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梨衣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安稳。没有噩梦,没有血色的潮涌,只有一种仿佛泡在温暖泉水中的舒适感,和身体深处传来的、细微却持续的、如同种子破土般的生机焕发。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钟楼特意加装的、过滤了有害射线的玻璃天窗,轻柔地洒在她脸上时,她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红色的眼眸依旧清澈,但在晨光下,似乎少了些以往的朦胧和易碎,多了几分清亮和……生气。
她先是有些茫然地看着陌生的、布满奇异符文的天花板,然后微微侧头,看到了趴在床边椅子上、脑袋歪在一边、睡得正香的路明非。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水迹,眉头微微皱着,即使在睡梦中,一只手也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绘梨衣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嘴角很轻很轻地向上弯了一下。
她试着动了动被握住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惊醒了浅眠的路明非。他猛地抬起头,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下意识地喊道:“绘梨衣?!”
然后,他就对上了绘梨衣已经睁开、正安静望着他的红眸。
“绘梨衣!你醒了?!”路明非瞬间清醒,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声音都变了调,“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吗?想不想喝水?”
他一口气问了一堆问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绘梨衣的脸,试图从上面找到任何不适的迹象。
绘梨衣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一个很轻、带着点刚刚苏醒的微哑,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她口中发了出来:
“感觉……很好。”
声音不大,像羽毛轻轻拂过心尖。
路明非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绘梨衣,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绘……绘梨衣……说话了?
不是在他手心写字,不是用眼神示意,而是……用声音,清清楚楚地说出了话?
“你……你能说话了?!”路明非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他猛地凑近,又不敢靠太近,生怕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绘梨衣似乎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惊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然后尝试着又开了口,这次声音更清晰了一些:
“身体……很轻盈。很……舒服。”
她说得有些慢,带着点新奇的、小心翼翼的味道,像是在试探着使用一件从未碰过的乐器。但每个音节都准确无误。
路明非终于确认不是幻觉。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淹没了他,他“嗷”地一嗓子叫了出来,手舞足蹈,语无伦次:“太好了!太好了!你能说话了!老沈!老沈他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激动得想抱住绘梨衣,又怕碰坏她,只能原地转了两圈,然后紧紧握住绘梨衣的手,眼圈都红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绘梨衣看着他兴奋得像个孩子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更加清晰的笑容。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久违的轻松和活力,那种如影随形的、冰冷的侵蚀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暖的、源源不断的力量感。就连呼吸,都仿佛比以往更加顺畅自由。
“sakura。”她轻声唤道,这个她早已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第一次真正从唇齿间流淌出来,带着一种陌生的、却让她无比安心的亲昵。
路明非浑身一颤,感觉心脏被这个称呼轻轻撞了一下,又甜又软。他用力点头:“嗯!我在!绘梨衣,我在这儿!”
就在这时,房间门被推开了。沈炼和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但精神极度亢奋的副校长弗拉梅尔走了进来。显然,他们一直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醒了?”沈炼看了一眼已经坐起身的绘梨衣,目光在她红润的脸色和清亮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点了点头。
“老沈!绘梨衣她能说话了!”路明非立刻冲过去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激动得手都在抖。
“嗯,意料之中。”沈炼的反应很平淡,他走到绘梨衣身边,“感觉如何?”
“很好。”绘梨衣看着他,很认真地回答,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谢谢。”
沈炼“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谢。然后,他看着路明非和绘梨衣,解释道:
“她能说话,是因为她的言灵——‘审判’,已经失效了。”
“失效?”路明非一愣。
“经过昨晚的调整,她的血统等级发生了变化。”沈炼说得言简意赅,“以前她的血统因为赫尔佐格的强制拔高和扭曲,达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高度,接近甚至达到了超越S级的门槛,但极不稳定,代价就是侵蚀自身和难以控制的力量。‘审判’这种高危言灵,就是那种状态下的产物,也反过来加剧了她的负担。”
他顿了顿,继续道:“现在,我们剔除了那些不稳定和侵蚀性的部分,将她的血统引导、重塑到了一个更合理、更稳固的区间。她的血统等级……现在大概在A级左右。”
A级?
路明非眨了眨眼。从超越S级跌落到A级?这听起来像是……降级了?
“血统等级是降低了,”沈炼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但换来的是绝对的稳定和安全。她不会再被自己的血液侵蚀,可以像正常的、强大的混血种一样生活、成长、衰老。至于力量……A级血统,配合她原本的底子和经过强化的身体,在混血种中依然是佼佼者。更重要的是,她拥有了未来。”
他看向绘梨衣:“‘审判’的消失,是血统稳定的标志,也是枷锁的解除。她不需要再背负那种毁灭性的力量,可以自由地使用声音,表达自己。”
路明非听完,立刻转头看向绘梨衣,急忙道:“绘梨衣,你别难过!A级已经很厉害了!而且老沈说了,最重要的是你没事了!力量什么的根本不重要!真的!”
他生怕绘梨衣会因为失去强大的言灵而感到失落。
绘梨衣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遗憾或失落。她伸出手,握住了路明非的手,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平静:
“能说话,很好。能活着,和sakura在一起,更好。力量……不重要。”
对她而言,能够摆脱那伴随她整个童年的、冰冷而痛苦的侵蚀,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开口说话,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地和Sakura在一起,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至于那名为“审判”的、她从未真正理解和使用过的可怕力量?失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路明非看着她纯净而满足的眼神,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庆幸。是啊,他在乎的从来不是绘梨衣有多强,他在乎的只是她能不能平安喜乐。
“对!不重要!”他用力点头,笑得像个傻子。
沈炼看着他们,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也极细微地松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实验,很成功。他做到了对路明非、对上杉越,也是对自己内心的承诺。
“恭喜啊!小子!女娃子!”副校长灌了一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酒,嘿嘿笑道,“老头子我这次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回头你们得请我喝酒!最好的那种!”
就在这时,门口又探进来两个脑袋。
“听说绘梨衣妹妹醒了?我们来看……哇!真的能说话了?!”夏弥像只灵巧的猫一样钻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的楚子航。
夏弥冲到绘梨衣床边,好奇地打量着:“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一样?声音好好听!”
楚子航也对绘梨衣点了点头,说了句:“恭喜康复。”然后看向路明非,语气依旧平淡,但能听出其中的认可:“做得不错。”
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都是老沈和副校长的功劳,我就是……陪着。”
沈炼看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近乎调侃的意味:
“功劳就不必了。记得你们结婚的时候,给我留第一桌,好酒好菜招待就行。”
这话一出,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一下。
路明非的脸“唰”地一下红成了番茄,从脖子根红到耳朵尖,张着嘴“啊……我……这……”了半天,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绘梨衣似乎没太明白“结婚”具体意味着什么,但看到路明非通红的脸和周围人善意的目光,她也隐约感觉到是和Sakura有关的好事,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带着点困惑却开心的笑容。
“噗嗤——”夏弥第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拍着楚子航的胳膊,“师兄你听!沈炼大哥也会开玩笑了!”
楚子航的嘴角似乎也极其微小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连副校长都跟着嘎嘎怪笑起来,用力拍着沈炼的肩膀:“说得好!小子!第一桌必须有我!酒水管够!”
房间里充满了轻松愉快的笑声。
晨光越发灿烂,透过天窗,将房间里每一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绘梨衣的新生,路明非的守护,朋友的祝福,还有那份刚刚萌芽、却已足够坚定的感情,都在这笑声和阳光里,缓缓流淌。
未来,似乎终于对他们,露出了温柔而清晰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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