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正午,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直到这时,众人才恍然惊觉,从踏入舞蹈中心开始,凌默几乎是以一己之力,马不停蹄地“指导”了两大学院,掀起了两场席卷一切的艺术风暴。
时间早已远远超出了原定一上午访问的计划。
按照行程,此刻本应结束全部访问,可现实是,他们连音乐学院都还未完全走完,那些管乐、弦乐、打击乐等部门的负责人早已望眼欲穿,如同等待皇帝翻牌子一般焦急。
“凌默先生,我们管风琴部门历史悠久,音色恢弘,您一定要来看看!”
“我们竖琴部门音色空灵,与东方韵味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们古典吉他……”
几位还没来得及“被临幸”的部门领导争先恐后地挤上前,眼神火热,语气急切。他们算是想通了,被打击就被打击吧!
万一凌默在自己部门又有了“小灵感”,随手留下一首堪比《紫色激情》或者开创个新流派的“基础”作品,那绝对是能载入部门史册、甚至名留艺术史的实打实的收获!这种诱惑,足以让他们暂时将“道心”抛在脑后。
查尔斯院长看着这七嘴八舌的场面,又看了看时间,作为主人,他必须掌控节奏。他目光扫过凌默,虽然对方脸上看不出丝毫疲态,但他深知人情世故。
“诸位,诸位!”查尔斯院长提高声音,压下周围的嘈杂,脸上堆起热情而不失体贴的笑容,
“凌默先生忙碌了一上午,想必也辛苦了。
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用餐,休息片刻,下午再继续参观交流,如何?”
他这话一出,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毕竟,让贵客饿着肚子参观,实在说不过去。
学院领导本已安排好校外顶级的餐厅,准备隆重宴请。
然而,凌默却摆了摆手,目光扫过窗外熙熙攘攘前往食堂的学生人流,语气随意地说道:“不用麻烦了,就在学校食堂吃吧,尝尝这里的饭菜。”
“食堂?”几位领导面面相觑,有些为难。
让凌默这种身份的人去吃大锅饭?这……传出去像什么话!
“凌先生,这恐怕太简陋了……”查尔斯院长试图劝说。
凌默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体验一下,无妨。”
见他态度坚持,查尔斯院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立刻低声吩咐助理:“快去食堂安排!让他们立刻准备小灶,用最好的食材,单独做几道精致的菜送到预留的包间!速度要快!”
这边刚安排好用餐地点,另一场无声的战争又瞬间打响!
“凌默先生,我对食堂比较熟,我给您引路!”美术学院院长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就想挤到凌默身边。
“得了吧老约翰,你一年去食堂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音乐学院另一位副院长立刻拆台,同时努力占据凌默另一侧的位置,“还是我来,我们音乐学院离三号食堂最近,环境也好!”
“近有什么用?谁不知道一号食堂的厨师长是米其林出来的?凌默先生,我们去一号食堂!”戏剧学院的负责人也不甘示弱。
“哼,说得好像你经常去捧场一样!上次见你在食堂吃饭还是三年前吧?”立刻有人反唇相讥。
平日里在各自领域德高望重、风度翩翩的学院大佬们,此刻为了一个靠近凌默共进午餐的机会,互相揭短、拆台,场面一度有些滑稽又充满了紧张的张力。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嘴里说着客气的话,眼神却在空中激烈交锋,脚下暗暗较劲,都想占据最有利的“战略位置”,以便在饭桌上“拉拉关系”,并为下午能将凌默“拐”到自己部门做铺垫。
凌默被这群平均年龄比他大上两三轮的学者们“簇拥”在中间,看着他们如同孩童争宠般的举动,帽檐下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随着人流,向着食堂的方向走去。
艾薇儿和夏瑾瑜跟在稍后位置,看着前面那“热闹”的景象,表情各异。
艾薇儿是毫不掩饰的看戏心态,碧蓝眼眸中满是兴味。
夏瑾瑜则微微蹙眉,保持着警惕,同时快速评估着哪些人意图过于明显,需要稍加留意。
沈清歌和李悦跟在华国代表团中,看着被众星拱月般请去食堂的凌默,心中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一顿普通的学校午餐,竟能引得这么多顶级学者如此“争风吃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食堂,查尔斯院长还想将凌默引向准备好的包厢,凌默却指了指热闹的大厅,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随意:
“就在这里吧,感受一下食堂的氛围。
以后来交流的学生,不也是吃这个?”
