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车,去嘉州!”
你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一旁早已敛声屏气、形同背景板的江龙潜身上。他一身玄色劲装,袖口磨出了浅淡的毛边,显然是常年奔走的痕迹,此刻正垂首侍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这第一道指令,没有多余的修饰,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如同重物砸在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无形的波澜。
“让峨嵋派掌门、所有长老和核心弟子,都来嘉州锦绣会馆总坛!”
第二道指令接踵而至,字字沉稳,却比九天之上劈落的黑色惊雷更具穿透力。风从窗棂灌入,吹动案上的宣纸,哗哗作响,却盖不住这指令里的决绝。
那已经不是商议!不是邀请!
而是传唤!
江龙潜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眼角的肌肉猛地一跳,额角的皱纹因这骤然的冲击而显得愈发深刻。他追随你多年,深知你言出必行,这道命令一出,整个蜀中武林的格局都将为之震荡。但他没有丝毫犹豫,甚至未曾抬头多问一句,对着你重重地一抱拳,手臂上的青筋因用力而微微凸起:“是!社长!”
话音未落,他已转身疾步离去,玄色衣袂扫过地面,带起一缕微尘,脚步声渐行渐远,片刻间便消失在回廊尽头,即刻去执行这足以让整个蜀中武林天翻地覆的命令。
而你,则在下达完指令的瞬间,猛地伸出手——快得如同闪电划破夜空,准得不差分毫,却少了几分暴戾,多了几分不容挣脱的笃定。你那骨节分明、掌心覆着薄茧的大手,一把就抓住了素云那只因心绪翻涌而冰凉发颤的柔荑。
她的指尖还在微微蜷缩,指甲因常年被囚的磋磨而泛着淡淡的青白,肌肤细腻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寒意,像一块久埋寒土、刚被拾起的暖玉。十年魔窟囚禁的屈辱与伤痛,还在她骨髓里隐隐作祟,而你是那个将她从地狱里拽出来的人。
“唔!”
素云发出一声短促而羞怯的惊呼,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如同受惊的蝶翼,却不敢躲闪。整个人如同一只刚挣脱牢笼、尚未适应光明的幼鸟,身体僵硬却没有半分反抗。她怎敢反抗?眼前这人,是将她从十年暗无天日的屈辱中解救出来的恩人。只是这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她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心底翻涌着尴尬与无措,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又怕冒犯了眼前的人。
你半扶半引着她,动作间没有刻意的粗暴,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将她轻轻一推,她便踉跄着跌进车厢,锦垫的柔软与她此刻紧绷的神经形成鲜明对比。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目光低垂,不敢看你,指尖紧紧攥着衣角,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你随即俯身落座,衣袍扫过车厢底板,发出轻微的窸窣声,让她的身体又绷紧了几分。
车门 “砰” 的一声被关上。隔绝了外界那0带着晨露气息的晨光,也隔绝了她眼底那丝无处安放的窘迫。车厢内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龙涎香,却因密闭而透着几分让她不安的压抑。你那双如同深渊般深邃的眸子,落在她脸上时,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连忙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想起在云湖寺地牢十年囚禁凌辱的屈辱,对比此刻的境遇,心中满是对你的感激,却又因自己如今的处境而倍感尴尬。鼻尖小巧而挺翘,此刻却因紧张而轻轻翕动,下唇被牙齿咬出了一道浅浅的红痕,藏着难以言说的忐忑。
你缓缓地开口,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却没有了先前的冰冷,多了几分不容错辨的强势:“在路上慢慢想。”
“到了嘉州锦绣会馆总坛 ——”
你微微一顿,舌尖轻抵上颚,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掌控感的弧度,眸底闪过一丝锐利:“我需要看到一个合格的‘新娘’。”
“新娘” 二字,像一块石子投入素云的心湖,激起千层浪。
从锦城至嘉州,三日车途转瞬即逝。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 “轱辘” 声,偶有颠簸,却难及车厢内素云心中翻涌的波澜。这趟旅程于她而言,是重获新生的通道,亦是未知命运的起点,每一刻都似在刀尖上行走。
