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的灯笼还在农场各家各户的屋檐下摇曳,红绸流苏随着料峭春风轻轻摆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元宵的甜糯香气。沈歌的孕相日渐明显,原本合身的棉袄已经略显紧绷,脸上泛着孕早期特有的温润气色,每天饭后在院子里散步时,都会下意识地护着小腹,脚步轻缓得像怕惊扰了腹中沉睡的嫩芽。
林逍这些日子过得格外舒心,白天在农场忙活春耕的筹备工作,修整农具、清点种子,晚上就守在沈歌身边,给她读报纸上的趣闻,或是摩挲着她的肚子,跟还未成型的孩子说说话。林母更是把沈歌宠成了宝贝,每天的饭菜换着花样做,早上是红糖小米粥配煮鸡蛋,中午必有鸡汤或鱼汤,晚上还要炖一锅红枣银耳羹,生怕她营养跟不上。
这天下午,林逍正在院子里劈柴,准备给沈歌烧洗澡水,村口小卖部的王大爷突然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隔着篱笆喊道:“林逍!林逍!快回家接电话!县城武装部打来的,说有紧急会议,让你立马过去!”
“武装部的电话?” 林逍停下手中的斧头,眉头微微一皱。他作为农场民兵团的副团长,平日里虽也参与民兵训练、巡逻护秋之类的工作,但武装部直接打电话来让 “立马” 开会的情况并不多见。他放下斧头,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对王大爷道了声谢,转身走进屋里。
沈歌正坐在炕边绣花,见他进来,抬头笑着问:“咋了?王大爷喊你啥事儿?”
“县城武装部让去开会,说是紧急会议。” 林逍走到炕边,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我也纳闷呢,这刚过了元宵节,能有啥紧急事儿?”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摸了摸沈歌的额头,“外面风大,你别出去了,我去去就回。”
沈歌点点头,叮嘱道:“路上慢点,骑车注意安全,别着急赶路。”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想给他找件厚实的外套。
林逍按住她的手:“不用,我穿这件就行。”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军绿色的旧棉袄,是他当知青时留下来的,虽然有些磨损,但依旧保暖。他目光扫过炕头墙上挂着的挂历,原本只是随意一瞥,却猛地停住了 —— 挂历上鲜红的 “1983 年” 字样赫然映入眼帘,旁边还印着 “春回大地,万象更新” 的小字。
“1983 年……” 林逍喃喃自语,脑海中像是有一道闪电劈过,瞬间明白了过来。他两世为人,上辈子虽未亲身经历过,但对 1983 年那场震惊全国的 “严打” 运动却印象深刻。改革开放初期,社会秩序面临严峻挑战,各种刑事犯罪案件频发,内蒙古 8 名少年一夜连杀 27 人的惨案、东北 “二王” 流窜作案、上海控江路流氓滋事等事件,让社会治安问题成为亟待解决的难题。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央下定决心开展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专项斗争,而民兵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重要力量,必然要配合公安机关参与其中。
想到这里,林逍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他知道,这场会议绝非普通的工作部署,而是一场硬仗的战前动员。他转身对沈歌说:“沈歌,这次会议可能不简单,我得去武装部一趟,可能要晚点回来。你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我。”
“咋了?是不是出啥事儿了?” 沈歌看出他神色不对,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来,露出担忧的神色。
“没大事,你别担心。” 林逍不想让她跟着紧张,尽量让语气显得平和,“可能是关于维护治安的工作,农场民兵团得配合县里的安排。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的。” 他走到柜子边,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枪套,里面装着一把五四式手枪 —— 这是他作为民兵团副团长的配备武器,平日里都妥善保管着,只有在执行重要任务时才会携带。
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膛,确认里面没有子弹,又把弹匣装好,别在腰后,外面套上棉袄,刚好遮住。沈歌看着他的动作,心里虽有不安,但也知道他有自己的职责,没有多问,只是再次叮嘱:“一定要小心,有事及时跟家里说。”
“嗯。” 林逍重重地点点头,俯身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我走了。”
他快步走出屋,推起院子里的长江 750 摩托车,检查了一下车况和油量,发动引擎。摩托车的 “突突” 声打破了农场的宁静,林逍回头望了一眼屋里的灯光,沈歌应该正站在窗边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调转车头,朝着县城的方向驶去。
