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荣廷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攥起。他看着惊恐无助的王老蔫一家,沉声道:“王老哥,你们一家,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王老蔫茫然抬头。
江荣廷对王老蔫道:“收拾一下要紧东西,今晚,我派人来接你们离开八道村,先去延吉安置。我江荣廷说到做到,定护你们周全,也定会为你,为八道村所有受欺压的百姓,讨回这个公道!”
王老蔫一家愣住了,随即,王老蔫的妻子先哭出声来,是害怕,也是看到了希望。王铁柱则激动地连连磕头。
“快中午了,官老爷要是不嫌弃,在……在俺家吃口饭再走吧?”王老蔫抹着眼泪,局促地邀请,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大诚意。
江荣廷看着锅里的玉米碴子,点了点头:“好,那就打扰了。”
返回延吉督办公署,江荣廷他立刻召来李玉堂和刘绍辰,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命令。
“玉堂,你亲自带一队亲兵,立刻去八道村,趁夜将王老蔫一家秘密接来!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接到后,直接安置在公署后院的僻静厢房,派弟兄轮流看守,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江荣廷的声音斩钉截铁。
“是!大人放心,卑职明白!”李玉堂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抱拳领命,转身便去点选人手。
江荣廷又看向刘绍辰:“绍辰,等王老蔫一家到了,你立刻与他们详细录供。所有细节,一五一十,全部记录下来。这状纸和证词,就是扳倒他倪林的铁证!”
“督办放心。”刘绍辰肃然点头。
夜色深沉,督办公署后院悄然无声。李玉堂果然不负所托,悄无声息地将王老蔫一家接了过来,妥善安置。
刘绍辰在灯火下,耐心而细致地引导王老蔫一家回忆、陈述。王老蔫将积压多年的冤屈和恐惧尽数倾吐。王铁柱更是补充了许多细节,包括倪家打手的样貌、姓名,以及他们平日里是如何在村里作威作福的。妇人则在一旁默默垂泪,偶尔补充一两句。厚厚的证词逐渐成型,字字血泪。
拿到初步证词后,江荣廷不再犹豫。将一份根据王老蔫供述整理的倪林及其主要党羽的名单拍在桌上。
“倪林,及其手下头目,还有他安插在附近几个村子负责盯梢、散播谣言的代理人,一个不漏!”江荣廷眼中寒光闪烁,“你带足人手,分头行动,就在后半夜,同时动手!给我一网打尽!记住,动作要快,不准给他们任何反应和串供的机会!”
“是!卑职领命!”李玉堂接过名单,仔细看了一遍,将那几个名字牢牢刻在脑子里。
丑时刚过,正是万籁俱寂,人们沉睡最酣之时。数支由督办公署亲兵组成的小队,如同暗夜中扑食的猎豹,分头扑向八道村及周边几个村落。
倪林家高墙大院,气派非凡。李玉堂亲自带队,来到朱漆大门前,毫不客气,直接下令:“撞开!”
几名膀大腰圆的亲兵抱着准备好的粗壮撞木,“咚!咚!咚!”几下猛撞,门闩断裂,大门洞开!亲兵们如潮水般涌入院内。
院内顿时鸡飞狗跳,护院家丁从睡梦中惊醒,衣衫不整地冲出来,看到明火执仗的官兵,都吓傻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敢夜闯民宅!”一个管家模样的壮着胆子喊道。
李玉堂根本不理他,厉声喝道:“搜!抓倪林!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亲兵们立刻分头控制院落、搜查房间。很快,在内宅一间卧房里,将刚从美妾身边惊醒,还穿着寝衣的倪林揪了出来。
倪林又惊又怒,看清来人是官兵,强自镇定,挣扎着喊道:“你们……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凭什么抓我?抓错人了吧?!”
李玉堂走到他面前,冷笑一声,拿出江荣廷的手令在他眼前一晃:“江督办手令!抓的就是你倪林!错不了!带走!”
天色微明时,倪林及其主要党羽二十余人,已被全部抓获,押解至督办公署的临时羁押房内。整个行动干净利落,迅雷不及掩耳。
督办公署的签押房,此刻临时改成了审讯室。江荣廷端坐于上,面色冷峻。李玉堂、刘绍辰分立两侧。倪林被两名亲兵押了进来,虽然衣衫不整,头发散乱,但脸上还强装着一丝镇定。
“跪下!”亲兵在他腿弯处一踢,倪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看着面沉如水的江荣廷,挤出一丝笑容:“江……江督办,这……这是从何说起啊?小人倪林,一向奉公守法,每年捐输纳粮,从未短缺,对地方也是有贡献的。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人愿意与督办分说清楚。”
江荣廷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冰冷的刀锋,刮在倪林脸上:“误会?倪林,你霸占民田,殴伤百姓,阻挠新政,散布谣言,威胁乡里,还敢说误会?”
倪林心里一慌,但嘴上依旧强硬:“督办明鉴!这绝对是污蔑!定是有些刁民见小人薄有家财,心生嫉妒,恶意构陷!督办切莫听信一面之词啊!小人在延吉府、在各县衙门,都有熟人,他们都可以为小人作证,小人是良善绅衿……”
“熟人?”江荣廷嗤笑一声,站起身,缓缓走到倪林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那张油腻的脸蛋,发出“啪啪”的声响,带着极度的羞辱意味,“倪林,你给我听清楚了。在延吉,谁在我这都没有用!”
他猛地收回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个说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敢为你这等地痞恶霸作保!”
倪林被江荣廷的气势彻底镇住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不敢再提那些“熟人”。
江荣廷坐回座位,对李玉堂挥了挥手:“看来倪老爷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给他醒醒神!”
“是!”李玉堂会意,对旁边的亲兵示意。
两名亲兵上前,就要将倪林拖下去用刑。倪林吓得魂飞魄散,杀猪般地嚎叫起来:“不能!你们不能对我动刑!我是有功名的!大清律法,不能对有功名的人动刑!我要上告!我要去吉林,去京城告你们!”
江荣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碗乱跳,厉声喝道:“功名?你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王法?你打断王老蔫腿的时候,可曾想过他也是大清的百姓?!跟我讲律法?老子今天就告诉你,在延吉,老子的话,就是律法!”
他盯着瘫软在地的倪林,一字一顿地说道:“倪林,你最好老老实实把你那点破事,还有你背后那些魑魅魍魉,都给老子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倪林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边防督办,根本不吃他以往那套官场规矩和功名护身符。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他那些依仗,脆弱得如同纸张。
看着步步逼近的亲兵,倪林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涕泪横流地磕头:“我说!我说!督办饶命!我全说!是孙德海!是延吉府的孙同知!他每年收我不少孝敬,帮我压下那些状子……还有……”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开始交代自己的罪行以及那些与他勾结的胥吏名字。
江荣廷冷冷地看着他,对刘绍辰道:“记录下来,让他画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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