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翻身坐起,被子滑到腰间。林婉儿袖口血符还贴在床沿,随他动作轻轻晃了一下。赵无极推门进来,手里拎着菜篮,毛肚堆得冒尖,水珠还在往下滴。
“锅架好了?”叶天一问。
“院里支上了,炭火正旺。”赵无极把篮子搁桌上,“老李头说今晚必须用铜锅,铁的不行。”
林婉儿起身整理袖口,血符收进内衬。“系统最近监控频率降了,但心跳模拟不能出错。”
叶天一点头,趿拉着鞋往外走。院中铜锅已架稳,汤底翻滚,红油浮面。老李头残影蹲在灶边,手里捏着三根筷子,一根敲锅沿,两根夹毛肚。
“涮三片,停顿一次。”老李头没抬头,“心跳节奏藏在筷子落点里,别抢拍。”
叶天一捞起筷子,夹住第一片毛肚沉入汤底。系统窗口没弹,后台数据流安静如常。他数着呼吸,毛肚在沸汤里卷曲变色,三息后提起,蘸料入口。
“味道不错。”他说。
系统记录进食行为,标记为“宿主食欲正常”。
第二片下锅,叶天一动作放缓,筷子悬在汤面上方半寸,等老李头轻敲锅沿才松手。毛肚沉底时,他屏息半拍,胸口起伏压平。系统后台闪过一条日志:“咀嚼频率异常”,随即归类为“个体饮食习惯差异”。
林婉儿站在锅旁,血符贴在碗底,随汤温变化微微发亮。她舀了一勺汤,递到叶天一手边:“加点辣?”
叶天一摇头,筷子夹起第三片毛肚。这次他没等提示,自己控着节奏,在毛肚刚熟未老时提筷,同时喉咙滚动,发出一声含糊的满足哼声。
系统窗口闪现:“宿主情绪愉悦,生理指标稳定。”
赵无极突然拍桌大笑,震得碗碟轻跳。“这毛肚脆!再来一盘!”他嗓门洪亮,笑声盖过锅沸声,也盖住了叶天一那声刻意拖长的吞咽。
系统标记噪音干扰,未作深入分析。
老李头残影飘到叶天一身侧,低声道:“三次停顿完成,它没警觉。”
叶天一夹起新一盘毛肚,筷子尖在汤面划了个圈才下锅。“青铜面具人到了吗?”
“树后站着。”赵无极啃着牛骨,眼睛瞟向院角,“铜镜没掏,就盯着锅看。”
汤底咕嘟冒泡,红油旋成小涡。叶天一涮肉节奏越来越懒散,夹一片,停一下,吃一口,哼一声。系统后台数据逐渐归于平稳,连咀嚼异常的备注都撤了。
林婉儿悄悄将血符浸入汤底,符纸遇热即化,纹路散开却不消散,混在辣椒与牛油间缓缓流转。系统扫描汤料成分,判定为“复合香辛料残留”,未触发警报。
老李头残影忽然飘到锅正上方,声音压得极低:“锅开即权交——现在。”
叶天一筷子一顿,毛肚悬在半空。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慢慢把肉送进嘴里,嚼得很慢。
系统后台数据流轻微波动,随即恢复平静。
院角树影晃动,青铜面具人缓步走出。他没拿铜镜,径直走到锅边,拉开椅子坐下。桌上没人拦他,也没人看他。叶天一继续涮肉,赵无极埋头啃骨,林婉儿低头调酱,老李头残影缩回灶台后。
青铜面具人伸手取筷,夹起一片毛肚,沉入汤底。动作不快不慢,和叶天一刚才的节奏一模一样。
系统窗口终于弹出提示:“检测到非宿主进食行为——来源:初代代理人。”
叶天一咽下嘴里的肉,筷子没放下。“尝尝,正宗重庆味。”
青铜面具人没应声,毛肚熟透后提起,蘸满麻酱送入口中。咀嚼三下,吞咽。系统后台数据瞬间刷新,权限移交倒计时无声启动。
赵无极抹了把嘴,咧嘴笑:“加双筷子的事,早该这么干。”
林婉儿将新血符贴回袖口,轻声说:“它开始转移控制权了。”
老李头残影从灶台后浮起,飘到青铜面具人身后。“初代醒了?”
青铜面具人放下筷子,手没离开桌面。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叶天一夹起最后一片毛肚,涮得比之前都久。系统没再弹窗,后台权限模块逐层解锁,数据流转向宿主联盟协议池。
“吃饱了?”叶天一问青铜面具人。
对方没回答,只是又夹了一片肉。
赵无极拍腿大笑:“行啊,能吃就是自己人!”
林婉儿起身添汤,血符随水流沉入锅底,与初代残留意识同步共振。系统误判为“汤料活性增强”,自动调整营养分析模型。
老李头残影飘回叶天一耳边:“底层协议已接管,新纪元开始了。”
叶天一筷子一放,靠在椅背上打了个饱嗝。“明天买黄喉,换换口味。”
青铜面具人依旧沉默,但筷子没停。他吃得很慢,每片肉都涮足时间,咀嚼次数固定,吞咽节奏平稳。系统后台彻底放弃监控,将所有行为归类为“宿主社交进食模式”。
赵无极拎起酒坛倒满四碗,推了一碗到青铜面具人面前。“喝一口?”
对方没拒绝,端碗沾唇,浅抿一口。
系统记录:“宿主社交互动增强,情绪指数上升。”
林婉儿轻声说:“它信了。”
叶天一伸个懒腰,筷子搁在碗沿。“收摊吧,明天还得早起。”
赵无极起身收拾碗碟,老李头残影缩回墙角,林婉儿袖口血符随动作轻晃。青铜面具人最后一个离席,起身时筷子整齐摆回筷架。
系统后台权限移交完成,宿主联盟协议正式生效。监控模块转入休眠,数据分析转为自主学习模式。
院中只剩铜锅余温,汤面浮油凝成薄膜。叶天一没走,坐在原位,手指轻敲桌面,节奏和刚才涮肉时一模一样。
林婉儿站在他身后,低声问:“下一步去哪?”
“先睡一觉。”叶天一打了个哈欠,“明天再说。”
赵无极抱着碗筷进屋,关门声轻。老李头本尊在隔壁鼾声如雷,盖过院中寂静。
青铜面具人站在院门口,没回头,也没走远。铜镜揣在怀里,镜面朝内。
系统沉默。
叶天一敲桌的手指没停,节奏越来越慢,最后停在某个节拍上。他闭眼靠椅背,呼吸渐缓。
林婉儿没动,袖口血符随他呼吸明灭。
锅底余温散尽,月光斜照桌面,筷子影子拉得很长。
青铜面具人终于转身,脚步轻,没惊动任何人。
叶天一睁眼,看着院门方向,嘴角微扬。
林婉儿轻声问:“他还会来吗?”
“会。”叶天一重新闭眼,“下次带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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