他顿了顿,略带戏谑地看向领导们,“怎么,是担心食堂的饭菜水平,拿不出手?”
领导们心里一咯噔,连忙摆手解释:“怎么会!我们食堂的餐饮标准绝对是顶尖的!”话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陪着凌默体验“平民”生活。
于是,艺术界顶流、学院大佬、代表团成员排成长队打饭的景象,成了皇家艺术学院食堂有史以来最奇特的一道风景。
周围的学生们既兴奋又好奇,纷纷主动让出通道,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位“音乐之神”接地气行为的惊叹。
排在凌默前面的是个扎着苹果头、脸蛋圆圆的小姑娘,看起来怯生生的,回头看到凌默,吓得差点把餐盘扔了,结结巴巴地要让位。
凌默抬手虚按了一下,温和道:“不用,就这么排吧。你下午是不是还有课?别耽误了。”
小姑娘看着帽檐下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耳朵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只会傻傻点头,一个字都说不出。
打好饭菜,一行人找了个长条桌坐下。
凌默身边自然是夏瑾瑜和几位核心校领导,许教授等人则穿插坐在其他领导中间,方便交流。
这阵仗,引得周围学生频频侧目,窃窃私语。
用餐间隙,凌默对查尔斯院长说道:“今天叨扰了一上午,吃过饭我们就先告辞了,不然太影响贵校的正常教学秩序。”
这话一出,还没等皇家艺术学院的人反应,旁边虎视眈眈的其他顶尖院校代表立刻见缝插针!
“对对对!凌默老师肯定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啊,劳逸结合!去我们那里放松一下!我们学院环境优雅,最适合放松身心!”
“我们那里有顶级的休闲设施,纯放松,绝对不安排任何讲座!”
皇家艺术学院的领导们一听,鼻子都快气歪了!
查尔斯院长内心咆哮:放松?!你们那里是学校还是水疗会所?!当面抢人?!太不要脸了!
刚刚还内部有些小矛盾的皇家艺术学院众人,此刻瞬间同仇敌忾,团结一心!
“凌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怎么能叫影响呢?这是我们的荣幸!”
“是啊!我们巴不得您多留一会儿!”
“下午的行程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绝对精彩!”
面对如此热情的挽留,凌默似乎有些“盛情难却”,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那下午就再参观一个学院吧。”
一个学院!只剩一个名额了!
刚刚团结一致的联盟瞬间分崩离析!各学院领导立刻开始了激烈的内部争夺战!
已参观过的学院领导如舞蹈、音乐: “凌默先生与我们学院已经有了良好的互动基础,应该趁热打铁,深度交流!雨露均沾不如集中突破!”
小提琴院长刚被打击完,但脸皮已厚:“凌默先生刚刚对我们小提琴展现了浓厚的兴趣,应该继续深化这种灵感碰撞!”
美术学院院长急眼了:“贪得无厌!你们两大学院都去过了!我们美术学院还没沾到边呢!凌默先生开创两大绘画流派,这是我们美术领域的神迹!多少师生翘首以盼!必须去我们那里!”
其他未参观学院:“脸呢?!还要不要了?!公平!我们要公平!”
一时间,饭桌上变成了辩论场,各位平日里风度翩翩的学者们争得面红耳赤,引经据典,摆数据讲道理,只为了争夺这最后一个“翻牌”机会。
连其他名校代表也趁机煽风点火,开出各种条件想“截胡”,把查尔斯院长气得差点拍桌子。
就在这混乱的争抢中,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凌默所在的餐桌。
是塞琳娜·瓦伦蒂诺。她抱着她那把心爱的小提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激动红晕,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身来,仰头看着凌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凌默先生……请……请问,可不可以……请您在我的琴上签个名?”
一位领导正为名额争得上火,见状皱眉呵斥:“没看到我们在用餐吗?晚点再说!”
凌默抬手制止了领导的呵斥,目光落在塞琳娜娇美而坚定的脸庞上,没有拒绝。
他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塞……塞琳娜·瓦伦蒂诺。”
凌默看了看她怀中名贵的琴,提醒道:“这么好的琴,如果签了名,你以后还怎么用它演奏?”
