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落在河洛省省会中州市的机场。
相比京城的繁华与现代,这里的空气带着一丝北方内陆城市特有的干燥和尘土气息。
组织部的同志在机场迎接,态度客气而程式化。
寒暄了几句,车子直接将林杰送到了省委省政府大院,安排了临时住所。是一套位于大院角落、略显陈旧的常委楼套房。
“林省长,您先休息,熟悉一下环境。明天上午九点,在省政府一号会议室召开党组会,陶省长主持,主要是欢迎您,也顺便让各位省长跟您见个面,熟悉一下分工。”工作人员交代完便离开了。
林杰站在空荡的客厅里,看着窗外与京城截然不同的、带着些许灰蒙的天空,那条“小心水土不服”的匿名短信再次浮现在脑海。
他笑了笑,开始整理自己简单的行李。
第二天上午八点五十分,林杰提前十分钟走进省政府一号会议室。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看到他进来,交谈声停顿了一下,几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连忙迎上来:“林省长,您这边请。”他引着林杰,走向椭圆桌靠近门口的一个位置。
林杰脚步顿了一下。
那个位置,是长条桌最末端的座位。
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种会议上,座次往往与排名、资历相关。
他虽然是新来的,但毕竟是省委常委、副省长,按常理不应排在如此末席。
他没有立刻坐下,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已经在座的几位。
分管财政、金融的副省长钱卫东,正端着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分管工业、交通的副省长赵强,则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仿佛没看见他进来;
还有几位,眼神接触时,也只是微微点头,算不上热情。
“林省长,坐吧,马上开会了。”钱卫东放下茶杯,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林杰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疏忽,这是故意的。
一个明确无误的信号:在这里,你是个新人,是个“空降兵”,要认清自己的位置。
他没有表露任何情绪,面色如常地在那个末席坐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这点下马威,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九点整,省长陶建斌踩着点走了进来,在主位坐下。
他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微胖,脸上总是带着一种公式化的笑容,但眼神里透着精明和掌控力。
“好,人都到齐了。首先,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林杰同志加入我们省政府班子!”陶建斌带头鼓掌,会议室里响起了礼貌的掌声。
“林杰同志是从国家医保局来的专家型领导,理论水平高,改革经验丰富。这次到我们河洛省,分管科教文卫工作,相信一定能给我们省的相关领域带来新的气象和活力!”陶建斌介绍着,话语滴水不漏,“林省长,你也简单说两句?”
林杰站起身,微微欠身,语气沉稳的说:“谢谢陶省长,谢谢各位同志。我是林杰,初来乍到,对河洛省的情况还不熟悉。以后的工作,还望各位同志多支持,多指点。我一定尽快熟悉情况,在省委省政府的领导下,把分管的各项工作做好。”
陶建斌满意地点点头:“好,林省长态度很谦虚嘛。下面,我们进入今天会议的正题,讨论一下明年省本级预算的盘子,各部门都报了不少需求,财政压力很大啊……”
会议主要是陶建斌和钱卫东在主导,讨论着各项开支,其他副省长偶尔插话补充。
林杰安静地听着,快速熟悉着情况,同时也在观察着每个人的反应和彼此之间的关系。
轮到讨论到医疗卫生领域的预算时,卫生厅长汇报完后,陶建斌看向林杰:“林省长,你刚分管这一块,卫生厅报上来的这个预算方案,你看看,有什么意见?”
林杰拿起面前那份他昨晚熬夜看过的预算草案,开口道:“陶省长,钱省长,这份预算草案我初步看了一下。整体框架是好的,但在基层医疗卫生服务能力提升、尤其是贫困地区远程医疗和人才培养方面的投入,我觉得还可以再加强一些。河洛省基层医疗基础相对薄弱,这块短板需要尽快补上,我建议……”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钱卫东打断了。
钱卫东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一种看似无奈的笑容:“林省长啊,你的想法是好的,心系基层嘛。但是呢,你可能不太了解我们河洛的实际情况。”
他拿起一份报表,用手指敲了敲:“我们河洛是财政小省,吃饭财政,每年就那么点钱,要吃饭、要保运转、要搞建设,到处都伸手,难啊!卫生厅报上来的这个数,已经是在去年基础上尽力争取的了。你再增加,钱从哪里来?总不能把其他项目的经费砍了吧?那样别的分管省长也不答应啊。”
他转向林杰,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指点”意味:“林省长,你是京城来的,见的都是大项目、大资金。到了我们下面,得学会精打细算,量入为出。有些事啊,急不得,得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这话看似有理有据,实则绵里藏针。
既点明了林杰“空降”、“不了解实际”,又用“财政困难”这块挡箭牌,把他增加投入的建议轻飘飘地挡了回去,还暗指他好高骛远。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杰身上,想看看这位新来的“京官”如何应对。
林杰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神情,他迎着钱卫东的目光,语气依旧平和的说:
“钱省长说得对,河洛省的财政情况,我确实需要时间深入了解。精打细算,量入为出,是基本原则。”
他话锋一转:“但是,医疗卫生的投入,尤其是关乎基层群众基本健康保障的投入,不仅仅是消费,更是最重要、最有效益的投资。一个健康的劳动力,是经济发展的基础;一个避免因病致贫、因病返贫的家庭,是社会稳定的基石。这笔账,我们不能只算眼前的经济小账,更要算长远的发展大账,算民心的政治账。”
他拿起预算草案,指向其中一项:“比如,基层远程医疗系统建设,前期投入看似不小,但建成后,可以让偏远地区的群众就近享受到省城专家的诊疗,节省大量的时间和交通成本,更能抓住急重症救治的黄金时间。这不仅是改善民生,从长远看,也能降低整体的医疗负担。我认为,这笔投资,值得,而且紧迫。”
钱卫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没想到林杰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如此针锋相对,而且说得有理有据,上升到了政治账、民心账的高度。
陶建斌适时地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林省长和钱省长都是从工作出发,角度不同嘛。基层医疗确实重要,财政困难也是现实。这样吧,卫生厅的预算,原则上先按报上来的方案走。林省长提到的这些点,很有见地,后续工作中可以重点研究,看看能不能通过优化支出结构、争取国家转移支付等方式,逐步解决。”
一锤定音。既没有完全否定林杰,也维护了钱卫东和现有预算方案的权威。
林杰知道,这第一回合的交锋,他虽然没有完全达到目的,但至少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和思路,没有在打压下退缩。
会议结束后,众人陆续离开。
钱卫东走过林杰身边时,脚步停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说:
“林省长,基层情况复杂,光有想法不够,还得能落地。祝你早日摸清门道,打开局面。”
林杰看着他,淡淡一笑:
“谢谢钱省长提醒。门道再复杂,路,总是人走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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