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意客栈内，王铁柱已然起身，正就着冷水用力搓着脸，试图驱散最后一丝睡意。
姐姐昨夜似乎外出，归来极晚，但他不敢多问，只是将全部心神聚焦于即将到来的府试第二场。
夜凰神色如常，检查了一遍王铁柱的考篮，笔墨纸砚、干粮清水，无一遗漏。
“今日考题，无论难易，稳字当头。戒骄戒躁，尤忌左顾右盼。”夜凰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场内若有任何异动，谨记昨日应对，以不变应万变。”
“是，姐姐！”王铁柱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将姐姐的叮嘱刻入心底。
两人下楼，夜凰领着王铁柱，步行前往考院。
街道上，赴考的学子与送行的人流逐渐汇聚，喧闹中透着一股紧张的期许。
抵达考院门口，依旧是人头攒动。
王铁柱下意识地紧了紧考篮的带子，目光扫过那些维持秩序的衙役。
夜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沉静的力量传递过去：“去吧。”
王铁柱回头看了姐姐一眼，看到她眼中一如既往的平静，心下稍安，转身汇入等待检查入场的队伍中。
夜凰目送他通过查验，身影消失在考院大门内，这才转身，并未停留，而是如同寻常送考后无所事事的家眷一般，沿着街边缓步离去。
但她行走的路线，却悄然绕向了客栈后巷。
巷子深处，两辆马车安静地停在那里，驾车的正是老马还有一个年纪较小的车夫。
他见到夜凰，连忙压低声音：“先生，按您的吩咐，车租好了。”
夜凰微微颔首，迅速扫视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身形一闪便钻入了车厢之内。
“老马，依计行事。”她的声音从帘后传出。
“好嘞！”老马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启动，驶出后巷，混入府城清晨的车流中，并不起眼。
车厢内，夜凰闭目凝神，耳廓微动，捕捉着车外的动静。
马车行驶平稳，并未引起任何特别的关注。
她需要这辆马车作为一个临时的、移动的据点，同时也是一招疑棋，迷惑可能存在的监视者。
而老马驾着空车出城东，则是要将一部分注意力引向错误的方向。
考院内，王铁柱找到了自己的新号舍——乙字区域，距离昨日的丙字区颇远。
号舍依旧狭小，但经过昨日的风波，他心志更为坚韧，迅速铺开文具，静心凝神，等待发卷。
锣声三响，试卷下发。
第二场考的是经义与律法。
王铁柱沉下心来，先快速浏览全卷，心中稍定。
题目虽难，但并未超出姐姐平日教导的范围，尤其是律法部分，姐姐曾特意让他熟读《大周律》疏议，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摒弃杂念，全神贯注于答题，笔尖在纸上游走，将平日所学尽情挥洒。
期间，虽有巡考衙役走过，他也只是依礼稍停，并未多看一眼。
考场外，夜凰所乘的马车在城南几条相对僻静的街道缓缓绕行。
她并未下车，而是通过车厢窗帘的缝隙，冷静地观察着街道两旁的建筑、行人。
同时，她的意识与系统保持着连接。
她在浏览物品列表，思考着下一步可能需要兑换的物品。
时间悄然流逝。
午后，蜂鸟振翅的声音由远及近，穿过马车帘幕的缝隙，落在夜凰肩头。
是张瘸子那边的回信。
夜凰解下细绢，快速阅读。
信上汇报：戴斗笠的信使离开城西民居后，在城内兜了几个圈子，最终进入了府衙后街的一处宅院。那宅院是陈师爷一位远房表亲的产业，但平日少有居住，戒备却意外森严，疑似陈师爷在府城的秘密落脚点。
关于黑水帮，张瘸子动用了一些江湖关系，初步打听到，确有一股原黑水帮的残余势力，约七八人，近日在府城西南方向约五十里外的“野猪林”一带活动，行踪诡秘，似乎在等待什么。野猪林地势复杂，便于藏匿，也恰好卡在从府城返回清河县的几条要道之间。
情报很关键！
确认了陈师爷的参与，也锁定了黑水帮大致的藏匿范围。
夜凰眼神冰冷。
陈师爷这条线，暂时动不得，牵涉府衙，容易引火烧身。
当务之急，是解决黑水帮这个迫在眉睫的威胁。
必须在他们接到具体指令、动手之前，将其拔除！
她略一思索，取出纸笔，写下新的指令给张瘸子：暂停对陈宅监视，避免暴露。集中人手，详查野猪林地形及黑水帮具体人数、装备、活动规律。切勿打草惊蛇。
将指令绑回蜂鸟腿上，将其放飞。
马车继续在城南游弋。
夜凰心中已有了初步计划。
府试还有一场，放榜之后，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她需要利用这段时间，做好万全准备，不仅要确保返程安全，更要给周茂和陈师爷一个“惊喜”。
考院内，终场锣声响起。
王铁柱放下笔，仔细检查了一遍试卷，确认无误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第二场，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他随着人流走出考院，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便看到了那辆停在不远处街角的青篷马车。
他快步走过去，老马冲他点点头，掀开车帘。
王铁柱钻入车厢，见姐姐安然坐在其中，心下大定。
“姐姐，我考完了。”他轻声道。
“嗯。”夜凰应了一声，目光扫过他，见他神色虽疲累却无慌乱，便知一切顺利，“回去细说。”
马车启动，并未立刻返回如意客栈，而是继续在城内绕行了一阵，才折返。
车厢内，王铁柱将考场内的情形，特别是答题的思路大致说了一遍。
夜凰静静听着，偶尔点出一两处可斟酌之处。
“姐姐，我们何时回书院？”王铁柱再次问起这个问题，归心似箭。
“最后一场考完，等放榜。”夜凰的回答依旧不变，但顿了顿，补充道，“放心，书院无事。”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让王铁柱焦躁的心情莫名平复下来。
他相信姐姐，就像相信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一样。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条离如意客栈尚有两条街距离的僻静巷口。
夜凰和王铁柱下车，步行返回客栈。
一切看似平静，但夜凰知道，暗处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黑水帮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而她，必须在这条毒蛇露出獠牙之前，精准地捏住它的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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