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破碎的宫殿内,时光的流逝仿佛变得缓慢而粘稠。除了偶尔从宫殿裂缝吹入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便只有顾阳平稳悠长的呼吸,以及周身那不断明灭、如同呼吸般律动的灰黑色煞罡微光。
半个月的时间,就在这种近乎忘我的修炼与参悟中悄然度过。
顾阳并未急于求成。他深知,无论是恢复因激战而损耗的本源,还是参悟领域新方向、研究魔珠奥秘,都需要水磨工夫,急不得。
他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推演“幽狱领域”的“能量循环”可能性上。最初只是理论上的构建,随后他开始尝试在体外极小范围内进行模拟。
他以自身精纯的幽狱煞罡为“领域”雏形,小心翼翼地控制其形态,使其形成一个微型的、结构相对稳定的立体符纹阵列——这是他借鉴了邪魔领域的魔纹结构,但内核完全替换为幽狱煞罡的运转法理。这个微型“领域”大约只有尺许方圆,悬浮在他掌心之上。
然后,他从外界引入一丝极其微弱的幽冥魔气,或者是一缕自身模拟出的带有微弱火属性的灵力攻击,投入这微型领域中。
起初,这些外来能量一进入,要么被煞罡直接吞噬、搅散,无法形成有效循环;要么因为控制力不足,导致微型领域结构不稳,濒临崩溃。失败了一次又一次。
但顾阳极有耐心,不断调整煞罡的流转频率、符纹阵列的节点强度、以及“吞噬”与“转化”环节的衔接点。他结合《太初丹经》中对能量“生、克、化、合”的至理,以及《幽狱镇煞经》“吞灵机”的法门,尝试建立一条极其简陋的能量通路:外来能量被初步分解(破)→ 精纯部分被领域符纹吸收,用于维持领域结构(吞、化)→ 杂质或无法吸收的部分被引导至领域边缘,以一种削弱后的形式缓慢释放(模拟微弱的反击或驱散)。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对神识的控制力要求极高。半个月下来,顾阳也只是勉强能让这个尺许大小的微型领域,在面对极其微弱的单一属性能量冲击时,实现约莫一成的“能量吸收-补充自身”效率,距离真正的“循环不息”、“越战越强”还差得远,更别提复杂的能量转化和形态重构了。
但就是这一成的微弱效率,也让他对领域的认知和掌控提升了一个台阶。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幽狱领域”似乎变得更加“灵动”和“坚韧”了一些,虽然范围没有扩大,但内部结构似乎更稳固,对外来能量的抗性和消化能力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提升。这无疑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在修炼间隙,顾阳也仔细研究了那些击杀邪仆获得的魔珠,尤其重点研究了那枚珍贵的三阶魔珠。
魔珠入手冰凉,外壳坚硬,神识探入,能清晰感受到内部封印着的、精纯但性质极端狂暴邪恶的幽冥魔气。这种魔气与幽冥渊环境中驳杂的魔气不同,更加凝练,也更具侵蚀性和破坏性。
他尝试着用幽狱煞罡去接触、侵蚀魔珠外壳。煞罡对魔气确有克制和吞噬作用,但魔珠外壳似乎带有某种特殊的封印或法则,保护着内部的魔气不被轻易引动或污染。强行破解并非不可能,但会损耗大量煞罡,且可能导致魔气提前爆发,得不偿失。
然而,当他祭出体内的阴阳噬能核,尝试着用神识沟通时,意外发生了。
那枚静静悬浮在手掌之上的阴阳噬能核,在接触到顾阳神识传递的关于魔珠内部精纯魔气的“信息”时,竟然微微震颤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隐晦的“渴望”与“接纳”之意。
顾阳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从魔珠外壳缝隙中渗出的精纯魔气,引向阴阳噬能核。
这股魔气刚刚接触到阴阳噬能核,那阴阳噬能核便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核心处旋转陡然加速,产生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瞬间将那缕魔气吞噬了进去!
紧接着,顾阳感觉到,阴阳噬能核内部似乎开始了某种复杂的变化。那狂暴邪恶的魔气进入后,并未像吞噬普通灵气或煞气那样被迅速转化为精纯能量储存,而是被噬能核本身那奇异的阴阳平衡之力包裹、镇压、然后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进行着某种更深层次的“解析”与“转化”。
这个过程很慢,而且噬能核并未立刻反馈出精纯能量。但顾阳能感觉到,吞噬了这一缕魔气后,阴阳噬能核本身似乎更加“活跃”和“凝实”了一丝。
“难道……阴阳噬能核不仅能储存能量,还能解析、甚至‘学习’或‘模拟’不同能量的特性?或者,这魔气对它而言,是某种‘补品’或‘催化剂’?”顾阳心中又惊又喜。这个发现意义重大!这意味着他或许可以大量收集魔珠,不仅是为了宗门任务,更可能用来“喂养”和“升级”阴阳噬能核这个神秘底牌!
