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自己刚入千佛塔时的焦躁,看到炼化黑暗本源时的狼狈,看到面对佛像时的敬畏……这些画面不再带着情绪,只如流水般淌过,清晰,却不牵动心神。
“时间的真谛,是‘观’。”孙摇忽然明白。不是掌控过去未来,而是“如实观照”每一个当下。时间佛传递的不是“快慢”,而是“在”——无论快慢,你都“在”这一刻,不偏不倚,不疾不徐。
他试着将这份“观”融入呼吸。吸气时,感受空气涌入鼻腔的微凉;呼气时,留意胸腔起伏的弧度。
以往修炼总想着“快点突破”,此刻却在一呼一吸间,尝到了“专注”的滋味。
当他再次运转时间本源时,没有让感知变快或变慢,只是让神识变得异常“敏锐”——能捕捉到元力在经脉中流淌的每一个转折,能预判到穴位吸收本源的最佳“时机”。
这种“敏锐”在他练如来神掌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以往出掌总凭肌肉记忆,此刻却能在掌风触及目标前的刹那,微调手腕的角度,让力道恰好落在目标最脆弱的点上。
这不是时间的“加速”,是对“瞬间”的极致把握。
当四尊佛像的本源在体内各自安位,孙摇开始尝试让它们“交融”。
起初,黑暗与光明一碰就冲突,像水火不容;空间与时间一遇就紊乱,像经纬错织。孙摇没有硬来,只是想起四尊佛像在第八层的排布——黑暗与光明相对,空间与时间相望,却又共同构成了一个圆满的“圆”。
“和而不同,方为大同。”他停下了“融合”的念头,转而让四股力量“并行”。
黑暗在左,光明在右,空间在前,时间在后,彼此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却又在身体中央汇集成一股无形的“势”。
这“势”不偏向任何一方,却比单独的黑暗或光明更强韧,比纯粹的空间或时间更灵动。当孙摇将这“势”注入影刃时,漆黑的刃身泛着淡淡的金光,射出的轨迹在空间中微微扭曲,总能在最精准的“瞬间”命中目标。
影刃击中石柱的刹那,没有爆发出巨响,只是让石柱从内部“散”成了粉末——黑暗的“隐”切断了石质的联系,光明的“润”瓦解了结构的稳固,空间的“序”打乱了分子的排列,时间的“观”找准了崩解的契机。
“原来这才是‘本源’的力量。”孙摇缓缓收势,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却感觉浑身舒畅。他没有刻意去“练”,只是去“懂”——懂黑暗的藏,懂光明的润,懂空间的序,懂时间的观。
当“懂”了之后,力量的运用便如本能般自然,无需刻意,自能天成。
四尊佛像的光晕在他身周渐渐淡去,仿佛完成了使命。
又是两个月过去了,孙摇睁开眼,眸中没有以往的锐利,多了一份沉静的了然。
他看向通往第九层的石阶,不再急于求成,只是觉得那石阶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指引”——修行之路,从无终点,每一步的感悟,都是终点,也是起点。
千佛塔的第八层,青石板上落了层薄薄的尘埃。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关节发出的轻响在寂静的第八层里格外清晰。
体内的四缕本源如同四颗星辰,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既不张扬,也不沉寂,与他的呼吸、心跳、甚至思维的节奏都完美同步。
从他踏入千佛塔算起来,已经过去了整整六个月。
这六个月里,外面的千佛寺早已没了当初的焦灼与议论。
小沙弥们洒扫时路过千佛塔,眼神里的好奇早就淡了,只剩下习以为常的平静;
负责记录佛光讯息的长老,也从每日查看变成了半月一顾,最后连卷宗上的“明玄”二字,都落了层浅灰。
“明玄师弟?”有新来的沙弥听师兄们提起过这个名字,好奇地问过,“就是那个在千佛塔里待了快半年的人?”
