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那颗蓝宝石的温热尚未散去,陈无涯便已被海浪推上了岸。
他趴在湿冷的沙地上,手指抠进细粒之间,喘息片刻才撑起身子。海水顺着发梢滴落,粗布短打紧贴皮肤,寒意直透骨髓。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五指一张一合,通神劲在经脉中缓缓流动,虽未受创,但体力几近枯竭。
远处,人群对峙的喧闹声随风传来。
他抬眼望去,海滩尽头一片空旷地,数十名土着围成半圈,中间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赤裸上身,肌肉虬结,胸前绘着红褐色图腾,手中握着一根骨矛,正怒目而视;另一个身形瘦削,腰间挂着串贝壳饰物,眼神如刀,死死盯着对方。两人身后各站数人,有的手持木矛,有的握着石斧,气氛紧绷如弦。
陈无涯眯了眯眼,没动。
他知道,自己现在不仅是外乡人,更是个浑身湿透、毫无防备的闯入者。贸然靠近,只会被当成敌袭。
他慢慢退到一块礁石后,蜷身坐下,借岩石遮挡身形,一边调匀呼吸,一边观察局势。那些人的语言听不懂,但从手势和神情能判断——这是在争什么位置,而且争得很凶。
“不是打仗,是内斗。”他低声自语,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谁赢,谁当头?”
腹中一阵绞痛提醒他,再不找点吃的,别说插手纷争,连站都站不稳。
他摸了摸袖口,还剩一小块硬饼,是前夜藏下的残粮。犹豫了一下,他将饼捏碎,轻轻放在身旁的石面上,又把外衣脱下拧干,披回肩上。
然后,他缓缓起身,双手高举,掌心向外,一步步朝人群边缘走去。
有人发现了他。
一声低吼响起,几名持矛青年立刻转身,矛尖齐齐指向他。陈无涯停下脚步,依旧举着手,慢慢弯腰,将那点碎饼摊在掌心,又指了指嘴,做出咀嚼的动作,再指向自己的肚子,比了个饿的姿势。
围观者一阵骚动。
没人上前,也没人放矛。
他不动,也不说话,只是重复那个动作:举手、指嘴、指腹、再摊开掌心。
片刻后,一名老妇从人群中走出。她满头白发,脸上刻着深纹,拄着根藤杖,步子缓慢却坚定。她看了陈无涯一眼,又看看他掌中的碎屑,咕哝了几句,转身从篮里取出一只椰壳,递了过来。
陈无涯低头,双手接过。
椰汁微甜带腥,他小口啜饮,不敢狼吞。喝完后,他将椰壳轻轻放回地上,对着老妇深深作揖,行的是中原礼节。
老妇怔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这一幕让部分族人放松了戒备。那持骨矛的大汉却猛然踏前一步,用土语厉声呵斥,矛尖直指陈无涯,仿佛在质问他是哪一方派来的人。
陈无涯没退,也没慌。他转头看向大汉,语气平稳地开口:“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众人一愣。
他又转向那瘦削男子,重复一遍:“我不懂你们的话。”
这举动反倒让双方都停了争吵。他们面面相觑——这外来者既不附和,也不惧怕,竟敢当众说自己听不懂,还说得如此坦然。
陈无涯见状,索性走到空地中央,蹲下身,在沙地上画出两个人形。
左边画得魁梧,胸前添上图腾,手中加矛;右边画得精瘦,腰挂贝壳。他指着左边那人,又指了指大汉,点点头;再指右边,看向瘦削男子,也点点头。
人群安静下来。
他继续画,在两人上方分别写了个“力”字和“智”字——笔顺笨拙,却是中原文字。
有人低声议论。
他不管,站起身,先做出挥矛狩猎的样子,模仿奔跑、投掷,又做出挖土、播种、照料作物的动作。接着,他抬头望天,比划风雨雷电,再指向地面,摊开双手,仿佛在问:谁能护住大家?
最后,他指着两人,又指了指族人,摇头。
“首领不该只看谁力气大,也不该只看谁有信物。”他说得慢,字字清晰,“要看谁能带着你们活下去。”
空气凝了一瞬。
大汉怒喝一声,提矛逼近,却被老妇抬杖拦住。那瘦削男子则眯起眼,上下打量陈无涯,忽然开口说了几句。
陈无涯听不懂,但他从对方语气中听出试探。
他迎着目光,点头:“你说的竹片信物,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不如做件事来证明。”
他转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枝,在沙地上划出三道线。
“第一,谁能最快取回淡水?”他比划着喝水的动作,“第二,谁能猎到第一只野物?”他模仿拉弓射箭,“第三,谁能修好破损的渔网?”他做出编织的手势。
说完,他退后两步,环视众人:“让结果说话。三天后,谁完成得多,谁就值得当首领。”
全场寂静。
有人皱眉,有人沉思,也有孩子好奇地跑上前,踩乱了沙地上的线条。
大汉冷笑一声,甩手就要走。瘦削男子却抬起手,制止了他。
“你……不是普通人。”他终于用生涩的中原话挤出几个字,目光锐利,“你从哪里来?”
“很远的地方。”陈无涯答,“走错了路,漂到了这里。”
“错?”瘦削男子重复这个词,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陈无涯笑了笑,没解释。
他只是拍了拍身上沙粒,站在原地,任海风吹拂。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法悄悄离开。这群人不会轻易放一个能说出这种话的外乡人走。
而他也确实需要一个落脚之地。
太阳偏西,人群渐渐散开,争执暂时中止。有人开始生火,有人归家,只有那兄弟二人仍站在原地,彼此对视,敌意未消。
老妇走过来,塞给他一块烤鱼和半张饼。他道谢接过,坐在一块石头上慢慢吃。
不远处,两个儿子并肩站着,低声交谈。
陈无涯没听清内容,只看到瘦削男子从怀中掏出一片刻满符号的竹片,递给兄长看。大汉看了一眼,猛地推开,转身离去。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
陈无涯靠着一块岩石闭目养神,体内通神劲自行流转,驱散寒意。他并未完全放松警惕,耳朵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靠近。
他睁眼,是那瘦削男子,独自一人,手里拿着那片竹片,蹲在他面前。
“父亲临终前,说要把位置传给我。”他用别扭的中原话说道,“他说,梦见祖先指引,让我守护‘海眼’。”
陈无涯看着他:“你哥哥呢?”
“他说父亲梦醒后再没提过,只有他记得那一晚的誓言。”男子苦笑,“可我有信物。”
“那你怕什么?”陈无涯反问。
男子沉默片刻:“怕他动手。他是战士,我是祭司之子。若流血,族人会分裂。”
陈无涯点点头:“所以你想用别的办法赢?”
男子盯着他:“你说的三个考验……你是认真的?”
“当然。”陈无涯站起身,“不然我费这么多话干什么?”
男子忽然压低声音:“但你知道吗?岛上有个禁忌——任何人不得触碰‘沉船潭’里的东西。可昨夜,我看见哥哥带人去了那里。”
陈无涯眼神一动:“沉船潭?”
“就在岛北,黑水湾深处。”男子指了指方向,“那里淹死过七个人,族人都说潭底有恶灵。”
陈无涯没笑,也没质疑。
他只问了一句:“你确定他进去了?”
“我亲眼看见他从潭边出来,衣服湿透,手里攥着一团铁锈色的东西。”
陈无涯眯起眼。
铁锈色的东西……
他想起拓跋烈逃走时留下的战船,还有那船上奇怪的泥印。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衣袋,蓝宝石安静地躺着,没有再发热。
但他的心跳,却悄然加快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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