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老三久在江湖闯荡,历经世事,当然不是那么天真的人。
马玉瑶对他不错,替他妻女安排得也稳当周全。他知道妻女如今住在马家的庄子上,生活富足而安全。妹妹在宫里侍候皇后,也十分体面。虽说他没想到马玉瑶会扇妹妹的耳光,但只要妹妹安然无恙,不招惹谢咏,那就一切都好说。
当他从马玉瑶那里收到杀人的命令时,他也曾动摇过,知道马玉瑶并不是他所以为的善良厚道的小姐。可那又如何呢?只要妻女妹子能过得好,他又不是头一天闯荡江湖的雏儿,手上也有过人命,再多杀几个人又能如何?
他就这么一步步地,越杀越多,再也回不了头了。
有时候他回想起过去还在镖局里讨生活的自己,只觉得那时岁月静好,一家人多么幸福。可惜那已是十分遥远的事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既然选择了为权贵做事,就只能一直往前走,不可能回头,因为一回头,他可能就性命不保了,连家人也未必能保住。
他早已不再盲目信任马玉瑶,把她当成是仁慈善良、信守承诺的好小姐。好小姐是不会让他去杀人、害人的。可他从前也没少为雇主办事,何曾在意过雇主是不是正派好人?能拿到银子,能养家活口,就足够了,其他的事,不需要多问。
可小姐对他有承诺,尚且不一定靠得住,那么小姐的父母长姐呢?那可是身份更高贵、手中更有权势的贵人,他们会对他一家手下留情么?他们会不会为了保住小姐的名声,选择直接将他一家灭口呢?
几个混江湖的拐子,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他想杀就杀了。可他在有权有势的皇亲国戚面前,又何尝不是蝼蚁?
现在他要怎么办?谢咏身手了得,那女扮男装的少年亦不是易与之辈。他如今身上有伤,脚筋断裂,若无人救援,根本不可能逃走。小姐若知道他落入谢咏之手,只会拼命想办法遮掩一切,粉饰太平,绝不可能承认自己的罪责。
她会杀死他的妻女妹妹吗?还是拿她们的性命来威胁他闭嘴?
他闭嘴不难,可他已被官府通缉,一旦被谢咏交到官府手中,说不定就要被判以极刑。到时候他一样是个死,消息传回京城,他的妻女小妹也同样会受牵连。到时候,她们是否会流落街头,无家可归,就得看小姐与马家人的良心了。
他要赌这个运气么?还是说……接受谢咏的提议,让肖夫人派人回京城接走他的妻女?他知道,东海剑庐的人想办成这件事不难,可他在宫中的妹妹又该怎么办?他的妻女一旦离开,马玉瑶就知道他背叛了,岂会饶过他小妹?!
马家的大姑奶奶是皇后娘娘。她若想要他小妹死,就是一句话的事,还叫人挑不出理儿,根本不会有人为他小妹讨公道的!
禇老三心中犹豫挣扎着,纠结万分。谢咏把腰带又团巴团巴,塞回他口中,便不再继续劝说了。怎么做才是正确的选择,他相信禇老三会想明白的。
薛绿将自家马车从马棚里驶了出来,谢咏将捆好的禇老三与董洗墨提上了车,塞进车厢里,然后自己提剑钻了进去。
他对薛绿道:“薛世妹,烦你驾车送我一程。我要把人送去我师叔那儿。”
薛绿有些惊讶:“不把人送官吗?”老苍头他们原本就打算把董洗墨抓起来送去府衙的。如今他们不在,她跟谢咏算是截了他们的胡,但要是谢咏不打算把人送去官府,那后面的审讯事宜又该如何处理?
谢咏却道:“我得先从他们嘴里问出我想知道的事。问完了,再决定要不要把他们送去官府。”他顿了一顿,“德州知府家的管家曾经来拜见过马玉瑶。我不能不提防。”
明白了,这是担心他前脚把人送进府衙大牢,后脚就有人把他们放走或直接杀死灭口吧?那确实得小心些,不能白费力气辛苦一场。至少要把口供问出来,证据也收集齐了,过后再把人丢给官府,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去。
薛绿藏好了剑与刀,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穿戴着装,向谢咏确认过,不会被人看出异样来,才驾驶着马车,从那废宅旧园的后门缓缓驶出来。
谢咏并不露面,躲在车厢里一边监视禇、董二人,一边指示着薛绿,该将马车驶向哪个方向,哪条路。他们没有顺着来路折返,而是绕道其他巷子离开,避开了西斜街,省得叫马玉瑶的耳目发现端倪。
他们要去的是肖夫人在兴云伯府以外置办的一个院子,地处偏僻,靠近码头,但有高墙深院,房屋也不少,十分适合做些不适合让外人知道的事。
薛绿刚把马车驶到那院子的门口,谢咏就跳下车去,跑到门上敲了几下,听起来还有一定的规律。他刚敲完,门就开了,里头走出来的人都高壮精干,但穿着打扮皆是便服,没有一丝兴云伯府的影子。
出来的人与谢咏交谈几句,很快就把车里的禇老三与董洗墨抬进了院中。但谢咏没有跟他们一起进去,反倒折返到车边,对薛绿道:“薛世妹,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去。”
薛绿眨了眨眼:“你不想马上审问他们吗?你有很多事想知道吧?”
谢咏笑了笑:“你都知道我心急,难道禇老三不知道么?就该晾一晾他,不然他就会拿乔了。况且,多给他些时间权衡利弊,他才能把形势考虑清楚,做出正确的选择。
“再说,你一个人驾车出来,又与我一道抓人,耽搁了这么久,只怕家里早就着急了。我把你送回去,顺道交代一声,免得你家长辈责怪你。”
这些理由都十分正当。薛绿也没办法再拒绝,只能小声说:“那就多谢世兄了。其实我自己能驾车回去的……”
“我知道你能。”他看着薛绿上了车,自己也跳上了车辕,“我从前不知道,薛世妹你原来也使得一手好剑。我母亲从前曾经在家书里提过,她有位好姐妹就住在春柳县,说两人从前在宫中时,都是学剑的苦手,难姐难妹,同病相怜……”
薛绿眼珠子一转:“是呀,我娘其实不会剑庐的剑法,不过她从宫中带了一本剑谱出来,说是一位小姐妹送给她做念想的。就算她不会剑,拿着剑谱看看,也能怀念一下故人。那剑谱就收在我爹的书房里,我偶然翻出来,就学起来了。”
没错,她是根据剑谱自己学的,至于剑谱里都有些什么剑招,那就得看她都画了什么剑招上去了。如果谢绿提出要看看剑谱,她也能拿出一本抄本来,就说原本太旧,已经快要散架了,为了保护母亲珍惜的遗物,她平时都是看抄本的……
薛绿心中已迅速想好了应对的话术,谁知谢咏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微微一笑:“那可太巧了。我娘当年就学不会剑法,我却拜入了剑庐,如今学剑还学得不错。令堂也不擅剑,却养出了你这样剑法高明的女儿。这真是难得的缘分……”
薛绿眨了眨眼,有些心虚地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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