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一刚把工坊后门推开，热浪就扑到脸上。他没躲，反而张嘴吸了口气，像在尝味道。林婉儿跟在他身后，手里的血符微微发烫，她低头看了一眼，符纸边缘已经开始卷曲。
“这地方比上个界面还呛人。”赵无极从兜里掏出水果糖，剥开塞进嘴里，“辣条峡谷？听着就不像能活人的地儿。”
“活不活人不重要，重要的是系统觉得我们该在这儿被烤熟。”叶天一从口袋摸出颗硬糖，正是刚才拍在锚点上的那颗。他没急着吃，而是捏在指尖转了两圈，然后轻轻按在舌下。
糖块还没化，黏在舌根底下有点硌，但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走，刚好压住那股灼热感。他抬脚往前迈，鞋底踩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你真打算靠这个扛？”林婉儿皱眉，“系统提示说要抗灼烧协议，不是让你含糖装没事。”
“协议是它写的，执行是我定的。”叶天一说话时舌头动得慢，糖块在口腔里挪来挪去，“它想测我情绪波动，我就给它测焦糖味——反正情绪也是数据，糖也是数据，混在一起它分不清。”
赵无极嚼着糖，含糊道：“那要是分得清呢？”
“那就让它分。”叶天一笑了一声，“分得越细，漏洞越多。系统最怕的不是对抗，是混乱。”
三人往前走了没几步，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红光从底下渗出来，像煮沸的汤锅。空气里开始飘起细碎的辣椒粉，带着刺鼻的味道直冲鼻腔。叶天一鼻子一酸，眼泪当场就下来了。
“来了。”林婉儿迅速展开血符，指尖划过符面，捕捉空气中浮动的数据流，“辣素浓度超标，情绪干扰模块正在激活。”
“别管它激活。”叶天一边吸鼻子边伸手进兜，又掏出一颗糖，这次直接咬了一口，“让它激活，我倒要看看它怎么判定一个边哭边吃零食的人。”
系统提示音准时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理反应异常】
【泪腺活跃度：极高】
【唾液分泌量：正常偏高】
【综合判定：疑似痛苦状态】
“错了。”叶天一咽下糖块，又咬一口，“这不是痛苦，这是享受。”
他故意嚼得很大声，咔嚓咔嚓，糖渣在齿间碾碎的声音清晰可闻。眼泪还在流，鼻涕也挂下来了，但他没擦，反而咧嘴笑：“系统，你是不是忘了注册‘痛觉即逍遥’认证？我现在申请补办。”
系统沉默了几秒，才回应：
【认证申请提交中……】
【审核标准缺失】
【请提供佐证材料】
“佐证？”叶天一把剩下的半截糖举起来，“你看我吃得香不香？香就是佐证。”
赵无极忍不住笑出声：“你还真拿自己当美食博主了？”
“不是博主，是用户。”叶天一指了指自己，“系统的产品经理总想定义用户体验，但我才是用产品的那个。它说辣是惩罚，我说辣是调味；它说痛是警告，我说痛是节奏——节奏对了，吃什么都爽。”
话音刚落，前方雾气骤然凝聚，形成一道模糊人影。胡子拉碴，衣角沾着糖粒，正是老李头的残影。
“小子，悟性不错。”声音直接钻进耳朵，没经过空气传播，“辣非焚心，焦可护魂。你含着糖进来，是对的。”
叶天一冲他拱手：“前辈指点及时。”
“不是指点，是提醒。”老李头的身影晃了晃，语气忽然低沉，“终极逍遥不在避苦，而在逆炼。味觉情劫，需反向吞之。”
林婉儿听得一愣：“味觉情劫？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叶天一接话，“吃出来的劫，就得靠吃回去。系统想用辣味刺激情绪，我们就把辣味当零嘴啃——啃到它怀疑人生。”
赵无极挥刀劈向前方雾气，刀锋过处，辣椒粉被搅成旋涡，隐约传出一声低语：“辣非焚心，焦可护魂。”
“听见没？”叶天一冲林婉儿扬眉，“老李头都替我站台了，系统还不认账？”
系统终于再次发声：
【重新评估宿主状态中……】
【生理指标与行为模式严重不符】
【启动痛感转化模块预载入】
“早该这样。”叶天一吐掉最后一口糖渣，又从兜里摸出新的，“别整那些虚的，直接给我开权限。下一关我还得靠这个通关。”
林婉儿盯着血符上的数据变化：“转化模块加载进度百分之三十……它在犹豫。”
“犹豫是因为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的用户。”叶天一继续嚼糖，动作不紧不慢，“它以为我会喊疼、会求饶、会崩溃，结果我边哭边笑边吃糖——它数据库里没这种样本。”
赵无极收刀回鞘，顺手又拆了包水果糖：“那咱是不是该干点正事？比如找找这峡谷里有没有卖水的？”
“水没用。”叶天一摇头，“系统设定的灼烧是情绪层面的，喝水解不了。得靠糖的延展性缓冲判定逻辑——糖化了是陷阱，焦了才是盾牌。”
他说着，把新糖块咬碎，让碎渣贴在口腔内壁。甜味混着辣味在嘴里炸开，眼泪流得更凶了，但他表情一点没变，甚至还有点享受。
“你这哪是抗灼烧，根本是自虐式吃播。”林婉儿忍不住说。
