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后的巡逻平稳运行了近一个月,老街及周边区域的夜间治安氛围明显好转。晚归的人们脸上少了些仓皇,多了些踏实。街道办甚至接到了区里的表扬,老周走路都带风。文华书店的“老街记忆书角”也渐渐有了些名气,吴老板的故事会从每周一次增加到两次,有时还会有些对本地文史感兴趣的年轻人慕名而来。
日子仿佛进入了某种安宁的循环。武馆的学员进进出出,汗水与成长交织;苏婉清的公司事务依旧繁忙,但每晚回家后那盏等待的灯和简单的家常菜,成了她最熨帖的慰藉;陈默则像一棵根系深扎的老树,静静地伫立在这片他选择的烟火人间,枝叶舒展,荫蔽一方。
这天傍晚,陈默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老街深处一条更窄的巷子。这条巷子不在改造的主干道上,两侧多是些低矮的老旧平房,有些已经空置,墙头长着枯草。他听说巷子最里头住着一个姓冯的孤寡老人,养了几只猫,平时很少出门,靠微薄的退休金和捡点废品度日。街道和社区虽然也有照顾,但难免有疏漏之处。
巷子很静,只有风吹过墙头衰草的窸窣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市声。暮色为斑驳的墙面涂上一层黯淡的金色。陈默走到巷子尽头,看到一个用旧木板和油毡搭出来的简易棚子,勉强算是个门面。门口放着几个捆扎整齐的纸箱和塑料瓶,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坐在小马扎上,就着最后的天光,慢吞吞地择着一把捡来的、有些发蔫的青菜。几只花色各异的瘦猫在他脚边安静地趴着,或梳理毛发,或眯眼假寐。
“冯大爷?”陈默走近,轻声唤道。
老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深深皱纹、写满岁月风霜的脸。他的眼睛有些浑浊,眯着眼打量了陈默几秒,声音沙哑:“你是……?”
“我是街口默然武馆的,姓陈。路过,来看看您。”陈默蹲下身,与老人平视,语气温和。
“哦……武馆的……”冯大爷点点头,又低下头继续择菜,“我这儿脏,没啥好看的。”
“不脏。”陈默看着老人那双骨节粗大、布满裂口和污渍的手,还有脚边那几只虽然瘦但还算干净的猫,“您一个人住?吃饭还方便吗?”
“有啥方便不方便的,凑合着过呗。”冯大爷择菜的手没停,“社区小张姑娘有时会送点米面来。我自己捡点菜叶子,煮煮也能吃。就是这几只猫……”他看了眼脚边的猫,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柔和,“跟了我好些年了,舍不得丢。它们也乖,不闹。”
陈默注意到,棚子门口的角落里,放着两个破旧的碗,一个里面有点清水,另一个空着。几只猫偶尔会过去舔舔水,又回到老人脚边。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只是陪着老人坐了一会儿,看着他将择好的菜放进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盆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冯大爷,天黑了,我帮您把东西拿进去吧。”陈默站起身,将门口捆好的废品和择好的菜拿进棚子。棚子里空间狭小,堆满了捡来的各种杂物,但还算收拾得整齐,一张旧床,一个破柜子,一个烧煤球的小炉子,就是全部家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物品和煤烟混合的气味。
冯大爷颤巍巍地跟进来,点亮了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陈馆长,谢谢你啊。”老人搓着手,有些局促。
“别客气。”陈默扫了一眼棚子,“冯大爷,您这炉子晚上生火,可得注意通风,门窗别关太死。”
“晓得,晓得。”
离开冯大爷的棚子,巷子里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远处路口的路灯投来微弱的光晕。陈默走在寂静的巷陌中,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吟。冯大爷那佝偻的身影、浑浊却平和的眼神、还有那几只安静陪伴的猫,在他心中留下了清晰的印迹。
城市的光鲜背后,总有一些被遗忘的角落,一些沉默的、几乎被时代浪潮完全淹没的生命。他们需要的,或许不是轰轰烈烈的救助,而只是一点不经意的关注,一丝真诚的温暖,就像这巷陌里偶然路过的风,虽然清冷,却也能带来一丝鲜活的气息。
判官之眼,不仅要看到光暗交锋处的激流,也要看到这生活最底层、最平静却最坚韧的脉动。守护的意义,不仅在于对抗外来的恶意,也在于温暖内里的孤寒。
风过巷陌,其声低吟,似在诉说,也似在倾听。
(第三百五十章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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