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那一句“赐予你新生”，每一个字都像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呓语，温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它像一根烧得通红的金属探针，狠狠刺入李月（绯村月）那片已经彻底死寂的意识深海。
她那双空洞的，已经失去所有光彩的眸子，极其缓慢地，动了一下。
焦点，重新汇聚。
最终，落在了眼前这张清秀无害，却又挂着恶魔般微笑的脸上。
拯救我？
你用这种方式，来拯救我？
你把我的世界，我的信仰，我二十年来赖以为生的一切，都撕得粉碎，然后告诉我，这是拯救？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一股比刚才的绝望更疯狂，比仇恨更暴戾的情绪，像沉睡了亿万年的火山，在她那具已经“死去”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从她的喉咙里撕裂而出！
那声音里，是无尽的痛苦、滔天的怨毒，和足以将整个世界都拖入地狱的，纯粹的疯狂！
她猛地推开苏晨，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濒死野兽，从地上一跃而起！
她没有去捡掉落在地上的双刀。
她的双手化作了最原始，也最致命的利爪，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毁灭意志，疯狂地朝着苏晨的脸上抓了过去！
她要撕碎这张脸！
撕碎这个亲手将她推入万丈深渊的，恶魔的脸！
这一刻，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她的脑海里没有了任务，没有了技巧，没有了任何属于“绯村月”的东西。
只剩下了一个，属于“李月”的，最本能的念头。
——毁灭！
毁灭眼前的一切！
毁灭这个让她痛苦的世界！
“小心！”
洛凝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在精神彻底崩溃之后，竟然还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一爪，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极限，甚至比她全盛时期的全力一击，还要快，还要狠！
洛凝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手中的短刀直刺而出，想要拦下这致命的一击。
然而，苏晨却比她更快。
他只是抬起了手，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姿态，挡在了自己的脸前。
他甚至，连躲都没有躲。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指甲划过坚硬合金般的声音响起！
李月那足以轻易撕开钢板的指甲，狠狠地，抓在了苏晨的手臂上！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苏晨的手臂上，那件普通的白衬衫，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露出了下面，古铜色的，线条流畅得如同艺术品的肌肉。
而在那肌肉之上，只有五道浅浅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白痕。
连皮肤，都没有破开一丝一毫。
李月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眸子，猛地一滞。
她看着苏晨那完好无损的手臂，又看了看自己那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有些发颤的指尖。
一股更深的更无力的绝望，海啸般淹没了她的心脏。
杀不死……
她连伤到这个男人，都做不到……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段视频，更让她感到崩溃。
“就这点力气吗？”
苏晨缓缓地，放下了手臂。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陷入疯狂的女人，眼神里依旧是那片冰冷的漠然。
“连给我造成一点麻烦都做不到。”
“你所谓的仇恨，所谓的愤怒，就只有这种程度？”
“太弱了。”
苏晨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李月，你太弱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着她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
“啊啊啊啊啊！”
李月再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她放弃了攻击苏晨。
她猛地转身像一颗失控的炮弹，朝着天守阁的护栏冲了过去！
她要跳下去！
她要用死亡，来结束这荒谬的，可笑的充满了痛苦的一生！
然而就在她的身体，即将越过护栏，坠入那片由灯火构成的深渊的瞬间。
一只手像一把铁钳，牢牢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然后，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
她整个人，被硬生生地从半空中给拽了回来！
然后，被狠狠地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苏晨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
用脚，踩住了她那不断挣扎的，纤细的后背。
将她像一只蚂蚁一样，死死地踩在了地上。
“想死？”
苏晨俯视着她，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绝对的霸道与掌控。
“我允许了吗？”
“你的命，从你在演唱会上，对我动了杀机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我的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他缓缓地，蹲下身。
再一次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我知道你很痛苦，很绝望。”
“我知道你恨不得，现在就去杀了藤原神藏，然后自尽。”
“但是凭现在的你，做得到吗？”
苏晨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却又充满了蛊惑的笑容。
“你连我这个‘仇人’都伤不到，你拿什么去杀那个，把你当成玩物一样，玩弄了二十年的‘神明’？”
“他只会像看一只可怜的，不自量力的虫子一样，欣赏着你那无能为力的愤怒，然后，再一次，将你踩在脚下。”
“你想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里吗？”
“你想让他直到死，都带着那种，欣赏自己杰作的得意微笑吗？”
苏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李月内心最深处的，那份不甘和怨恨。
是啊……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她如果就这么死了，那才是真的，如了那个魔鬼的愿！
她要报仇！
她要亲手撕碎那个魔鬼的，虚伪的嘴脸！
她要让他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一股新的由纯粹的，黑暗的仇恨所构成的力量，开始在她的心底重新凝聚。
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定的火焰。
苏晨看着她眼神的变化，知道他要的效果达到了。
他松开了踩着她的脚。
然后对着她伸出了手。
“想报仇吗？”
他的声音像伊甸园里那条引诱夏娃的毒蛇。
“我可以帮你。”
李月抬起头，看着那只悬在自己面前的宽大的手掌。
又看了看他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真诚，却又无比危险的脸。
她沉默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同样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男人。
“你没有选择。”
苏晨仿佛看穿了她的犹豫。
“跟着我，你或许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亲手手刃仇人。”
“拒绝我你现在，就会被我从这里扔下去。”
“然后我会亲自去，拧下藤原神藏的脑袋。”
“到时候你的仇，就由我来帮你报了。”
“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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