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结果还不明确，但目前正在进行票数统计。
我听说陈帆作品的得票数相当高。”
“投票倾向呢？奖项类别这么多，总该有个侧重吧？”
王厂长环视众人摇了摇头：“目前只知道票数领先，具体奖项分布还不清楚。”
“我们现在要等评审委员会最终决议。
如果有人想暗箱操作，我一定会申请重新核票。
我就不信资历年纪这些条条框框，还能比影片质量更重要。”
说着他看了看时间，略显焦躁：“陈帆怎么还没到？是不是打算迟到？再不来我可要扣他工资了！这么多人等他一个！”
“扣谁工资呢？”
陈帆推门而入：“抱歉来迟了。”
“不迟不迟，来得正好。”
王厂长连忙招呼，“快请坐，快请坐。”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暗自好笑。
这位领导变脸速度之快，简直堪比专业表演，刚才那番气势汹汹的模样转眼就烟消云散。
在陈帆进门之前，您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这般前后反差，哪像是一厂之长该有的做派？
以前可从未见过自家厂长有这副模样，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都看我做什么？梁明已经到了，怎么反倒没人吭声了？”
见众人齐刷刷望向自己，王海一脸不解：“这是怎么了？”
“没事厂长，刚才那件事是您跟梁明说，还是我们来说？”
“什么事啊？”
梁明好奇地看向大家：“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刚回厂里，什么情况都不了解。”
“我来说吧，其实也没多长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天的事。”
旁边的陈树文接过话头：“大众电影百花奖的消息，你应该听说了吧？”
“略有耳闻。”
“后续你很有可能获奖，只要上面不刻意压制，这个奖八成就是你的。”
“老陈你也太直白了，哪有这么说话的。”
“就是啊老陈，别人都是循序渐进，你倒好，直接一步到位了。”
崔磊笑着打趣：“你这么一说，惊喜感全没了。”
王海在一旁帮腔：“说了就说了，梁明心里应该也有点数。
大众电影百花奖本来就是观众投票选出来的。
去年上映的电影里，有哪部比梁明这部更受老百姓欢迎？和其他片子相比，梁明这部电影已经拉开了不小的差距。
唯一的变数，就是颁奖时可能会因为年龄和资历被压下去。”
“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旁边的欧阳慧表示赞同：“这种事真的有可能发生，毕竟梁明优势突出，短板也很明显。”
“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被压。”
“怎么说？”
“成绩摆在那里，这样的成绩和传播度，肯定引起了上面的关注。
要是真给压下去，那岂不是在打脸？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梁明这部电影一骑绝尘，谁要是越过这部电影获奖，那才叫如坐针毡。”
崔磊点头：“这点我同意。
年龄和资历固然重要，但成绩是实打实的，大家有目共睹。
梁明还被推选为京城劳动模范，是电影厂第一个获此殊荣的，我就不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王海沉吟片刻：“情况也没那么糟，后续我会跟进。
去年最佳电影被谢导拿走了，今年我们这部片子可得加把劲。
长影厂去年拔得头筹，这第二届我们一定要拿下！”
“去年也不算空手而归，老崔不是拿了最佳男演员嘛。”
“所以今年更要再接再厉啊。”
一帮人当着梁明的面聊得热火朝天，他根本插不进话。
“哎呀，光顾着我们说，把梁明晾在一边了。
特意把人叫来，哪能这样。”
王海转过头看向梁明：“梁明，你怎么想？”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能拿奖当然好，拿不到也没关系，只要有观众的口碑就行。
大不了以后再争取嘛。
现在最重要的是拍好电影，为国家创汇，为建设出力。”
“你看现在的年轻人，思想通透，觉悟也高，反倒我们这些老人顾虑重重。”
李辉笑着说完，又补充道：“那就按陈帆的意思办吧，结果出来前不多议论，难道还有人敢在这事上动手脚不成？”
陈帆对得不得奖，其实并不太放在心上。
他还年轻，来日方长，能拍的电影还多着。
更不在意的一点是，如今的大众电影百花奖和后来的不同——现在是实打实投票选出来的，以后若是变成由影评人决定，操作空间就大了。
甚至后来很多时候，这类电影奖项都成了“分猪肉”
，你一部我一部，大家皆大欢喜。
但现在不同，有上面严格监督，谁敢乱来？
“今天正好大家都在，也聊聊我们电影厂今年的拍摄计划。
虽然现在提可能有点晚，”
李辉把百花奖的话题搁到一边，转而说起制片厂的安排，“去年我们厂出品的影片反响不错，整体质量也有明显提升，所以今年各种配额都增加了。”
“从今年开始，我们厂的电影产量可以提高，每部影片的胶片使用量也放宽了。
这说明上级对我们寄予厚望，也要求我们接下来必须拍出更精良、更有水准的作品，否则这些东西拿着都心虚。”
“如果拍不出像样的成绩，怎么交代？”
“老李，既然胶片量增加了，拍摄周期也得相应拉长，质量第一，宁可少而精。”