塞琳娜毫不犹豫,眼神炽热而坚定:“您演奏之后,我就决定,再也不使用这一把了!它会成为我永久的珍藏!”
凌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他接过旁边夏瑾瑜适时递来的笔,在那光滑温润的琴身上,潇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附上了一行祝福的小字。
塞琳娜接过琴,如同接过了无上圣物,紧紧抱在怀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仿佛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突然上前一步,在凌默还没反应过来时,快速地拥抱了他一下,然后踮起脚尖,如同蜻蜓点水般,在他脸颊上亲亲地吻了一下!
“谢谢您!真的……太感谢您了!”做完这一切,塞琳娜整张脸瞬间爆红,如同熟透的番茄,她抱着琴,一步三回头,飞快地逃离了食堂。
静!
整个食堂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随即,便是女生们心态集体炸裂的无声尖叫和沸腾的议论!
“啊啊啊!塞琳娜她亲了!她亲了凌默!”
“我的上帝!她怎么敢!”
“我也想要签名!我也想要抱抱!我也想要亲亲!”
“完了,我的琴为什么不是名琴!不然我也……”
“这波被她装到了!太会了!!”
不远处,芭蕾舞首席伊莎贝拉和钢琴首席塞西莉亚看到这一幕,心态瞬间崩了!
伊莎贝拉内心酸涩咆哮:这个小浪蹄子!下手太快了吧!居然用这招!我怎么就没想到!我的舞鞋……总不能让他签在舞鞋上吧?!
塞西莉亚懊悔捶胸:该死!让人抢先了!我的钢琴又不是我的!难道要把琴键拆下来吗?!失策啊失策!还是太保守了!
两位首席看着塞琳娜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以及深深的懊恼。
学校领导们尴尬地咳嗽几声,连忙向凌默解释:“凌先生请不要介意,这……这是她们表达极度热爱和崇拜的一种方式,比较……热情。”
华国代表团众人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表情各异,许教授摇头失笑,觉得年轻人真是活力四射。
夏瑾瑜表面维持着职业性的平静,但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沈清歌则是垂下眼睫,默默吃着盘中的食物,不知在想什么。
最激动的当属李悦,她忿忿不平地戳着盘子里的西兰花,低声对沈清歌吐槽:
“哼!我看出来了!这些人平时人五人六的,见了咱们凌默老师也是原形毕露!抱就算了,还上嘴了!真是……真是……不知羞!”
食堂风云,因首席少女这大胆的“突袭”,气氛达到了一个诡异而热闹的高潮。而下午最后一个学院的争夺,也因此变得更加白热化。
午餐后,凌默等人在校领导们的簇拥下,前往行政楼的办公室稍作休息。
沈清歌和李悦作为学生,自然无法跟随进入核心圈层。
就在她们准备离开食堂时,却被两个人叫住了。
来人是一男一女,都是华国人。
男的约莫三十出头,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合体的休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相貌端正,气质斯文,带着一股学院派的精英感。
他叫谭明轩,是皇家艺术学院音乐理论系的一名讲师。别看他只是讲师,能在世界顶级学府获得教职,在华国人圈子里已然是了不得的成就,属于在国内会被众星捧月的那类青年才俊。
女的叫田欣,是沈清歌来这里后才认识的同学,长相尚可,但眉宇间带着几分精明和势利。
这位谭明轩讲师,正是沈清歌家里通过关系为她介绍的相亲对象。
自从第一次见面后,谭明轩就对气质出众、才华内敛的沈清歌展开了积极的追求。
在他看来,无论是家世、外貌还是才华,沈清歌都堪称良配。
沈清歌能成功申请到皇家艺术学院的进修机会,谭明轩对外一直宣称自己“出了大力”。
实际上,他在此事上人微言轻,并未起到决定性作用,更多是沈家自身的能量和沈清歌过硬的专业背景使然。
但不明就里的人都以为是谭明轩帮了大忙,连沈清歌自己也因此对他心存几分感激。
对于谭明轩的追求,沈清歌心知肚明,也曾多次委婉表示拒绝。
但谭明轩似乎笃定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依旧坚持献殷勤。
起初还会借着同乡聚会的名义约沈清歌,每次都以沈清歌“准男友”的姿态自居,让沈清歌颇感不适,后来便尽量回避这类聚会。
在她心里,感激归感激,感情却不能混为一谈。
更何况,那个化名“曾阿牛”、如今身份更是惊天动地的身影,早已在她心中刻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记。
如果不能彻底放下那段朦胧却炽热的过往,她又如何能容得下旁人?年少时若遇到太过惊艳的人,或许真的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之前沈清歌在怀特手下遭受不公和隐性骚扰时,她从未向谭明轩提起,不想徒增麻烦,也隐约觉得对方未必能解决。后来还是李悦看不过去,私下告诉了谭明轩。