负责带他的师兄正用布巾擦拭香炉,闻言头也不抬:“早说是个异数,现在看来,怕是在里面坐化了也未可知。”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是啊!谁会相信有人能在千佛塔里待半年?孙摇这悄无声息的六个月,早已耗尽了所有人的期待,从“天赋异禀”变成了“昙花一现”,最后成了“无人问津”。
只有玄慈方丈,每日清晨都会站在藏经阁的露台上,对着千佛塔的方向凝望片刻。
他指尖的念珠转得极慢,眼神里没有焦虑,只有一种了然的惊叹。
“六个月了……”老和尚低声呢喃,神识悄然探向千佛塔。
与其他僧人不同,他能隐约感知到塔内的佛光流动——那流动起初缓慢如溪,后来渐疾如河,到这三个月,竟已沉稳如渊。
尤其是第八层,那片曾让数位长老望而却步的本源之地,此刻正散发着一种“圆融”的气息,仿佛四尊本源佛像的力量,都在朝着同一个核心汇聚。
“这孩子……竟真的在第八层悟透了‘和’道。”方丈捻断了一颗念珠,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他活了近百年,见过的天才不算少,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年纪,将黑暗、光明、空间、时间四大本源融会贯通,还能保持本心不失。
他甚至能“看到”孙摇在第八层的身影——不是具体的形貌,而是一道与四尊佛像光晕相融的轮廓。
时而与黑暗佛共鸣,身影隐入暗影;时而随光明佛流转,周身泛起金光;时而因空间佛扭曲,在原地留下重叠的残影;时而伴时间佛沉静,连呼吸都与塔外的晨昏同步。
“只差最后一步了……”方丈望着塔顶,嘴角噙着一丝期待。
而此时,第八层的孙摇,缓缓睁开了眼。
他眸中的沉静不再是“了然”,而是一种“圆满”。
六个月的感悟,让体内的四缕本源彻底摆脱了“并行”的生涩,化作四条相互缠绕的光带,在经脉中流转时,竟能自发形成一个微型的“宇宙”——黑暗为地,光明为天,空间为脉,时间为轴,彼此滋养,生生不息。
他站起身,不是刻意为之,只是觉得“该起了”,就像春花到了时节会开,秋实到了时候会落,一切都自然而然。
双脚落地的刹那,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他体内的四条光带突然加速流转,黑暗本源的沉凝、光明本源的温润、空间本源的缥缈、时间本源的悠远,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化作四道光柱,从他体内冲出,分别汇入第八层的四尊佛像!
“嗡——”
黑暗佛的黑曜石身躯亮起幽光,那些流动的暗纹仿佛活了过来,顺着塔身蔓延,在石壁上织出一片深邃的星图;
光明佛的莹白玉石绽放金光,金色的纹路如流水般淌下,与黑暗的星图交相辉映,竟没有半分冲突;
空间佛的透明晶石折射出七彩光晕,将第八层的空间扭曲成一片流动的琉璃;时间佛的青铜表面泛起古意,细密的纹路开始逆向流转,仿佛在回溯时光的轨迹。
四尊佛像被点亮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势”从第八层喷涌而出,顺着石阶,逐层向下蔓延!
第七层的无量光海瞬间沸腾,满墙的小佛浮雕同时亮起,汇入那道“势”中;
第六层的轮回佛像齐齐睁眼,从婴儿到涅盘的生命循环,在这一刻加速流转,与“势”共鸣;第五层的因果佛两面同现,善恶、生死的纹路交缠成环,融入那道洪流;
第四层的虚空佛衣袂翻飞,踏云的、隐壁的、托风的,都化作流光,汇入其中;第三层的护法佛怒目圆睁,降魔杵、智慧剑、金刚铃同时震颤,发出镇压邪祟的清鸣;第二层的修行佛或坐或诵,禅定的、诵经的、练拳的,佛光汇聚成河,奔腾而下;
第一层的凡尘佛动了,插秧的、担柴的、织布的,烟火气与佛光相融,顺着石阶涌向塔门!