“吃播是为了观众，我是为了自己。”叶天一冲她眨眨眼，“佛系的核心不是躺平，是吃得明白——知道什么时候该吞，什么时候该吐，什么时候该含着不动。”
系统提示音突然拔高：
【痛感转化模块加载完成】
【宿主获得临时权限：痛觉即逍遥认证（试用版）】
【备注：本认证仅限当前界面生效，离开后自动注销】
“试用版？”叶天一挑眉，“系统还挺抠。”
“知足吧。”赵无极拍拍他肩膀，“至少没让你填问卷。”
林婉儿收起血符，抬头看向峡谷深处：“接下来往哪走？”
“往前。”叶天一迈步，“系统既然给了权限，说明它默认我这套玩法成立。咱们趁热打铁，把下一关的锚点也种上糖。”
“你还带了多少糖？”赵无极问。
“不多。”叶天一拍拍口袋，“够吃到系统服软为止。”
三人继续前行，辣椒雾越来越浓，空气中漂浮的数据流也愈发紊乱。林婉儿时不时展开血符记录异常波动，赵无极则负责开路，刀锋所过之处雾气退散。
叶天一始终含着糖，偶尔换一颗新的，动作自然得像呼吸。眼泪没停过，鼻涕也没断过，但他脚步稳得很，甚至还能哼两句小调。
系统安静了一阵，突然又冒出来：
【检测到初代意识靠近】
【距离：十步以内】
【状态：进食中】
叶天一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雾气中，初代意识的身影缓缓浮现，手里攥着个糖勺，正慢慢舔着残留的糖浆。
“前辈也跟来了？”叶天一笑问。
初代意识没说话，只是把勺子放进嘴里，吮得干干净净，然后朝他点了点头。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糖比任务重要。”叶天一冲林婉儿和赵无极摊手，“连初代都学会偷吃了，系统还不赶紧升级防沉迷机制？”
系统没回应。
峡谷深处传来一阵低鸣，像是某种机关启动的声音。地面微微震动，裂缝中涌出更多红光。
“下一关要开了。”林婉儿低声说。
“开就开。”叶天一又嚼了颗糖，“反正我已经注册了新认证——痛觉即逍遥。系统想让我哭，我就笑着哭；想让我跪，我就蹲着吃糖。”
赵无极咧嘴：“那我负责录像，回头发论坛标题就叫《论如何用零食黑掉系统判定》。”
“记得打码。”叶天一叮嘱，“别暴露我吃相太豪放。”
初代意识默默走到他身边，伸出手，掌心躺着一颗琥珀色的糖块。
叶天一接过，直接扔进嘴里：“谢了前辈。”
糖块入口微苦，后调回甘，和之前的味道不太一样。他嚼了两下，突然笑了：“这糖……是不是掺了系统源代码？”
初代意识依旧没说话，只是嘴角微微翘了一下。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
【检测到宿主摄入特殊物质】
【物质成分分析中……】
【警告：该物质可能影响判定逻辑稳定性】
“影响就影响。”叶天一含着糖，声音含混，“反正我已经把逻辑搅成糖浆了，它爱凝固成啥样都行。”
他抬脚继续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得稳稳当当。眼泪还在流，鼻涕还在淌，但他背挺得笔直，嘴里咔嚓咔嚓嚼着糖，像在啃一块奖牌。
林婉儿跟在他右侧，血符收在袖中，眼神却一直没离开他。赵无极走在左侧，嘴里叼着糖，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劈开挡路的雾气。
初代意识落在最后，糖勺已经收起来了，但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掌心，像是回味刚才那口糖的味道。
峡谷尽头，一道光门缓缓成型，门框上刻着几个小字：美食界面·第二关通行许可。
叶天一走到门前，没急着进去，而是转身面对众人：“规则我重申一遍——系统想用情绪困人，我们就用生活态度把它腌入味。吃糖不是逃避，是战术；流泪不是软弱，是策略。”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最重要的是——别让系统觉得它在控制我们。我们要让它觉得，是我们在陪它玩。”
赵无极点头：“懂了，主打一个佛系反杀。”
林婉儿轻声：“你总是能找到最奇怪的角度破局。”
“不是角度奇怪。”叶天一推开门，“是系统太正经，忘了用户可以不按说明书活着。”
光门开启，热浪夹杂着香气扑面而来。叶天一第一个跨进去，嘴里糖块还没化完。
身后，初代意识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终于停止了摩挲。他低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掌心，然后迈步跟上。
系统提示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检测到情感波动】
【波动类型：羡慕】
初代意识没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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