初春的乡间公路还残留着未化的残雪,路面有些湿滑。林逍放慢车速,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关于 1983 年严打的相关记忆。他记得,这场严打并非偶然,而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七十年代中后期,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西方的一些思潮和文化涌入国内,其中不乏暴力、色情等有害内容,对部分年轻人产生了不良影响。同时,当时全国待业青年多达 2000 万以上,其中一些人无所事事,拉帮结派,形成了所谓的 “斧头帮”“菜刀队” 等犯罪团伙,严重扰乱了社会秩序。1979 年全国公安机关立案数为 50 多万件,1980 年增至 70 万件以上,1981 年更是达到 89 万多件,大案要案数量持续上升,群众的安全感急剧下降,年轻女性不敢穿短裙,女工晚上不敢独自上下班,偏远街道案件频发,甚至有犯罪团伙公然对军警人员挑衅。
正是在这样的严峻形势下,1983 年 7 月,改开总设计师在北戴河会议上明确指出:“再这样下去,老百姓的安稳日子还过不过了?” 并拍板决定开展严打,强调 “必须杀一批人,判一批人,劳教一批人,才能真正维护社会安定”。随后,全国人大常委会于 1983 年 8 月 25 日正式颁布《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一场席卷全国的严打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摩托车驶进县城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县城的街道上比往常多了几分肃穆,不少店铺早早地关了门,偶尔能看到穿着制服的公安人员在街头巡逻,神色严肃。林逍直接将摩托车开到县武装部门口,门口的哨兵见是他,敬了个礼,示意他进去。
武装部的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各个乡镇、农场的民兵团负责人,还有一些公安系统的干部。烟雾缭绕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战前的紧张气氛。林逍找了个空位坐下,旁边是邻乡的民兵团团长老周,两人之前在民兵训练时打过交道。
“老林,你也来了。” 老周递给林逍一支烟,“知道啥事儿不?这么紧急召集咱们来。”
林逍接过烟,却没有点燃,放在耳边敲了敲:“估计是关于打击刑事犯罪的事儿,你没听说最近各地案子频发吗?”
老周点点头,压低声音说:“咋没听说!前几天我听县里公安的朋友说,邻县出了个流氓团伙,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抢劫财物,闹得人心惶惶。还有内蒙古那边,8 个小子一夜杀了 27 个人,连老人孩子都不放过,太丧心病狂了!” 他顿了顿,又道,“我看呐,这次是要来真格的了。”
林逍没有接话,只是微微颔首。他知道,老周说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这场严打的意识形态核心,是为了巩固改革开放的成果,保障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维护社会的安定团结。当时的中央明确提出,严打是为了 “保证经济持续发展、保障群众能够安居乐业、维护改革开放的大好前景”,通过严厉打击各类刑事犯罪,净化社会风气,为国家建设创造良好的环境。这种意识形态的形成,源于当时社会对治安问题的普遍不满,以及对稳定生活的迫切渴望,因此得到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热烈拥护和支持。
下午三点整,县武装部部长王建军走进了会议室。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脸上没有丝毫笑容,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同志们,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部署。” 王建军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想必大家也都感受到了,最近一段时间,咱们国家的社会治安形势非常严峻,各种刑事犯罪活动猖獗,杀人、抢劫、强奸、流氓滋事等案件频发,严重威胁到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破坏了改革开放的大好局面。”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郑重地说:“为了扭转这种局面,中央已经作出决定,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专项斗争,也就是咱们所说的‘严打’。全国人大常委会已经颁布了《关于严厉打击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明确了这次严打的方针、政策和要求。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要部署咱们县的严打工作,民兵作为维护地方治安的重要力量,必须全力配合公安机关,投入到这场斗争中来。”
王建军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严打的指导方针是‘从重从快,一网打尽’。所谓‘从重’,就是对严重刑事犯罪分子,要依法从重处罚,该判刑的判刑,该劳教的劳教,该杀的坚决杀掉,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谓‘从快’,就是要提高办案效率,简化办案程序,快捕、快诉、快判,不给犯罪分子喘息的机会!”
