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声音平静响起。
他猛地收回按在阵眼上的双手,转身,面对那近在咫尺的血色骷髅和远处脸色狰狞的髑罗,以及那五位决意赴死的陆地神仙。
他并未去看那呼啸而至的骷髅法宝,而是对着五位重伤欲自爆的老者轻轻一挥手。
“诸位高义,心领了。接下来的路,不必再用性命铺就。”
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空间波动瞬间笼罩了五人。
五位陆地神仙只觉眼前一花,周围景象如流水般褪去,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轻柔包裹、挪移。
下一刻,他们便已出现在那星光门户之内,与最后一批幸存者汇合,被混乱的空间之力卷向未知的彼岸。
门户在他们身后剧烈闪烁,旋即彻底闭合、消散。
广场上,只剩下林墨一人,独自面对汹涌而来的巫族大军,以及那势要将他一击必杀的血色骷髅和天人巫尊髑罗。
骷髅法宝携带着万鬼哭嚎般的尖啸,已然临体!
林墨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林墨原本的打算是直接让天启出手,但天启传音,在这动手会暴露,他告知这片空间里有五尊不弱于他的存在。
林墨只好另做打算,于是才有了之前的种种,而此刻,林墨已经没有了顾虑!
“天启。”
平淡无奇的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刹那间,以林墨为中心,方圆百里的空间,骤然凝固!
不是形容,而是真正的“凝固”!
空气停止了流动,飘散的尘埃定格在空中,肆虐的能量风暴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连那些狰狞扑来的巫族战士冲锋的姿势都僵在半途,脸上嗜血的表情栩栩如生,却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那威力惊人的血色骷髅,悬停在林墨身前三尺之处,不得寸进,其上翻腾的怨气血光如同被冻结。
唯有天人巫尊髑罗,凭借自身强大的境界和对规则的掌握,还能勉强活动。
但他周身的血光如同陷入了粘稠无比的胶水之中,动作变得迟缓了十倍不止,脸上狰狞的表情瞬间被无边的惊骇取代!
“时……时空禁锢?!不……不对!是空间……绝对主宰?!你是谁?!” 髑罗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空间的压制而变得扭曲艰涩。
他疯狂催动体内巫力,试图冲破这无形的枷锁,却感觉自身与外界天地的联系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蛮横地切断、镇压!
就在这片绝对凝滞的空间中央,林墨身后的空气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一道高大、沉默、身着古朴灰袍的身影,如同从水底缓缓升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那里。
他面容模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唯有一双眸子,深邃得如同亘古长夜,不含任何情感,只有绝对的漠然与……掌控。
正是林墨的护道者——天启!
天启甚至没有去看髑罗和那漫天的巫族,只是微微抬起了右手,五指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封。”
伴随着这个冰冷的音节,凝固的空间并未恢复,反而变得更加“坚固”与“隔绝”。
一层肉眼难以察觉、却真实存在的无形界壁,将整个星辰骸骨广场及其周围区域彻底封锁,与外界宇宙星空隔离开来。
任何信息、能量、乃至因果感应,都无法穿透这道界壁。
这里,已然成为了一座与世隔绝的……角斗场,或者说,屠宰场。
直到此时,林墨才缓缓抬眸,看向脸色煞白、眼中首次流露出恐惧的髑罗,以及那些被定格在冲锋姿态、眼神却充满惊惶的巫族战士。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神情,但那双漆黑的眸子深处,却仿佛有冰冷的星火在燃烧。
“追了这么久,”林墨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这片被封锁的凝固空间,“也该付出点代价了。”
话音落下,天启那握住虚空的手掌,轻轻向下一按。
“解。”
凝固的空间瞬间恢复了流动,能量风暴继续呼啸,尘埃继续飘散。
但那些恢复行动的巫族战士,还未来得及从惊骇中调整姿态,便发现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体内的巫力,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暴走、反噬!皮肤上的图腾变得滚烫、扭曲,仿佛要破体而出!
“啊——!”
“我的力量!”
“不!祖巫救我!”
惨叫声、爆裂声此起彼伏。数以千计的巫族战士,因为体内力量失控而痛苦哀嚎,有的血管爆裂,有的图腾反噬燃烧,更有甚者直接由内而外爆成一团团污秽的血雾!
仅仅是空间禁锢解除后附带的一丝规则扰动,便让这些低阶巫族陷入了灭顶之灾!
髑罗情况稍好,但也感觉气血翻腾,巫力运转滞涩,惊怒交加:“你……你究竟是何人?!这护道者……这力量……”
林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一步踏出,身影仿佛融入了空间,再出现时,已在那血色骷髅之前。
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缭绕着比之前更加纯粹、更加深邃的灰芒,轻轻点在了血色骷髅的眉心(核心)位置。
“灭。”
咔嚓。
一声轻响,那件足以对半步天人造成威胁的恶毒法宝,如同风化了亿万年的石头,表面迅速布满了细密的裂纹。
其内封印的万千怨魂发出最后一声解脱或不甘的呜咽,随即连同骷髅本身,化为一蓬灰色的细沙,簌簌落下。
轻松惬意,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
髑罗瞳孔紧缩,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自己今天踢到了铁板,不,是撞上了根本无法撼动的神山!