她蜷缩于车厢角落,双手死死交叠于膝头,并非为寻安全感,而是竭力压抑内心翻涌的情绪,生怕失态。娇躯不受控地轻颤,那颤抖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感恩,对未知身份的忐忑,以及即将面对师门的尴尬。十年前在魔窟受辱的惨状,与此刻车厢内的陈设,恩人的庇护,形成了强烈对比,令她如坐针毡。“婚事”“新娘”“合格” 这些字眼,似无形的细针,一下下刺痛她的神经,未来的迷茫、对恩人的敬畏,还有对自身境遇的无奈,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其中。
终于,马车缓下速度,车轮碾过红毯,触感柔软而厚重。车外传来嘈杂却有序的声响,压抑的咳嗽、衣物的窸窣摩擦,还有刻意压低的交谈,那熟悉的师门气息,瞬间让素云心脏骤停,忐忑与尴尬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你缓缓睁眼,眸中锐利如鹰隼般瞬间收敛,化作深不见底的幽潭。
——嘉州,锦绣会馆总坛,已至。
你并未急于下车,而是转头,目光如炬,再次细细打量着素云。她依旧是那副局促模样,眼眶泛红,并非因泪水,而是过度紧张所致,睫毛上还挂着激动与忐忑凝成的水珠,嘴唇被咬得发白,双手紧攥衣角,指节泛白,足见这一路她内心的挣扎。
你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耐,随即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指腹摩挲着她细腻的肌肤,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与你对视。
“记住。”
你的声音冷若寒玉,却又带着致命的磁性:“从现在起,你不再是峨嵋的罪人,亦非魔门的玩物。”
“你是我杨仪的女人。”
“挺直腰板,抬起头!”
“让那群老家伙看清楚,谁才是未来的主母!”
“我杨仪的女人”—— 这句话如同一束光,照进素云心底,驱散了些许阴霾。她深知,这是你给予的底气,是往后余生的依靠。十年囚禁,她早已没了峨嵋长老的风采,如今能倚仗的,唯有眼前之人。言罢,你松开手,指尖划过她的下颌,留下一抹微凉。紧接着,猛地推开了车门!
哗 ——!!!刺眼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倾泻而入,裹挟着清晨的草木气息与细微的尘土颗粒,瞬间驱散了车厢内凝滞的沉闷。车外压抑的喧嚣声骤然放大,人群刻意放轻的呼吸、锦袍与道袍摩擦的窸窣、远处隐约传来的锣鼓声(那是锦绣会馆为迎接而特意准备,却因气氛凝重而显得格外突兀),还有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如同潮水般涌入素云的视线,让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如擂鼓般撞得胸腔发疼。
而呈现在你眼前的,是足以令整个江湖为之震颤的盛大场景!只见那原本商贾云集、叫卖声不绝于耳的锦绣会馆门前,此刻已被装点得红绸遍地。数十盏大红宫灯高高挂起,灯身糊着细密的桑皮纸,描着金线缠枝莲纹样,沿着朱红门廊一直延伸到街角,灯笼上的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斑驳的红影,将青石板地面映得一片暖意融融。连那两尊镇守大门、威风凛凛的汉白玉石狮子,也被系上了宽幅的喜庆红绸,绸带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顶端还坠着小巧的铜铃,风一吹便发出细碎的声响,平添了几分与石狮子威严不符的喜庆,却也更衬得这场面的刻意与压抑。
地上铺着一条长长的红毯,足有两尺宽,从会馆雕花大门一直铺到你的马车车轮之前。红毯是用上好的蜀锦织就,表面泛着细腻的绒光,边缘绣着细密的云纹与暗金寿字,踩上去柔软而厚实,没有一丝褶皱,每一步落下都能感受到绒线的回弹,却也带着一种不容退避的沉重感。这是一条铺向臣服的路。
而红毯的两侧,整整齐齐地站满了人!—— 峨嵋派所有的高层,竟真的悉数到场!他们或站或立,神色各异。当目光落在素云身上时,有老辈长老眼中的惊讶(惊讶于她竟能活着回来),有同辈修士的疑惑(疑惑她为何会与你同行),有同辈弟子的同情(同情她十年被擒的遭遇),更有几位守旧长老的复杂(混杂着鄙夷与惋惜)。他们都还记得,十年前的“玉衡剑”素云是何等风光霁月,一袭月白僧袍,手持长剑,是峨嵋派最年轻的长老,剑法与德行皆受同门敬仰。而如今,她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十年被擒受辱的过往如同无形的烙印,让这些目光像细密的针一样扎在她身上。素云瞬间低下头,脸颊滚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耳尖红得滴血,鬓边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局促。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双手紧紧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你嘴角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那笑容从唇角缓缓蔓延开,掠过眼角眉梢,眼底却依旧一片冰潭般的寒凉,没有丝毫温度。