他强调道:“中央要求,这次严打要采取过去行之有效的办法,层层负责,广泛发动群众,统一组织行动,一网一网地撒,一个战役一个战役地打,务必做到有威力,有震动。从现在起,在三年内组织三个战役,依法将刑事犯罪分子逮捕一大批,判刑一大批,劳教一大批,注销城市户口一大批,并且杀掉一批有严重罪行、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犯罪分子!”
听到这里,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骚动。虽然大家早有预感,但听到如此严厉的政策,还是有些震动。林逍心中却十分平静,他知道,这些政策看似严厉,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却是必要的举措。当时的《刑法》对部分犯罪行为的量刑相对宽松,导致一些犯罪分子有恃无恐,而严打期间对法律的修订和适用,正是为了加大对犯罪的打击力度。例如,针对强奸、流氓等罪名,最高刑被提升至死刑,并且明确了 “从快从重” 的原则,一些地方甚至把审判庭搬到体育场,当庭宣判立即执行,就是为了形成强大的震慑力。
王建军接着介绍了这次严打的打击重点:“第一,流氓团伙分子,这些人是新的历史条件下产生的社会渣滓,他们以杀人越货、强奸妇女、劫机劫船、放火爆炸等残酷手段,残害无辜群众,对社会治安危害极大,必须坚决予以摧毁,一网打尽!第二,流窜作案的犯罪分子,这些人流动性强,作案隐蔽,危害范围广,要重点排查、严厉打击!第三,杀人犯、放火犯、抢劫犯、强奸犯、爆炸犯以及其他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对这些人,要毫不留情,严厉惩处!”
他还特别提到了枪支弹药和管制刀具的问题:“目前社会上还有不少非法持有枪支、弹药和管制刀具的情况,这些都是危害社会治安的隐患。在严打过程中,要全力收缴各种非法枪支、弹药、管制刀具和易燃易爆物品,消除安全隐患。” 林逍想起之前听说的,严打期间全国总计缴获了各种枪支 2 万多把,子弹 50 多万发,还有大量的管制刀具、弓弩等物品,可见当时这项工作的力度之大。
“下面,我来部署一下咱们县的具体工作。” 王建军拿出一份名单,“每个乡镇、农场的民兵团,要组建一支应急分队,由民兵团负责人带队,配合当地派出所开展巡逻防控、排查摸底、抓捕罪犯等工作。县武装部会统一发放宣传材料,大家要深入村庄、社区,开展法律宣传,发动群众举报犯罪线索,形成全民参与、人人喊打的良好局面。”
他看向林逍:“林逍同志,你们红旗农场地理位置特殊,靠近雁窝岛,周边林地多,容易成为犯罪分子的藏匿之地。你的任务是组建一支 30 人的民兵应急分队,负责农场及周边区域的巡逻防控,配合县公安局打击流窜犯和流氓团伙,确保农场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逍立刻起身敬礼,声音坚定。
王建军满意地点点头,继续对其他人部署任务。会议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期间还播放了一些近期各地发生的重特大刑事案件的资料片,画面触目惊心,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深刻认识到了严打的紧迫性和必要性。其中,内蒙古 8 名少年杀人案的细节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 这 8 个不满 20 岁的社会青年,在酒精刺激下,用菜刀和斧头连续血洗多个家庭,连 75 岁的老人和 2 岁的幼童都未能幸免,作案后还在尸体旁抽烟喝酒、打扑克牌,其残忍程度令人发指。而相关涉案人员中,利用特殊身份作奸犯科的,最终也在严打中被依法处决,这些案例都充分说明了当时犯罪活动的猖獗和严打的必要性。
会议结束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林逍和其他民兵团负责人一起走出武装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沉重的责任感。老周拍了拍林逍的肩膀:“老林,这下有的忙了,咱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能出岔子。”
“是啊,这是一场硬仗,咱们必须全力以赴。” 林逍说道。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将面临严峻的考验,不仅要保护好农场的群众,还要照顾好怀有身孕的沈歌,身上的担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重。