谭明轩当时表现得义愤填膺,信誓旦旦表示一定会向学校反映。
然而,他一个小小的讲师,在等级森严的学院里根本说不上话,所谓的“反映”最终也不了了之。
但他每次见到沈清歌和李悦,却总说“学校正在积极处理,相信很快会有结果”。
来回几次,李悦早已看透了他的敷衍和无力,私下里没少跟沈清歌吐槽。沈清歌对此也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戳破。
此刻,谭明轩和田欣一同找来,脸上带着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清歌,你没事吧?我们听说刚才小提琴训练馆那边出了大事,还牵扯到你了?”
谭明轩快步上前,语气带着担忧,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往行政楼方向瞟去,显然更关心凌默的动向。
田欣也附和道:“是啊清歌,听说凌默大神为了你跟怀特教授对上了?我的天啊!你也太幸运了吧!快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
李悦站在沈清歌身边,看着谭明轩那副想打听又端着架子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小小的白眼,挽住沈清歌的胳膊,无声地表达着支持。
谭明轩看着沈清歌沉静秀美的侧脸,心中那份属于精英学者的优越感和对“单纯”女孩的保护欲交织在一起。
他笃定地认为,沈清歌心思纯粹,不谙世事复杂。
更重要的是,在他认知里,凌默那样如同彗星般耀眼、站在世界焦点的人物,与沈清歌这样的留学生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两人最多不过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凌默今日出手,或许只是出于同胞情谊或一时义愤。他压根没将凌默视为情感上的对手。
但即便如此,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敲打一下,防患于未然,同时也凸显自己在她身边的“重要性”和“可靠性”。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换上一种语重心长、推心置腹的姿态,声音也压低了些,显得格外诚恳:
“清歌,今天这事,说起来是解气,凌默先生确实帮了你一个大忙。”
他先肯定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眉头微蹙,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但是,你想过之后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话语的重量沉淀下去。
“他拍拍屁股走了,风光无限,可你呢?你还得留在这里学习、生活!”他语气加重,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睿智,“西方人骨子里记仇,又幕强。
他们对凌默现在自然是百依百顺,不敢得罪。可等他走了之后呢?
那些心里憋着气的人,会不会把账算到你头上?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无依无靠的,到时候怎么办?”
他观察着沈清歌的表情,见她依旧沉默,只是眼睫微垂,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继续加码,将事态描绘得更加严峻:
“而且,你可能不清楚,凌默先生他现在自身也处在巨大的舆论漩涡里!
之前的文明峰会,他跟西方顶级的学者当场冲突,甚至动了手!多少西方势力盯着他,想找他的麻烦?他太显眼了,也太危险了!”
他最后总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告诫,仿佛一位睿智的长者在指引迷途的羔羊:
“他不是你可以接触的人,那个层面太高,水太深了。
听我一句劝,以后尽量不要主动联系他了,对你没好处的。”
他这一番话,句句听起来都是在为沈清歌的处境和安全考虑,情真意切,逻辑似乎也自成一体,若是不明就里或心志不坚的人,很可能就被他这番“掏心窝子”的话给唬住,甚至心生感激。
见沈清歌依旧没有反驳,只是安静地听着,谭明轩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成功地在沈清歌心中种下了对凌默的疏远种子,并且树立了自己成熟、稳重、为她着想的可靠形象。
他趁热打铁,脸上露出一个温和而带有保护意味的笑容,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一些,试图给予她安全感: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学校这边不是还有我吗?”