你的目光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君王,缓缓扫过面前一张张充满复杂情绪的脸,锐利得如同鹰隼,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为首的是灵清道人,峨嵋掌门。他身着一袭八卦道袍,那是用上好的锦缎所制,浆洗得笔挺顺滑,胸前绣着的太极图色泽古朴,边缘用银线勾勒,虽历经岁月却依旧清晰。他面容古板,须发皆白,长长的胡须垂到胸前,被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此刻那胡须却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枯草。他刻意挺直了脊背,试图维持掌门的威严,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颊缓缓滑落,砸在身前的道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那双紧紧攥着拂尘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如蚯蚓般隐现,死死扣着拂尘的木柄,几乎要将那千年黄杨木的柄身捏出裂痕,显然内心的愤怒与不甘早已翻江倒海,却又被强行压制。
呵,一个守着祖宗牌位不放的老顽固,不足为惧。
他的身旁站着外事长老孙崇义。他一身月白色的锦袍,料子是上等的蜀锦,触手顺滑,腰间系着一条成色极佳的羊脂玉带,带扣是镂空的龙纹银饰,还挂着一枚温润的和田玉佩,走动间微微晃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他身材微微发福,脸上堆着精明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世故与圆滑,只是那笑容并未抵达眼底,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的目光在你与素云之间快速流转,先是扫过你身上不经意间流露的威压,又落在素云泛红的脸颊与局促的姿态上,带着几分审时度势的试探。他在权衡利弊,计算着峨嵋派与你合作的得失。
一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可以利用。
再往后,是报国寺方丈圆一与万年寺住持永惠。两人都身披暗红色袈裟,袈裟上缝着密密麻麻的补丁,那是常年苦修、布施所得,每一块补丁都缝得整整齐齐,透着修行者的严谨。他们双手合十,低眉顺目,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如同蝶翼般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脸上看不出任何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己无关。只有嘴唇在无声地翕动,诵念着晦涩的经文,嘴唇干裂,却依旧未曾停歇。他们所求的,不过是宗门传承不断,只要不触及寺庙的根本利益,便绝不会轻易反抗。
两个早已看破红尘的老油条,不足为虑。
而最让你感兴趣的,是站在人群末尾的金顶庵住持素敏师太。她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尼姑袍,料子普通,却浆洗得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渍。她面容慈祥,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那是岁月沉淀后的痕迹,却透着一种平和与通透。她的眼神异常平静,既无灵清道人的愤怒,也无孙崇义的慌乱,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当她的目光落在素云身上时,带着几分怜悯与了然,仿佛早已洞悉了她十年的苦难与此刻的窘迫,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知道,峨嵋派如今的处境,反抗无异于以卵击石,生存下去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早已听闻,这位丁胜雪的师伯父,比许多男人还要有决断。当初丁胜雪在巴州对你有食宿之恩,后来峨嵋派有人主张软禁丁胜雪,正是素敏师太极力反对,她说那是结善缘,不应恩将仇报。所以丁胜雪在金顶庵的日子并不算难熬,该吃吃该睡睡,没有真的受什么委屈。在她看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抗没有任何意义,不如选择最有利的生存方式。
有点意思。
