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是这么告诉你的？”冥夜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他伸出手，这次没有再给她躲闪的机会，轻轻将她脸颊边那缕顽固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敏感的耳廓，引起她一阵细微的战栗。
然后，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
“那你怎么不亲自问问我？旁人说的，都不作数。”
冥夜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桑颜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她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看着他眼中那抹罕见的、真实的的笑意，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不……不作数吗？
那什么才是作数的？
冥夜却没有再多做解释，只是就着环抱她的姿势，顺势侧身躺了下来，手臂依旧松松地环着她的腰，将她揽在身侧。
锦被覆盖住两人，陌生的、属于他的清冷气息瞬间将桑颜包裹。
“睡吧。”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桑颜僵硬地躺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寝衣传递过来，比想象中要温暖。
她还想问些什么，比如他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比如他为什么又愿意和她同榻而眠了……但或许是日间的疲惫，或许是他怀中那令人安心的气息，又或许是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浓重的睡意如同潮水般袭来。
她的小脑袋在他臂弯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眼皮越来越沉，最终抵挡不住困意，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冥夜听着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低头看去。
烛光下，她睡颜恬静，长睫如蝶翼般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粉嫩的唇微微嘟着，毫无防备的样子，全然信赖地蜷缩在他怀里。
看着看着，他冷硬的唇角不自觉地再次微微上扬，似乎……有这么一个小夫人，感觉也很不错。
接下来的日子，冥夜确实如外界所知的那般，身为战神，职责繁重。魔族虽受重创，但残余势力仍在蠢蠢欲动，神域政务、天柱巡查、兵将操练……诸多事务让他常常早出晚归，甚至一连数日不见人影。
桑颜起初还有些忐忑，但很快就被上清神域瑰丽神奇的景象吸引了。
玉倾宫庞大如同一个小世界，有悬浮的仙山，流淌的银河，终年不谢的奇花异草，还有各种温顺通灵的神兽仙禽。
桑颜像是掉进了米缸的小老鼠，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在确保安全的范围内探索玩耍。
她会在银河边试着用神力凝聚小鱼，会偷偷给路过的小鹿形状的仙兽喂食仙草，会坐在开满繁花的树下，学着神域仙子的样子打坐修炼，虽然效果甚微，但她乐此不疲。
桑颜谨记着不能给冥夜添麻烦，活动范围基本不出玉倾宫，倒也自得其乐。
而冥夜，无论军务多么繁忙，总会尽量挤出时间回来，有时是匆匆回来用一顿膳，有时是傍晚时分踏着星光归来。
他会问宫人桑颜今日做了什么，听了什么趣事。然后找到那个或在追着流光蝶、或趴在栏杆上喂鱼、或干脆在秋千上睡着的小小身影。
“今日玩得可开心？”他走到她身边，声音不自觉放柔。
桑颜见到他，眼睛会先亮一下，然后便会叽叽喳喳地跟他分享一天的见闻——哪朵花今天开得特别好看，哪只小仙兽跟她特别亲近，她今天修炼时好像感觉到了一点点灵气……
冥夜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或是抬手替她拂去发间不小心沾上的花瓣。
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时刻，征战杀伐、权谋算计之外，有这么一个纯净简单的人，带着全身心的依赖等着他回来，与他分享那些微不足道却充满生趣的小事。
这让他冰冷枯燥的神生，仿佛也染上了一抹温暖的色彩。
他依旧很忙，但回玉倾宫的次数，却明显增多了，战神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气，似乎淡去了些许。
在玉倾宫新鲜了几日后，周遭的景致再美，对于天性渴望陪伴与熟悉的桑颜来说，也渐渐显出了寂寞。偌大的神宫，除了偶尔回来的冥夜，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侍女们恭敬却疏离，那些仙兽灵植虽有趣，却无法替代血脉亲情的温暖。
这日，她趴在窗边，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仙山，心里越发想念墨河的水波，想念父王严肃却关切的叮嘱，想念哥哥笨拙的安慰，更想念姐姐桑酒拉着她手，眉飞色舞讲故事的时光。
委屈和思念涌上心头，眼圈不禁微微泛红。
恰在此时，冥夜处理完军务归来，一眼便看到了窗边那抹落寞的小小身影。
他走上前，还未开口，桑颜便转过身，扯住他的衣袖，仰着小脸，泪光盈盈：“冥夜，这里好无聊……我只认识你，你又不常回来，我想回墨河了，我想爹爹，想哥哥姐姐了……”
回墨河？这三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劈散了冥夜连日来因她而生的所有柔和。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与暴戾骤然攫住了他的心脏，她想要离开，回到那个有她亲人、有她熟悉一切的地方。
那他呢？他这玉倾宫，他身边，对她而言就如此没有吸引力吗？
“不行。”他想也没想，断然拒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硬。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容分说地大步走向寝殿，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桑颜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住了，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为什么不行？我只是回去看看……”
冥夜将她放在床榻上，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他低头凝视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翻涌着暗沉的情绪，是桑颜从未见过的偏执与占有。
“外面太危险。”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你既然嫁给了我，便是我的夫人，这里就是你的归宿，哪里也不准去。”
他俯身，逼近她惊恐的小脸，一字一句，如同烙印：“桑颜，你听清楚了，别想着离开我，你是我的。”
这强势到近乎蛮横的宣告，彻底吓坏了桑颜。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冥夜，冰冷的、陌生的、仿佛要将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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