从第八层到第一层,不过瞬息之间,整座千佛塔便被佛光彻底点亮!
青灰色的塔身仿佛变成了一块通体透明的琉璃,每一层的佛像轮廓都清晰可见,四色光柱(黑、金、彩、青铜)在塔内交织盘旋,最后从塔顶冲天而起,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光柱,将整个千佛寺笼罩其中!
“什么东西?!”
正在斋堂劈柴的火头僧被强光晃了眼,手里的斧头“哐当”落地,抬头望去时,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大雄宝殿前,几个小沙弥刚洒完水,正蹲在石阶上啃馒头,佛光冲天的瞬间,他们手里的馒头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嘴里的馒头渣都忘了咽。
藏经阁外,几位红袍长老正在对弈,棋盘上的棋子突然被佛光映照得发亮,二长老捻着胡须的手猛地一顿,三长老直接掀翻了棋盘,两人同时望向千佛塔的方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是……是千佛塔?!”二长老的声音都在发颤,“佛光……佛光怎么会突然亮成这样?!”
“不止是亮!”三长老的目光死死盯着塔身,“你们看!从第一层到……到第八层!所有佛像都被点亮了!这是……这是诸佛同庆的异象啊!”
“诸佛同庆?”旁边的长老们面面相觑,他们活了大半辈子,只在典籍里见过“诸佛同庆”的记载——那是有修士在塔内悟透大道、得到所有佛像认可时才会出现的异象,上一次出现的异像,已经过去三百年前了,还没有这次亮!
“是谁?!是谁在塔内引动了异象?!”有长老失声问道。
“难道是……”二长老的目光突然凝固,想起了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名字,“明玄?!”
这个名字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明玄?那个在塔里待了半年,被大家默认已经坐化的少年僧人?
怎么可能?!
可除了他,千佛塔里再无他人!
佛光笼罩的禅房内,慧能正帮方丈研墨,强光透过窗纸涌进来时,他手里的墨条“啪”地掉在砚台上。
他抬头望向千佛塔,瞳孔骤缩:“方丈!您看!千佛塔……千佛塔亮了!”
玄慈方丈早已站起身,望着那道贯穿天地的光柱,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欣慰。
他捻动念珠的手指停了下来,轻声道:“六个月的沉淀,终究是成了。”
“成了?”慧能一脸茫然,“方丈,您说什么成了?这异象……难道真是师弟引动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方丈的目光落在塔身上,仿佛能穿透层层佛光,看到第八层那个刚刚站起的身影,“黑暗与光明相融,空间与时间共鸣,八层佛像同庆……这孩子,是真的悟透了‘和’道啊。”
“悟透‘和’道?”慧能更懵了,“可……可他才入寺多久?怎么可能……”
“修行之道,从来不看资历,只看心缘。”方丈微微一笑,“三百年前,那位引动异象的祖师,也不过二十岁。”
慧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想起孙摇刚入寺时的跳脱,想起他在斋堂把素面吃出肉味的样子,想起他被长老训斥时满不在乎的笑容……那样一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少年,竟然真的在千佛塔里,创造了连典籍都记载寥寥的奇迹?
佛光惊动的不止是僧人。
来千佛寺上香的香客们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对着千佛塔的方向叩拜不止,嘴里念着“菩萨保佑”。
千佛寺内,震惊过后,便是潮水般的议论。
“真的是明玄师弟?他还活着?”
“废话!不然谁能引动诸佛同庆?!”
“可他待了半年啊!难道真的悟透了四大本源?”
“四大本源哪有那么好悟透?我看啊!说不定是塔内的佛像认错人了!”
“你懂个屁!诸佛同庆是能认错的?三百年前的记载写得明明白白,只有悟透‘和’道者才能引动!”
小沙弥们忘了洒扫,火头僧忘了劈柴,长老们忘了争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座被佛光笼罩的千佛塔上,眼神里有震惊,有疑惑,有激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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