你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如同将一盘棋局看得通透,心中早已了然。然后,你转过身,向车厢内那个早已被眼前这幕惊得手足无措的素云,伸出了手。你的动作不再有半分粗暴。手指自然舒展,掌心向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优雅与笃定。掌心因常年习武而覆着一层薄茧,却透着温和的暖意,仿佛在发出邀请,实则暗藏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素云看着那只手。那是刚刚赐予无名 “新生” 的神之手,也是将她从十年暗无天日的魔窟中解救出来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指节分明,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力量感,让她下意识地感到安心。她又抬眼,飞快地瞥了一眼门外那些曾经与她并肩修行、朝夕相处的师门长辈和同辈。他们的目光或躲闪、或同情、或复杂,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步,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她发声。
一股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从她心底猛地升腾而起 —— 对你的感恩是真的。若不是你,她或许还要在那不见天日的魔窟中承受无尽的屈辱与折磨,早已化为一抔黄土。这份恩情,她此生难报。对未来的忐忑是真的。“新娘” 的身份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更不知道你对她究竟是一时兴起,还是另有图谋。十年的囚禁早已磨平了她的棱角,让她对未知的一切都充满了惶恐。而那份深入骨髓的尴尬,更是让她浑身不自在。昔日她是峨嵋长老,与灵清道人、素敏师太等人平起平坐,受弟子敬仰;如今却要以 “你的女人” 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十年被擒受辱的过往如同无法抹去的烙印,让她在同门面前抬不起头。但她没有选择。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试图压下心头翻涌的尴尬与忐忑。指尖微微颤抖着,先是蜷缩了一下,随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将自己那只依旧冰凉的柔荑,放进了你那温暖而有力的掌心。指尖触碰到掌心温度的瞬间,她的身体下意识地一僵,如同被烫到一般,随即又慢慢放松。这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是她重获新生的依仗。
你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递过去,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仿佛在告诉她:有我在,无需畏惧。然后,你牵着她,一步一步走下了马车。踏上了那条象征着征服与臣服的红毯。
那一刻,所有峨嵋高层的脸色都变了!
灵清道人的胡须抖得更厉害了,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由青转为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抑制不住怒火;孙崇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眼角的皱纹凝固,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圆一和永惠的眼皮颤抖得愈发频繁,默念经文的速度陡然加快,嘴唇翕动的幅度也大了许多,显然内心已不再平静;素敏师太的目光依旧平静,却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素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无奈与悲悯。她知道,素云这一步踏出,便再也回不去了。
他们看着你牵着那个曾是峨嵋长老、却遭十年屈辱的素云,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向他们缓缓走来。你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踩在红毯的正中央,没有丝毫偏移;而素云始终低着头,脸颊通红如霞,双手紧紧握着你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你的掌心,指腹因用力而泛白,尴尬与忐忑让她不敢去看任何人的眼睛,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脚下的红毯不是通往会馆,而是通往一场无法回头的宿命。
你牵着素云那只冰凉的柔荑,一步一步走完了那条象征着峨嵋派彻底臣服的红毯。红毯的柔软与你脚下的沉稳形成鲜明对比,每一步落下,都能听到蜀锦绒线回弹的细微声响,却又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如同无声的宣告。每一步,都像是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在场所有峨嵋高层的脸上,抽碎了他们引以为傲的玄门正宗尊严;每一步,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他们那早已摇摇欲坠的百年清誉之上,砸裂了峨嵋派坚守多年的风骨与体面。