他尝试将整颗一阶魔珠靠近丹田,阴阳噬能核果然传递出更强烈的渴望。但顾阳谨慎地没有直接吞噬整颗,一来消耗时间未知,二来担心引发不可控的变化。他决定暂时将魔珠作为战略储备,待日后安全时再慢慢研究。
半个月的潜修,顾阳的真元已然恢复,对领域的领悟更进一步,还发现了魔珠与阴阳噬能核的新关联。他的状态,比进入幽冥渊时更加饱满,眼神也更加深邃。
当他站起身,撤去周围法阵,准备离开这座临时藏身宫殿时,一种奇异的感应忽然浮上心头。
他仿佛能更加清晰地“听”到这片幽冥大地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魔气脉动,能更加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那些邪恶能量的细微流向。这并不是说他能控制这些力量,而是仿佛……他与这个邪恶世界的“隔阂”减少了一丝,更能融入这里的环境了。这或许与《幽狱镇煞经》在此地的适应性,以及他这段时间对幽冥魔气的深入研究有关。
“钱家,白家,赵家……”顾阳目光穿透宫殿破损的墙壁,望向外面永恒铅灰的天空,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无论是谁派来的,想要在这幽冥渊对我下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杀意凛然。
“都别怪我心狠手辣。在这里,杀了你们,尸体往邪仆堆里一扔,魔气一侵蚀,谁能查出死因?就算有人怀疑是我,只要我做得够隐秘,手脚够干净,没有确凿证据,在这无法无天的试炼之地,谁能奈我何?”
狩猎者与猎物的角色,是时候调换一下了。
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离开了藏身半月之久的破碎宫殿,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辨明方向,顾阳驾驭飞剑,化作一道并不显眼的灰黑色遁光,划破沉寂的黑色长空,朝着那片充满废墟与危险的荒原深处,疾驰而去。
他并未将速度提到极致,反而显得有些“谨慎”和“力不从心”,像是在小心规避着可能存在的邪物。
……
就在顾阳离开藏身地不久,距离他之前与三阶邪仆大战区域约百里外的一处隐蔽石洞中,几名钱家细作正百无聊赖地潜伏着。这半个月,他们过得提心吊胆,既要躲避时不时游荡的邪仆,又要时刻关注顾阳可能出现的踪迹,精神高度紧张。
忽然,其中一人腰间一面刻画着复杂符文的黑色骨镜微微一震,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有动静!”那人精神一振,连忙拿起骨镜,注入灵力。
镜面上,浮现出极其模糊、断续的影像和气息波动——这是他们之前悄悄布置在更前方一处关键隘口的隐秘探测符传来的信息。
影像中,一个身穿玄丹门蓝色法袍,身形略显“踉跄”的身影,正在一片废墟中,被三四只形态狰狞的二阶和一阶邪仆围攻。那身影剑光虽然凌厉,却显得有些后继乏力,左支右绌,险象环生,正是顾七!
“是顾七!他终于出现了!”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伤,或者上次的消耗还没恢复?”
“顾七居然能在几个邪仆围攻下坚持那么久。”
几名细作又惊又喜。
“快!立刻用传讯符通知萧公子!目标出现,位于‘黑石废墟’附近,状态不佳,正在与邪仆缠斗!”领头的细作立刻下令。
“是!”
一道极其隐晦的灵力波动,通过特制的传讯符,朝着幽冥渊深处某个预定的方向迅速传去。
……
无尽废墟荒原之上,黑风呼啸。
顾阳的身影在几尊形态各异的二阶邪仆和一阶邪仆的围攻下,显得颇为“狼狈”。他剑光闪烁,时而格挡骨刃,时而闪避毒雾,身形辗转腾挪,额头上似乎还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略显“急促”,一副力不从心、苦苦支撑的模样。
他一边“吃力”地应对着邪仆的攻击,一边将大部分心神,如同最精密的蛛网般悄然铺开,感知着周围数十里范围内的任何风吹草动。
“鱼儿……应该快要咬钩了吧?”顾阳心中冷笑,手中的长剑却故意卖了个破绽,让一只人形邪仆的骨爪几乎擦着他的肩膀划过,带起“嗤啦”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更显“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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