他骑上摩托车,发动引擎,朝着农场的方向驶去。夜色中的县城格外安静,只有路灯在雪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林逍一边驾驶着摩托车,一边思考着回去后的工作安排:首先要尽快组建民兵应急分队,挑选身强力壮、责任心强的民兵;其次要开展宣传工作,让农场的群众了解严打的政策和意义,发动大家提供线索;还要加强巡逻防控,尤其是夜间巡逻,确保农场的安全。
同时,他也在思考着严打背后的深层意义。这场严打运动,本质上是在改革开放初期,社会转型过程中出现的一次大规模治安整治行动。它用特殊年代的非常手段,遏制了犯罪的蔓延,为改革开放扫清了治安障碍,让社会秩序迅速恢复稳定。虽然在严打过程中,也存在一些争议,比如部分案件量刑过重、存在 “严打指标” 等问题,但站在 1983 年的历史节点上,面对当时严峻的治安形势,这种霹雳手段无疑是必要的。正如当时一位内蒙古牧民所说:“狼群扑羊的时候,猎人的子弹不会考虑狼崽的年龄。”
摩托车行驶在乡间公路上,寒风呼啸着刮过耳边,林逍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他的心中充满了使命感和责任感,他知道,自己作为一名民兵干部,作为一名即将成为父亲的男人,有责任守护好自己的家园,守护好身边的亲人,让沈歌和肚子里的孩子能够在一个安全、安稳的环境中生活。
回到农场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沈歌一直坐在炕边等着他,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好几次。看到他回来,沈歌连忙起身迎上去:“回来了?饿不饿?我给你热饭菜去。”
“有点饿了。” 林逍脱下棉袄,把枪套小心翼翼地放在柜子里,然后走到炕边,握住沈歌的手,“会议开完了,确实是关于严打的事,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可能会比较忙,家里就辛苦你了。”
沈歌摇摇头:“你放心去忙吧,家里有妈呢,我也能照顾好自己。你在外执行任务,一定要注意安全,别逞能。” 她能感受到林逍身上的责任感,也知道这场严打的重要性,没有过多抱怨,只是默默支持着他。
林母也从里屋走出来,端着热好的饭菜:“快吃吧,菜都凉了好几回了。严打的事儿我们也听说了,电视里都播了,你们可得小心点,那些犯罪分子都狠着呢。”
林逍点点头,拿起碗筷开始吃饭。饭桌上,他简单跟家人说了一下会议的内容,以及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林父听完,严肃地说:“这事儿是大事,关系到咱们农场所有人的安全,你得好好干,不能辜负了组织的信任,也不能让乡亲们失望。家里的活儿你不用操心,我和你妈会照顾好沈歌的。”
“嗯,我知道。” 林逍一边吃饭,一边想着明天的工作。他打算明天一早就召集农场的民兵骨干开会,传达县武装部的会议精神,组建应急分队,然后开始开展宣传和巡逻工作。
饭后,沈歌坐在炕边给林逍缝补袜子,林逍则坐在一旁,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温暖。他知道,有家人的支持和理解,无论接下来的任务多么艰巨,他都有信心能够完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屋里的一切。挂历上的 “1983 年” 字样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预示着这将是不平凡的一年。林逍轻轻握住沈歌的手,轻声说:“沈歌,委屈你了。等这场严打结束,社会安定了,我一定好好陪你和孩子。”
沈歌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我不委屈,你是在做正事,我为你骄傲。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等你凯旋归来。”
夜色渐深,农场渐渐陷入了沉睡。林逍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知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打响,而他,将作为这场战争中的一名战士,义无反顾地投身其中,用自己的行动守护家园的安宁,守护亲人的幸福。他坚信,在党中央的正确领导下,在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持下,这场严打斗争一定能够取得胜利,一个更加安定、和谐的社会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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