终于,你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你松开了素云的手。她下意识地往你身后退了半步,如同一只受惊的幼鸟找到了庇护,双手紧紧攥着你的衣袍下摆,指尖几乎要将锦缎捏皱,身体依旧微微发颤,却比刚才多了一丝微弱的底气。
然后,你的目光落在了为首的灵清道人身上。他的脸色已经由铁青转为酱紫,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呼吸粗重得如同拉风箱。你的脸上没有胜利者的骄狂,没有征服者的霸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春风般和煦、温暖的微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仿佛你真的只是一个前来拜见长辈的晚辈。你对着他微微拱了拱手,动作行云流水,姿态谦逊得无可挑剔:“掌门真人,诸位长老,有劳久候了。”你的声音温润如玉,充满了磁性,如同山涧清泉流过青石,仿佛能安抚一切焦躁的情绪,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但这句话听在灵清道人的耳中,却比最恶毒的嘲讽还要刺耳百倍!他觉得这谦逊的姿态背后,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对峨嵋派百年基业的践踏,是对他这个掌门的公然藐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胸腔如同被怒火填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那双紧紧攥着拂尘的手青筋暴起,几乎要将那千年马尾编织的拂尘给生生捏碎,拂尘的丝线被攥得凌乱不堪,几缕马尾掉落在红毯上,格外刺眼。
而你,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那即将爆发的怒火,依旧维持着那温和的笑容,继续用那种平淡的、仿佛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之事的口吻,缓缓说道:“杨仪今日前来,只为一件事 ——”你微微一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敢怒不敢言的脸庞,从灵清道人的酱紫,到孙崇义的慌乱,再到素敏师太的平静,最后落在那些年轻弟子躲闪的眼神上,然后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吐出了那句足以将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都彻底撕碎的宣告!“—— 迎娶我杨仪的三位妻子。”
轰 ——!!!
“妻子” 二字,裹挟着腊月霜风般的寒意,在锦绣会馆朱漆大门前轰然炸开。这两个字化作无形的锁链,缠绕上峨嵋派百年基业的梁柱,又似淬毒的银针,深深扎进在场所有人的心窝。檐角悬着的鎏金灯笼突然剧烈摇晃,灯笼罩上的仙鹤纹被夜风撕裂,碎成一片片飘落的残羽;镇宅石狮子颈间的铜铃发出垂死般的呜咽,与远处峨嵋主峰传来的山风呼啸交织成诡谲的丧歌。
灵清道人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道袍下青筋如蚯蚓般在皮肤下蜿蜒蠕动。他腰间的七星剑突然发出龙吟,剑穗无风自动,却被他死死按住。这玄门大派的掌教,此刻正与体内翻涌的杀意殊死搏斗。就在这时,你慢条斯理地从袖中取出一卷明黄圣旨,绸缎与金线摩擦的沙沙声,比任何利刃出鞘都更具威慑力。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灵清道人突然暴喝,道袍下摆被内力震得猎猎作响,露出绣着云纹的玄色布靴。他头顶束发的玉冠迸出裂纹,白发如狂草般肆意飞扬:“我峨嵋派自开山立派,历经十数代掌门,岂容你这奸人所逼——”
话音未落,素敏师太手中的铜钵突然发出嗡鸣,宛如晨钟暮鼓,将他未说完的怒斥生生截断。
素敏师太缓步上前,月白色袈裟在风中翻卷如浪。她脖颈间的菩提子念珠轻轻相撞,每一声脆响都似敲在众人天灵盖上。当她抬手按住灵清道人的手腕时,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一声若有若无的骨裂声。这位素来慈悲的比丘尼,正以佛门大金刚力,无声无息地卸去同门的杀招。
“杨大人,” 素敏师太垂眸,声音低沉,“后堂已备下三十年的云雾茶。” 她身后的石阶突然传来环佩叮当,两名轻纱覆面的女子自月洞门转出,素净的缂丝裙摆扫过满地落叶,仿佛在清扫峨嵋派最后的尊严。灵清道人望着师妹袖中若隐若现的戒刀,喉结剧烈滚动,终于在你踏入后堂时,将一口逆血重重啐在青砖之上,在月光下凝成狰狞的紫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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