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身后，站着刚刚浴血突围至此的冉闵，谋士荀攸、程昱，以及族弟夏侯渊、夏侯惇等将领。
大家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忧虑。
“好一个刘俊，好狠的追魂索！”
夏侯惇独目圆睁，指着城外的震天炮，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嘶哑，
“陈留坚城，不过三日便被他这鬼东西砸开！如今这二十架齐轰，我濮阳城墙，又能撑得几时？”
夏侯渊亦是忧心忡忡：
“我军新败，士气低迷，守城器械亦多有损毁。若任由其炮击，城墙一破，万事皆休！”
程昱捻着胡须，眉头紧锁道：
“硬拼绝非良策。
为今之计，除深沟高垒、避其锋芒，并伺机遣精干小队夜袭焚炮外，还须速派使者向豫州袁术与青徐刘三刀求援。
若得外援，或可内外夹击，解此危局。”
夏侯惇独目一瞪：
“袁公路？那厮素无信义，且觊觎兖州久矣，请他前来，岂非引狼入室？”
“元让将军所言不虚，”
程昱微微颔首，接口道，
“然今形势比人强。袁术虽贪，亦不愿见刘俊坐大，或可许以钱粮，说其唇亡齿寒之理。
至于青徐刘三刀……”
曹操面色阴沉，接口道：
“刘三刀与吾旧怨颇深，恐难说动。且其地远，远水难救近火。”
“难！”
冉闵闷声打断，他轻触身上草草包扎的伤口，血迹仍在渗出，
“未将看来，袁术鼠目寸光，必待价而沽，空耗时日；刘三刀与我军有仇，更未必肯发兵。
再者，刘俊用兵严谨，炮阵四周必有重兵铁桶护卫，小股部队想去焚炮，无异羊入虎口。
末将细观那炮阵，骨架虽是硬木，火攻确是上策，可这近身之法……实乃首要难题。”
一时间，城头陷入沉默，只有风声呼啸。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荀攸。
荀攸凝视城外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无奈：
“诸公所言，皆切中要害。然敌强我弱，势若累卵。硬拼不可取，奇袭难成功。
攸思之，刘俊所恃者，无非震天炮之利，欲以力破巧。
我辈若想固守待变，唯有先设法扛过其炮石轰击，保全城墙，方能谈及其他。”
曹操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公达有何良策，可御此飞石？”
荀攸指向城墙上那些被石弹砸出的坑洼和裂痕：
“明公请看，炮石之威，在于砸实。其石弹虽巨，终究是死物，若能以柔克刚，或可减其冲击。”
他顿了顿，继续道，
“可速令城中工匠、妇孺，紧急收集所有牛皮、渔网、粗麻绳，乃至棉被等物。
以坚韧木料为框，张挂多层浸水的湿牛皮，内衬渔网、棉絮，制成巨大软兜。
将其悬于城墙外侧，尤其是我等判断的炮石最可能轰击之处。”
程昱眼中一亮：
“公达之意是，以此等软兜承接石弹，如张网捕雀，借其韧性缓冲，消解石弹下坠之力？”
“正是！”
荀攸点头，“湿牛皮坚韧，浸水后更增分量与抗冲击之力，内衬软物可进一步吸收震动。
纵不能完全抵挡，亦可使石弹无法直接撞击墙体，或可令其偏斜、滚动，大大减弱破坏。
即便软兜被毁，亦能争取时间修补，且制作更换远比修复城墙快捷。
此乃不得已之下，拖延时日之策。”
夏侯惇疑惑道：“此法……真能挡得住那开山裂石之力？”
荀攸叹道：
“并无十足把握，但已是目前所能想出的最佳应对。
至少，可稳定军心，示众将以我辈有策御敌，非坐以待毙。
同时，需立刻加固城防，尤其是城墙内侧，以木桩泥土支撑，即便外壁受损，亦不致立刻坍塌。”
曹操听罢，沉吟片刻，眼下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猛地一拍城墙砖石，决然道：
“就依公达之计！妙才，你即刻督率人手，搜集物料，连夜赶制牛皮大网！
元让，你负责城内防务加固事宜！
永曾，你伤势未愈，但威望素着，负责督饬守城士卒，稳定军心！”
“诺！”
众将齐声领命，虽然前途未卜，但总算有了一个明确的努力方向，纷纷快步下城部署去了。
曹操再次望向城外那森然的炮阵，目光深邃。
他知道，这注定是一场艰苦卓绝的守城战，荀攸的计策或许只能延缓，却难以根本逆转颓势。
但只要能撑下去，或许……或许就能等到转机。
临近正午，刘俊端坐于中军大纛之下，望着城头严阵以待的曹军，对身旁侍从微微颔首。
一名文官打扮的使者手持符节，在数骑护卫下驰至城下一箭之地，勒马高呼：
“曹兖州！楚王敬重使君之才，不忍生灵再遭涂炭！
今兖州大半已定，濮阳孤城，内无粮草，外无救兵，焉能久守？
何不早降，以全城中军民性命，我主必当奏明天子，仍不失封侯之位！”
城头上，曹操身影出现在垛口后，虽面带疲惫，目光却依旧锐利。
他未等使者说完，便朗声打断，声音清晰地传下城来：
“楚王好意，曹某心领！然汉室倾颓，曹某受国厚恩，唯有效死力以报皇天后土！
濮阳虽小，亦是大汉疆土，城内皆是大汉子民！唯有死守之忠臣，岂有屈膝之降将？
不必多言，尽管放马过来！”
言辞铿锵，毫无转圜余地。
使者回报，刘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即被决然取代。
他缓缓抬起右手，沉声道：
“冥顽不灵。传令，攻城！”
“咚！咚！咚！”
低沉而震撼的战鼓声擂响，如同敲击在双方将士的心头。
早已准备就绪的二十架震天炮，在令旗挥动的瞬间，发出了怒吼！
配重箱轰然坠落，长长的炮臂猛地扬起！
然而，这一次，预想中巨石砸塌城墙的景象并未立刻出现。
只见许多呼啸而去的巨石，在即将命中城墙时，撞上了一张张悬于城墙外侧、由浸水牛皮和渔网制成的巨大软兜！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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