他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姿态显得更有担当,
“我在学院里总算有些人脉,也能说得上几句话。以后在这里有什么事情,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他这番表演,落在旁边的李悦眼里,简直让她胃里一阵翻涌。
她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心,才忍住没当场嗤笑出声。
而田欣则是一脸羡慕地看着沈清歌,觉得谭明轩真是体贴又可靠。
沈清歌终于抬起了眼眸,目光平静地看向谭明轩。
那眼神里没有他预想中的感动、依赖或惶恐,反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澄澈,仿佛能看穿他所有精心编织的言辞。
谭明轩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试图用他那套“现实考量”和“潜在危险”的理论,将沈清歌与凌默彻底隔离开来,并巩固自己“可靠守护者”的形象。
“……所以说,清歌,很多事情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一时的风光背后,可能藏着巨大的风险。你还是要……”
田欣在一旁偶尔点头帮腔,但话术圆滑,两头不得罪:“谭老师说得也有道理,是要多考虑一下……不过凌默大神今天真是帅爆了!” 典型的墙头草作风。
而李悦站在沈清歌身边,内心早已被无尽的吐槽刷屏:
打架?我的谭大讲师,您管那叫打架?那是在世界文明峰会!全球瞩目的舞台!
您想去那儿露个脸都得挤破头,人家是在那儿振臂一呼,带领代表团正当防卫!
打完了屁事没有,反而声望更隆!这能叫危险?这他m叫牛逼!
再看看您?沈清歌被怀特那老色鬼欺负的时候,您除了嘴上“义愤填膺”,实际行动呢?上报学校?石沉大海了吧!
而凌默呢?一句话!就一句话!怀特当场停职调查,之前受的委屈连本带利讨回来!
一挥手,茱莉亚、柯蒂斯抢着给我们发offer!这能量,这效率,您拿什么比?!矿泉水瓶底吗?!
李悦看着谭明轩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却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以查尔斯院长为首,斯特恩教授、小提琴院长,甚至还有几位之前没露过面、但气度不凡的其他学院领导,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沈清歌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谭明轩的话戛然而止,田欣也立刻闭上了嘴,惊讶地看着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领导们脸上堆满了和煦甚至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径直走到沈清歌面前。
查尔斯院长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得能滴出水来: “沈清歌同学,李悦同学,刚才事情多,没来得及细说。
关于你们后续的学业安排,我们现在就可以敲定。”
他转头对旁边的助理吩咐,“立刻为沈清歌同学和李悦同学办理最高等级奖学金手续,导师配置按照我之前说的,最好的!资源倾斜,立刻落实!”
斯特恩教授也补充道: “是的,我们音乐学院会为你们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之前的不愉快绝不会再发生!”
小提琴院长更是热情洋溢: “沈同学,以后在小提琴方面如果有感兴趣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我!我们学院的琴房、资料室,对你完全开放!”
条件当场兑现,态度好得不可思议!
看到了吗?!这就是凌默!人都不用在场,不用特意交代,他的意志自然有人抢着贯彻执行!
这实力!这排面!谭大讲师,您那点“人脉”和“尽力帮忙”,够看吗?!
田欣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直了,心里羡慕得发酸,恨不得自己也能沾上点光。
而谭明轩站在原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刚才还在吹嘘自己在学校“能说得上话”、“会尽力帮忙”,结果人家领导团直接过来,把他想都不敢想的最优条件,像送白菜一样送到了沈清歌面前。
他那点可怜的“影响力”,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微不足道。
更让他难堪的还在后面。
领导们兑现完承诺,立刻开始了“感情投资”和“曲线救国”。
美术学院领导,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亲切地拉着沈清歌的手: “沈同学,一看你就是个有灵气的孩子!听说你和凌默先生是旧识?真是年轻有为啊!”
戏剧学院院长也凑过来:“沈同学气质这么好,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戏剧学院旁听一下表演课?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哦!”