“这话没错，拍得再多，口碑不好，挣不回外汇，对国家没有贡献，那等于白干。”
李辉转过头：“陈帆，你年轻人思维活络，也有实绩，有什么想法也跟大家说说。”
见众人目光都投过来，陈帆只好开口：“刚才大家提到要拍好片子，这确实是根本。
在我看来，核心只有一点：用电影把故事讲得通俗易懂。”
“你继续。”
“电影最终是放给广大老百姓看的。
对他们而言，过于深奥的内涵没有意义，只会让人觉得晦涩、失去兴趣。
如果一部电影只在小圈子里受欢迎，大多数人却看不下去，那它真的算成功吗？”
“想象一下，我们的电影拿去放映，是晦涩难懂的更受欢迎，还是简单明了、故事性强的更卖座？”
陈帆这一套，其实是商业片的逻辑——强调故事清晰、情节吸引人。
这种说法当然有它的局限，但在现阶段，能赚外汇的电影远比那些口碑虽好却亏本、观众不爱看的作品更实际。
“陈帆，照你这么说，你是主张把电影简单化。
可你最近拍的两部片子，内涵并不浅，观众却非常喜欢，这又怎么解释？”
“这说明——我把故事讲好了。
电影要拍得好，前提和核心，就是讲好一个故事。”
故事的表达简洁明了，才能让电影传播得更广，也更受欢迎。”
陈帆环顾四周，继续说道：“其实我目前拍的这部片子，和第一部比起来，故事没那么简单，最后结果怎样，还是要等上映之后见分晓。”
“在我看来，最关键的一点是：电影的故事必须讲清楚，要让观众能够理解，那种晦涩难懂的风格并不可取。”
在座的人听了，都在默默思考。
“陈帆说得对，电影得让大多数人看懂，他们才是买票进影院的主力，是这样没错吧？”
“是的，特别是在海外市场，不能指望靠少数人撑起票房，那根本不现实。”
“一个人看一百遍，和一百个人看一遍，票房数字可能相同——但一个人反复看同一部电影，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那我们可以试试看。
除了陈帆，其他有想法的导演也可以尝试一下，按照他说的方向，用简单清晰的方式讲故事，再看看观众的反应。”
见大家都没接话，张勇主动开口：“我来吧，正好我也想试试新的拍摄思路。”
“好，那老张你来负责。
回头找厂里的编剧一起讨论，把剧本打磨出来，然后开机。”
“过程中如果遇到问题，可以多问问陈帆，毕竟这方面他经验最丰富。”
厂长李振看了看众人：“其他人还是按原计划推进，咱们两条腿走路。”
“陈帆和张勇先留下，其他人先去忙吧。”
等到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三人，张勇忍不住问：“厂长，还有别的事？”
李振等其他人走远，才接话：“陈帆，你今天说得没错，但也有不全面的地方。”
“什么意思？”
“电影不光是赚钱，还有政治任务。
有些片子拍出来，本就不是为了票房。”
张勇接着刚才的话说：“我们都明白，你是想多赚外汇，加快国家建设。
但除了经济账，还有对内外宣传的需要。”
“文化影响是长期的，这点我们之前聊过。”
“但政治宣传必须直面，不能绕弯子。”
李振摆摆手，示意张勇不必再说下去：“陈帆这个年纪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而且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国家，这点不用质疑。”
“刚才你也主动把任务接过去了，就别多说了。
陈帆最大的不足是年轻，最大的优势也正是年轻。
年轻人嘛，没人会真的上纲上线，别太紧张。”
听着李振和张勇的对话，陈帆渐渐明白了背后的含义——这不只是电影创作的问题，还牵扯到更复杂的层面。
是啊，现在毕竟是六十年代，很多事情不能只算经济账，还要考虑其他方面。
“老张，既然你接了这个任务，就多费心，和陈帆一起推进。
不指望超越他，只要比以前的自己进步就好。
你也别怕别人说闲话。”
“我有什么好担心闲言碎语的？到了这个岁数，难道还会在意这些？我真正担心的是自己落后于时代，被年轻一代赶超！”
这番话让李默心生感触，张宏远的想法倒是很积极，只是不知道未来会如何……
“李默，你提前准备一下，百花奖我们厂名额有限，你和张宏远肯定要出席。
到时候你们就是厂里的代表，让老张给你讲讲需要注意的细节。”
“老陈，你不打算去吗？”
“手上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
陈明又提醒李默：“别忘了六月份你还有个奖项要领，这是柏林国际电影节首次从非资本主义国家选拔作品。”
李默这才想起还有这回事，差点就忘记了。
和陈明聊完其他事情后，李默和张宏远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去你那边坐坐吧，正好和你说说百花奖的事，里面还是有些门道的。”
回到房间时，赵志刚不在，他跟一个新剧组外出拍戏了。
这次他既担任摄影又负责美术指导，工作量可不小。
“我既然应下了这件事，后续的拍摄你可逃不掉，这任务算是落到你肩上了。”
“哎，张叔，您可别全推给我呀，咱们不是商量着来吗？怎么都成我的事了？”
李默和张宏远相视一笑：“总不能你拍电影的时候，让我去替你执导吧？”
“我倒是不介意，只要挂我的名字就行。”
两人聊了一会儿电影拍摄的事，李默也向张宏远分享了一些自己的想法。
今天确实是张宏远帮忙解了围，否则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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