这个看似只有半步天人境的人族青年,背后竟然站着如此恐怖的护道者,其本身的力量也诡异莫测!
逃!必须逃!
这个念头刚一生出,他便不顾一切地燃烧精血,催动秘法,身形化作一道血虹,想要冲破天启布下的空间封锁。
“现在想走,不觉得晚了吗?”
林墨冰冷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在髑罗耳边响起。
髑罗骇然回头,只见林墨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他遁光的前方,仿佛早已在那里等待。
“给我滚开!” 髑罗亡魂大冒,咆哮着将全部力量凝聚于右爪,一记“血巫碎星爪”全力轰出,暗红色的爪影撕裂空间,誓要将拦路者撕碎。
林墨这次没有闪避,也没有动用那不灭归元之力。他只是平静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拳。
拳头之上,并无灰芒闪耀,反而有一种返璞归真的厚重感,皮肤下隐隐有星辰流转、世界生灭的虚影闪过。
“不灭星拳——镇狱。”
一拳,平平击出。
拳爪相交。
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仿佛两颗星辰在极近的距离对撞。
“咔嚓……噗!”
髑罗那足以撕裂普通星辰的利爪,在接触到林墨拳头的瞬间,指骨寸寸断裂!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承载着无穷世界重量的恐怖力量,顺着他的手臂汹涌灌入!
“啊——!” 髑罗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条右臂连同半边肩膀,在那股力量下直接炸成了血雾!他身上的血光瞬间黯淡大半,气息急剧衰落!
“天人境?依靠吞噬掠夺而来的伪境,也配在我面前猖狂?” 林墨眼神漠然,一步追上倒飞出去的髑罗,左手五指张开,掌心仿佛蕴含着一片旋转的微型混沌星璇,朝着髑罗的头顶缓缓按下。
“不……不!我是巫族尊贵的髑罗巫尊!圣族不会放过你的!” 髑罗感受到了真正的死亡降临,发出绝望的嘶吼,仅剩的左臂疯狂挥舞,试图抵挡,同时引爆了体内残存的本源精血,想要同归于尽。
“圣族?迟早会去找他们。” 林墨掌心混沌星璇转动,一股恐怖的吸力爆发,不仅将髑罗自爆的能量轻易吞噬、平息,更将他残破的神魂和溃散的精气强行抽取、剥离!
“不灭——炼虚!”
髑罗的挣扎瞬间停止,眼中的神采迅速熄灭,残破的躯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迅速干瘪、风化,最终也化为一捧灰烬。
被林墨掌心的混沌星璇彻底炼化,提取出最精纯的一缕天人级本源之力(尽管虚浮),封入一个玉瓶之中。这对于研究巫族力量特性乃至圣族手段,或有价值。
堂堂天人境巫尊,在火力未全开的林墨和天启的配合下,竟连像样的反抗都未能组织起来,便形神俱灭!
剩下的巫族大军,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破了胆。主将陨落,天人巫尊被轻易斩杀,还有那掌控空间的恐怖灰袍存在……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单方面的屠杀!
“逃啊!”
“魔鬼!他们是魔鬼!”
剩余的数千巫族战士彻底崩溃,哭喊着四散奔逃,试图寻找空间封锁的薄弱点。
林墨立于虚空,俯瞰着下方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巫族。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
这些巫族手上,沾满了坤元界无数生灵的鲜血。
“天启,清理干净。”
“是,主人。” 天启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执行最普通的指令。
他抬起另一只手,对着下方广场轻轻一拂。
无声无息间,空间开始“折叠”、“切割”。
那些奔逃的巫族战士,无论躲藏在星辰骸骨之后,还是试图钻入空间裂缝,他们的身体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分割开来。
有的被突兀出现的空间裂隙拦腰斩断,有的身体各部分诡异地出现在不同的方位,还有的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直接从空间中消失……
没有血腥的场面,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抹除”感。
短短十息之内,整个星辰骸骨广场,除了林墨和天启,再无一活物。连之前战斗留下的血迹、残骸,都被那无形的空间之力清扫一空,只留下一片诡异的“干净”。
天启放下手,空间封锁悄然解除,外界的星光重新洒落。他沉默地退到林墨身后,身影逐渐变淡,最终完全隐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林墨独立于星空之下,望着这片重归死寂的古墟广场,又看了看手中那封存着髑罗本源之力的玉瓶,眼神深邃。
他知道,今日暴露部分底牌,灭杀一名天人巫尊和近万巫族精锐,必会引起巫族乃至幕后圣族的警惕和更强烈的敌意。
但,那又如何?
坤元界之殇,东玄域五位陆地神仙的慷慨赴死,无数生灵的惨嚎……这些债,总要有人来讨。
“这只是开始。”
他轻声自语,身形化作一道流光,辨明灵霄界的方向,毫不犹豫地撕裂空间,踏入茫茫星海。
身后,葬星古墟重归永恒的寂静,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屠杀,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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