连管风琴部门的负责人都来凑热闹:“沈同学,音乐是相通的,欢迎你来感受一下管风琴的恢弘!”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沈清歌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连带着李悦也被夸“开朗活泼,很有潜力”。
平日里这些需要仰望的学术权威,此刻全都放下了身段,笑容可掬,语气温和。
而谭明轩,这个刚才还以“保护者”和“内部人士”自居的讲师,被彻底晾在了一边,仿佛透明人一般。
没有一个领导注意到他,或者说,注意到了也懒得理会。
沈清歌被一群平均年龄比她父亲还大的学院领导们团团围住,听着那些过于热情的夸奖和邀请,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而谭明轩站在圈外,脸色由尴尬转为铁青,拳头在身侧悄悄握紧,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无力。
现实用最直接的方式,狠狠抽了谭明轩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所有精心构建的“优势”和“道理”,在凌默无形的影响力面前,不堪一击。而沈清歌,这个他试图“保护”和“引导”的对象,却成了连学院领导都要巴结的红人。
美术学院院长搓了搓手,脸上带着近乎“恳求”的笑容,对沈清歌说:
“沈同学啊,你看……等等凌默先生休息好了,你能不能……帮我们美院美言几句?
我们全院师生都翘首以盼,希望能得到凌默先生的指点啊!”
“是啊是啊!”戏剧学院院长立刻接上,“沈同学,我们戏剧学院也需要凌默先生这样的天才来激发灵感!帮我们说说好话吧!”
“我们文理学院对凌默先生的文明理论非常感兴趣……”
几位院长七嘴八舌,完全放下了身段,各种好话说尽,目的只有一个,希望沈清歌能在凌默面前帮他们争取那最后一个宝贵的参观名额!
面对一众学院领导们带着恳求的灼热目光,沈清歌感到一阵压力。
她微微后退半步,脸上带着谦逊而疏离的微笑,婉拒道:“各位院长、教授,非常感谢你们的厚爱。
但是……我和凌默老师其实也并不算很熟,这种事情,我实在说不上话,更不好替他做任何决定。”
她语气轻柔,态度却十分明确,将关系撇清,不愿给凌默增添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或人情负担。
领导们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热情。
他们久经世故,自然明白沈清歌的顾虑,也清楚这种事强求不来。
查尔斯院长立刻笑着打圆场:“理解,理解!沈同学不必为难,我们也就是这么一提。
如果以后有机会,你方便的时候帮我们提一句就好,不强求,绝对不强求!”
“是啊是啊,沈同学以后在学校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们!”其他领导也纷纷附和,态度好得无可挑剔。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就算这次不成,沈清歌这条线也不能断!只要她在皇家艺术学院,就等于和凌默之间保留了一条潜在的沟通渠道。
万一凌默以后心血来潮再来访问,或者沈清歌在凌默面前能说上一两句话,那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这可是个现成的、需要小心维护的“纽带”!
领导们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心怀希望地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沈清歌、李悦,以及被彻底无视、脸色难看的谭明轩,还有眼神复杂、心思活络的田欣。
四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李悦本就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加上今天经历了从地狱到天堂的转折,此刻心情简直要飞起来!
不仅困扰许久的怀特被彻底解决,还获得了学院最高规格的待遇和资源,这简直是所有留学生梦寐以求而不得的!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凌默表明了维护她们的态度,甚至都没特意交代什么!
巨大的喜悦和兴奋让她忍不住,当场就掏出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叽叽喳喳地把今天这梦幻般的经历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李悦的家人先是震惊,随即也开心得炸了锅!
他们深知女儿在国外求学的不易,也明白皇家艺术学院顶级资源意味着什么。
家人激动地表示:“一定要好好感谢你那位同学沈清歌!还有凌默先生!这可是天大的恩情!”
李悦家里条件优渥,行动力极强,说着就直接给李悦的账户转了一笔相当可观的钱,让她务必好好表示谢意。
李悦看着手机到账信息,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对着电话嗔怪道:“行了行了!就知道转账,生怕别人不知道咱家有点钱是吧?
放心吧,清歌是我好姐妹,我肯定会好好谢她!可是凌默大神我怎么谢啊?你难道比人家还有钱有名气吗?拿什么谢?”
电话那头也犯了难,最后只能耍无赖:“我不管!反正这份心意你必须得表达到位!具体怎么操作你自己想办法!”
挂了电话,李悦回到三人小团体,脸上的兴奋藏都藏不住。
她一把挽住沈清歌的胳膊,大声宣布:“清歌!我的大恩人!这周末,市中心奢侈品店,随便逛!我买单!以后你想吃什么,玩什么,我全包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这条大腿我必须抱紧!!”
