，“累了就歇会儿，食堂的活虽不重，但也别硬撑。”
王翠翠接过手帕，指尖碰到他的手指，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低着头小声道：“谢谢李末哥，我不累，刘岚姐教得好，我都学会揉面了。”
这是来之前冉秋叶特意交代她的，让她在轧钢厂里面这么称呼李末的。
“学会就好。”
李末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多留，转身出了食堂。他能做的，就是给这对舅甥一个安稳的落脚地，至于往后的日子，终究要靠他们自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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