她语气夸张,动作浮夸,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和真诚,逗得沈清歌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的些许阴霾被这纯粹的快乐驱散。
两个女孩笑闹在一起,充满了青春的气息和劫后余生的欢欣。
看着她们亲密无间的样子,一旁的田欣眼神闪烁,心思更加活络了。
她原本的那点留学生优越感,在沈清歌和李悦此刻获得的“特权”和背后隐约可见的庞大人脉面前,早已荡然无存。
她挤出一个自认为最亲切的笑容,凑近沈清歌,语气带着讨好和试探:“清歌,你看……咱们都是同学,平时关系也不错……
那个……你能不能……找个机会,帮我引荐一下凌默老师啊?哪怕只是认识一下,说句话也行!”
她的加入,让原本欢乐的气氛微微凝滞。
沈清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李悦也撇了撇嘴,没说话。
而一直被晾在旁边的谭明轩,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沈清歌成为众人围绕的中心,看着田欣那毫不掩饰的攀附意图,再想想自己刚才那番如同小丑般的表演,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最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现实的参差,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分明。
宽敞明亮的贵宾休息室内,喧嚣被隔绝在外。
除了凌默和华国代表团核心成员,便只有查尔斯院长、斯特恩教授等寥寥几位学校最高领导作陪,气氛比之外面少了几分狂热,多了几分郑重与小心。
夏瑾瑜细心地从学校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几样凌默偏好的水果,仔细洗净装盘,又取来了自备的上好茶叶,动作娴熟地为凌默沏了一杯热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的茶几上,水温恰到好处。
凌默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帽檐下的轮廓。
他微微侧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对着身旁侍立的夏瑾瑜低语,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这么贴心周到,让别人看了,还以为我是什么作威作福的资本家老爷呢。”
夏瑾瑜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突然打趣自己,耳根瞬间泛红,又羞又恼。
她趁着背对几位学校领导的角度,飞快地抬眸瞪了凌默一眼,眼神里满是嗔怪——
这男人,真是!这么多大佬在场,还敢开这种玩笑,万一被人听去了像什么话!真是个……坏人!
她迅速收敛神色,恢复成那副优雅干练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羞愤从未发生过。
凌默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随即转向查尔斯院长等人,神色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查尔斯院长,斯特恩教授,感谢贵校今天的盛情接待。”凌默开口,声音平和,却自然成为全场焦点。
“凌先生太客气了!您能莅临指导,是我们皇家艺术学院的荣幸!”查尔斯院长连忙回应,语气诚挚,“今天上午的交流,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受益匪浅啊!”
斯特恩教授也深吸一口气,努力抛开个人复杂的情绪,附和道:“确实,凌默先生对艺术本质的理解和掌控,令人叹为观止。
尤其是那种……嗯,跳脱框架的创造力,给了我们很多启发。” 他最终还是用了凌默那个让他心塞的表述。
凌默微微颔首,并未在意这些客套,转而将话题引向了更实际的方面:“许教授他们与贵校初步达成的合作意向,我认为很有前景。
东西方艺术的交流,不应止于表面的展示,更应深入到教育、研究和创作的层面。”
“是是是,凌先生高见!”查尔斯院长眼睛一亮,这正是他想要的,“我们非常期待与华国,尤其是与凌默先生您建立更深度的合作关系!
无论是联合课程、学者互访,还是共同研究项目,我们都全力支持!”
许教授等人也适时加入讨论,就具体的合作细节与校方进一步磋商。
贵宾厅内,茶香袅袅,交谈声不高,却决定着未来艺术教育格局的某些走向。
夏瑾瑜安静地站在凌默侧后方,听着这些关乎文化战略的对话,看着那个淡然自若、与各方大佬平等交流甚至隐隐主导话题的男人,心中那份悸动与骄傲再次悄然涌动。
她悄悄调整了一下果盘的位置,确保凌默一伸手就能够到。
而在休息室外,关于下午最后一个参观名额的争夺,想必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这间贵宾厅的平静之下,涌动着的是各方势力的期盼与算计,而风暴的中心,此刻正悠闲地品着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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